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直魯古時,趙顏簡直有些不敢相認,說起來直魯古一脈向來都是養生有道,雖然直魯古都已經七十多歲了,但卻是鶴髮童顏、身形健碩,行走之時也沒有絲毫的老態,若是他把頭髮染黑的話,恐怕說他只有四十歲都有人相信。
趙顏在傷兵營的後營找到直魯古時,他正在一個帳篷裡給一個手臂骨折的士卒正骨,只見他雙手扶住骨折的部位用力一拉,只聽那個士卒慘叫一聲,全身不停的抽搐,但這時骨頭卻已經被接合到一起了,隨後直魯古將準備好的藥膏塗抹在骨折的部位,再用兩塊木板固定住,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距離趙顏上次見到直魯古纔過去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可是現在再次見到直魯古時,趙顏卻有一各不敢相認的感覺,因爲他發現直魯古在短短几個月變得蒼老了許多,以前的頭髮和鬍子雖白,但卻很有光澤,一看就知道十分的健康,但現在直魯古的鬚髮卻是乾枯的如同亂草一般,臉上的皺紋也增加了許多,臉頰更是消瘦無比,兩隻老眼也不像以前那麼明亮有神,而是變得十分的混濁,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將行就木一般。
“直神醫,你……你這是怎麼了?”趁着直魯古休息的時候,趙顏急忙走上前去關切的詢問道,直魯古是聽了他的建議纔來到這裡的,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趙顏心中也會十分的過意不去。
直魯古剛纔就看到了趙顏,不過他正在忙,自然沒功夫招呼他,這時聽到趙顏的話也是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道:“沒什麼,只不過這段時間太累了。若是再這麼下去的話,恐怕我這條老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另外再重申一次。我不姓直!”
“咳,您老也不要太拼命了。軍營裡的軍醫又不是隻有您一個,有什麼苦活累活就交給其它年輕的軍醫去做就行了。”趙顏聽到這裡也不禁再次勸道。
“我倒是想,可是你們大宋軍隊中的軍醫不但人少,而且醫術也不怎麼高明,連個複雜一點的外傷都治不好,我若是不出手的話,恐怕就只能看着受傷的人活活痛死了!”直魯古說到這裡也有些沒好氣的看了趙顏一眼,畢竟大宋就是趙顏他們家的。宋軍中的軍醫不行,趙顏也要爲此背上一些連帶的責任。
趙顏看到這裡雖然感覺有些冤枉,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一時間竟然有些啞口無言,幸好這時他忽然靈光一閃道:“直神醫你的醫術自然不是那些普通的軍醫可比的,不過我這次來到這裡,就是爲了改變大宋軍隊的醫療條件而來的!”
“哦?”直魯古知道趙顏從來不會說大話,所以聽到他如此說也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道,“郡王是打算如何的改變軍隊的醫療條件,難不成你這次帶來了大量的軍醫。或是帶來了大量的藥物?”
“都沒有!”趙顏聽到這裡卻是立刻搖了搖頭道,臉上也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那你拿什麼去改變?”直魯古聽到趙顏一口否定,立刻沒好氣的道。他可不認爲只靠趙顏一個人就能改變整個軍隊的醫療條件,雖然趙顏懂得一些奇怪的醫術,但就算趙顏的醫術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就像他現在這樣,根本不可能忙的過來。
“嘿嘿,這個嘛……”趙顏剛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隊人匆匆忙忙的跑來。邊跑還邊向這邊大喊:“大夫快救命啊,有人受傷了!”
等到這幫人跑進時趙顏才發現。只見這些人或背或擡的送來八九個傷員,大都是鮮血淋漓。有些人更是昏迷了過去,這讓直魯古立刻站起身來問道:“怎麼回事,戰事不是暫時停止了嗎,怎麼又有這麼多人受傷?”
