王安石進京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結果一時間整個京城都爲之震動,其實這也並不讓人感到意外,因爲當初仁宗時期王安石第一次進京時,他的名氣還不像現在這麼大,但就算這樣,依然讓無數士大夫爲之奔走相告,現在王安石的名氣更勝往昔,因此他的出仕簡直成爲天下讀書人的盛事。
“賣報~賣報~,享負天下盛名三十年的王臨川抵達京城,不日就將覲見官家……”一個小報斜挎着揹包,裡面裝滿了報紙,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報紙一邊高喊,當有人向他招手時,報童就會立刻飛奔過來,接下對方遞過來的五文錢然後送出一份報紙。
“郡王,沒想到報紙除了給讀書人一個發表見解的地方,另外給這些貧苦的孩子一個賺錢的路子,倒真是一舉數得啊!”看着那個跑來跑去的報童,沈括笑呵呵的對旁邊的趙顏道。
報紙是在幾天之前開始發行的,因爲有歐陽修和蘇軾等人的名氣在,再加上報紙的特殊作用,使得讀書人可以把自己對時政的看法發表出來,所以剛一開始發行就引起巨大的轟動,整個東京城的讀書人都是爭相搶購,這也使得大宋日報很快的打出了名氣,甚至大宋的讀書人每天早上起來不是吃早飯,而是先看一下報紙上的新聞。
趙顏聽到沈括的話,臉上也不禁露出一個微笑道:“報紙本來就是一個上下通達的東西,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而且還能讓更多的人打開眼界,瞭解到自己身邊的一些變化,所以我才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把報紙搞了出來。”
“郡王大才,別的不說。光是一個銅活字印刷,就足以讓我大宋的印刷業產生巨大的變化,據說現在朝廷正準備大肆印刷佛經賣到遼國去,一方面可以賺點錢,另一方面也能借助佛教的傳播,削弱遼國的財力!”沈括當下有着讚歎的開口道。說到最後時,臉上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佛教有導人向善的一面,但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佛教對於當權者來說有好也有壞,比如若是佛教大興,就會佔據大量的土地,另外僧人不事生產,僧人的數量越多,對社會造成的壓力就越大。所以若是佛教沒有限制的發展,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絕對是災難性的,這也是中原歷史上爲什麼會發生皇帝滅佛的原因,想想歷史上的吐蕃不也是強盛一時,但是隨着佛教的發展,到大宋時,吐蕃已經變成一盤散沙,甚至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上千年。由此可知佛教的可怕,所以大宋對遼國輸送經書絕對沒有安着好心。
“哈哈。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好像還是道門的人向朝廷建議的,另外還要求佛門向遼國多派一些高僧,爲此佛門可是吃了個啞巴虧啊!”趙顏聽到這件事也不禁大笑道。
他也是聽曹佾提到的這件事,當時曹佾可是得意之極,畢竟佛門派出了大量高僧去遼國。在大宋境內的影響力自然也就弱了,另外也可以藉着這件事向朝廷提個醒,讓他們知道佛教對國家的危害,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今天天氣不錯,趙顏閒着無聊來到格物學院。剛好沈括也沒事,於是兩人就出了學院在街道上邊走邊聊,不過今天趙顏來找沈括也不是完全沒有目的,只見他說了幾句閒話後,終於開口問道:“存中兄,你對於臨川先生進京出仕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沈括聽到趙顏的這個問題並不意外,畢竟這幾天京城中全都是關於王安石的討論,他這段時間也經常和一些好友聊到這個問題,因此只見他很快就回答道:“郡王,臨川先生號稱享負天下盛名三十年,這可不是虛妄之語,對於他的才學,沈某也十分的敬佩,所以朝廷這次能夠徵召臨川先生入京,對於天下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聽到沈括對王安石的評價如此之高,趙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是瞭然的一笑,在原來的歷史上,沈括就是王安石手下的變法派,而且據說他也是因爲在家丁憂而辭官,等到丁憂結束,剛一回到京城就得到了王安石的重用,由此可知沈括與王安石之間的關係肯定不比尋常,所以他對王安石有如此高的評價也就很正常了。
“存中兄,之前我已經見過臨川先生一面,只是當時他向我提出了變法一事,想要以變法消除大宋多年來的積弊,不知你以爲如何?”趙顏當下再次問道,他之所以如此問,就是想看一看沈括與王安石之間到底有多深的關係,是不是提前知道變法的事?