“大夫,我們奉命外出巡邏,結果遇到了西夏人的騎兵小隊,結果傷了這些兄弟,求你救救他們吧!”這羣人中爲首的一箇中年漢子虎目含淚的道,看他的裝束,應該是個都頭,這羣人應該都是他的手下。
“把他們都擡到牀上來,我幫他們止血治傷!”直魯古雖然十分的疲憊,不過卻還是強自站起來道,其實相比前段時間大戰不休時,這段時間的傷員已經少多了,傷兵營裡大都是治療一些之前遺留下來的老傷員,或是一些不小心受傷的傷員,這些人應該是這幾天來的人數最多的一批傷員了。
看到這些傷員的到來,後邊的趙顏也是眼睛一亮,當下只見他對身邊的牛烈吩咐了幾句,對方立刻點頭離開,結果不一會的功夫,就見他帶着一個藥箱跑回來,這個藥箱是趙顏一直帶在身邊的,裡面是他在京城就準備好的一些東西,怕的就是萬一受傷時可以用得上。
這時那些傷員已經被擡到帳篷裡的木板牀上,直魯古先是大概瞭解了一下他們的傷勢,然後挑了一個傷勢最重的準備醫治,這個傷員的大腿上被砍出一道深達數寸的傷口,鮮血不停的從裡面涌出來,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傷員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整個人也昏死了過去,再不止血的話恐怕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當下直魯古拿自己最擅長的銀針,準備給這個傷員止血,不過這時趙顏卻拿着醫箱走過來笑道:“直神醫,這個傷員就交給我吧,你去處理那幾個骨折的傷員,我對這方面不太在行!”
看到趙顏主動要求救治傷員,直魯古卻是有些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因爲他知道趙顏雖然懂得醫術,但卻極少真正的動手醫治病人,這點就像是紙上談兵似的,趙顏對醫學方面的理論知識讓他十分的佩服,但趙顏卻連最基本的號脈都不會,中藥更是基本上都不認識,所以他自然有理由懷疑趙顏是否有能力救下這個傷員?
對於直魯古的懷疑,趙顏卻是十分專業的走到傷員旁邊,然後打開自己的醫箱,只見裡面分成三層,第一層排放着剪子、小刀之類的金屬工具,第二層和第三層則擺放着一些讓直魯古看不懂的東西,其中有些藥品和紗布倒也罷了,但爲何又有一些針線之類的東西?
只見趙顏從醫箱裡拿出一個小瓶,將裡面的液體倒進一個乾淨的盤子裡,結果帳篷裡立刻酒香襲人,瓶子裡明顯裝的是一種酒,這下更讓直魯古摸不着頭腦,甚至周圍那些把傷兵擡來的人也都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們並不知道趙顏的身份,只是現在看到他阻攔直魯古這位有名的神醫救人,自己卻又拿出一些奇怪的東西,這讓他們都覺得十分不靠譜。
趙顏這時也沒精力在意其它人的目光,只見他把那些需要的工具放在酒精中消毒之後,這纔拿起剪子把傷員大腿上的衣服剪開,然後用棉籤清洗了一下傷口,這才認真的查看了一下傷口內部的情況,結果發現裡面的一條粗大的血管被割開了,萬幸是靜脈而不是動脈,否則他身體裡的血就會噴出來,估計根本送不到傷兵營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不過就算是靜脈,如果不及時縫合的話也會有生命危險,當下趙顏先對靜脈血管做了一些處理把血止住,然後這纔拿起經過酒精浸泡的針線開始縫合,旁邊的直魯古看到趙顏竟然真的把血止住時,臉上也十分的驚訝,看到趙顏用針線縫合傷口時,臉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記得以前聽趙顏提到過這種處理傷口的辦法,只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實踐,現在看來果然十分有用,旁邊的其它人看到趙顏竟然像是在縫衣服似的把傷口縫起來,一個個也都露出難受的表情,好像那一針一線都是縫在自己身上似的。
等到趙顏把傷員的傷口縫合完畢後,這才輕輕的長舒了口氣,然後扭頭對帳篷裡一個看呆了的軍醫大聲道:“傷兵營裡應該有酒精吧,我記得從去年開始朝廷就給軍營裡送來不少?”
那個已經嚇傻了的軍醫聽到趙顏的話,這才終於醒悟過來,當下結結巴巴的道:“有……有酒精,前……前段時間我們也經常使用,的確可以防止傷口發炎紅腫。”
“很好,你去取來酒精和傷藥,先用酒精給傷口消毒,然後再把傷藥敷上包紮好,就像是治療普通傷口那樣,記住了嗎?”趙顏當下吩咐道,他身爲郡王,本身自然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度,那個軍醫聽到後也立刻點頭,轉身就拿出帳篷裡的酒精和傷藥,開始幫着趙顏處理傷口。
趙顏看那個軍醫處理傷口的手法十分嫺熟,當下也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處理下一個傷員,旁邊的直魯古雖然十分好奇趙顏的醫治手法,不過現在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當下也開始與趙顏一起救治傷員,其它的軍醫也來一起幫忙,結果忙了足足有兩個時辰,這才把這些傷員處理完畢,然後都被送到前營休養。
直到這個時候,直魯古這才笑呵呵的走過來道:“郡王,您所說的改變軍營的醫療條件,不會是和您剛纔使用的醫治手法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