聽到趙顏的話,沈括明顯的皺了一下眉頭,同時臉上也露出幾分躊躇之色,過了一會這纔開口道:“郡王,臨川先生早在仁宗時就上書提過變法一事,當時我對於變法的看法也與臨川先生一樣,認爲只有變法才能消除大宋的積弊,只是現在想來,當初的想法未免有些太簡單了,特別是這幾年我在朝中任職,親眼看到種種積弊帶來的影響之深,若是貿然以變法革除積弊,雖然不能說沒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所冒的風險也實在太大了!”
“咦?存中兄你的這個想法倒是與衆不同啊!”趙顏當下也十分驚訝的道,不過他驚訝的並不是沈括的話,而是驚訝沈括竟然與歷史上不同,對於王安石的變法竟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而且這種看法竟然與自己差不多,這纔是讓他驚訝的地方。
沈括並不知道趙顏心中所想,看到趙顏驚訝的樣子,當下也是苦笑一聲道:“就知道郡王肯定會驚訝,不過這也的確是我心中真實的想法,說起來這種想法還要多謝郡王,因爲正是郡王對於軍校的做法,才讓我產生了這種想法。”
“哦?這是爲何?”趙顏聽到這裡再次驚訝的道,沈括是格物學院的副院長,格物學院距離軍校也並不遠,事實上兩個學校之間也經常展開一些互動,比如搞個蹴鞠比賽之類的,甚至彼此還經常派出一些交換生,畢竟軍校的學生也需要學生算學物理之類的,格物學院的學生則需要進行一些必要的運動,所以兩個學校的關係也十分密切。
“大宋軍隊對外屢戰屢敗,除了一些上面的原因外,另外軍中的一些弊端也十分嚴重,這在以前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想必當初郡王也想改變大宋軍隊的現狀,本來若我是郡王,肯定第一想到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說服陛下對軍隊進行改革,這恐怕也是人之常情。”
沈括說到這裡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了趙顏一眼,然後這纔再次開口道:“不過郡王您卻沒有這樣做,甚至你根本沒打算對軍隊進行改變,而是開辦了一所當時並不怎麼引人注意的軍校,培養一些當時還上不得檯面的學生,可是經過這些西夏之戰,軍校的學生卻是一舉成名,現在已經成爲西軍中的中層將領,這些學生就像是一個個種子,慢慢的改變自己手下的軍隊,而且日後軍校的學生會越來越多的進入到軍隊中,等到軍校的學生完全取代原來的老將領後,那麼軍隊的改革自然而然的也就完成了。”
聽完沈括的這些話,趙顏也不禁對他有些刮目相看,當下十分驚奇的開口道:“沒想到存中兄對於軍校竟然也有這麼深的研究,把我們的佈局都完全看的通透,實在讓本王感到佩服啊!”
“呵呵,郡王您可別誇我,這段時間我和軍校的接觸實在太多了,再加上子厚兄也是一代大儒,彼此之間也有些交流,所以對於軍校的佈局也能看出一二,也正是通過軍校對軍隊的改革,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消除積弊並不一定要用雷霆手段,也許一些比較溫和的手段更能達到意想不到的目的!”沈括聽到趙顏的誇獎,當下也不禁笑着開口道,軍校中楊懷玉已經去了西軍中任職,楊文廣老將軍還沒有回來,所以只能靠張載一個挑起大梁,沈括與張載交好,所以對軍校的瞭解也比其它人要更加深刻。
“的確如此,其實說起來本王對於變法的看法,其實與存中兄一樣,前幾天臨川先生希望通過我說服父皇,以達到變法的目的,不過我卻拒絕了,可是很不巧的是,當時我大哥剛好闖進來,結果與臨川先生一見如故,這讓我也是十分的擔心啊!”
“太子他……”沈括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驚,趙頊可是大宋未來的皇帝,就算是現在趙曙不同意變法,但等到趙頊登基,那可就沒有能制止這場變法的到來了。
“唉,這也算是命運使然吧!”趙顏嘆息着說出一句沈括聽不懂的話,不過緊接着他又有些嚴肅的問道,“存中兄,想必現在學院裡的學生們也都在討論臨川先生的事吧,不知他們對於臨川先生是什麼看法?若是我們把變法的事情傳出去,你覺得學院的學生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