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訛龐死的很冤,被自家兒媳和姦夫聯手給埋了。可李諒祚卻不是個善茬……”
沈安皺眉看着地圖,“這是……示好?”
折克行點點頭,“若是如此最好不過了。”
“朝中目前就擔心李諒祚會發狂,剛上臺就想用武功來說話,如此必然會對大宋發動進攻。”
趙仲鍼的話讓沈安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開始關注政事了,這是趙允讓還是高滔滔的要求?
別是高滔滔那個老孃們吧?
沈安實在是對那個女中堯舜提不起好感來。趙仲鍼家和沈家做了鄰居,果果和趙淺予成了親密小夥伴,這不錯。
可果果經常去趙家,這要是被高滔滔給薰陶變味了,沈安得把腸子悔青了去。
他覺得有必要和妹妹經常保持思想交流。
想通了這個,沈安的心情就好了許多,他先爲趙仲鍼有這麼一個老孃默哀一秒鐘,然後說道:“李諒祚……你要結合時政來分析。他剛挫敗了沒藏訛龐的謀逆,可朝中卻有不少沒藏訛龐的同黨,他要一一去清理乾淨,這需要不少功夫。”
趙仲鍼在沉思着,沈安也不催促,只是在琢磨着李諒祚最終的態度。
唐仁緊急出使西夏就是爲了探知西夏的態度,然後大宋好做出相應的對策。
若是選擇了和平,那麼此刻在不懷好意的遼人會偃旗息鼓,三國將會重新迴歸和平。
大宋……
官家……
沈安不知道趙禎還能活多久,但他始終覺得不長了。
若是在新老交替時發動戰爭,大宋會很被動。
所以大家還是坐下來談判吧。
“還有那些權貴,李諒祚需要全面掌握住權利才行,否則他不會擅自發動進攻。”
趙仲鍼的話讓沈安心中微喜,他此刻就期盼着那一天,到時候趙仲鍼在宮中強力支持,他在外面橫掃四方……
那日子多舒坦啊!
現在趙禎當政,沈安在許多事情上都有些束手束腳的,淺嘗輒止。
若是換了趙仲鍼……
沈安只是幻想了一下未來的美好,就覺得眼前一片光明,暗爽不已。
他看着趙仲鍼,說道:“正是如此。李諒祚還未成年,但手腕已經很是了得,只等此次唐仁出使歸來,大宋就能根據西夏國中的情況,以及李諒祚的秉性來做出決斷,至少能判斷出最近幾年的變化。”
沈安覺得這都不是事。
“安北兄,最新的石頭記呢?”
說了正事,趙仲鍼就開始催更。
沈安頭痛的道:“每日一章就讓某頭痛了,休想兩章。”
“安北兄,要不……一章半?”
折克行也不消停,“某覺着那賈璉還行,只是自家父親不妥當,無人教導。可這人卻靠着機敏在榮國府中有了一席之地,不簡單吶!”
趙仲鍼贊同這個看法:“賈母偏心,賈璉雖然是繼承人,可賈母纔是一言九鼎,所以賈璉這是在韜光養晦呢,而且還能接辦外事,以後尋機就能翻身,很厲害的一個人。”
沈安聽着他們倆對賈璉的評價,不禁目瞪口呆。
現在的少年人都是這般早熟嗎?
石頭記的主角是賈寶玉啊!
你們怎麼就覺得賈璉不錯呢?
他搖搖頭,把稿子收攏了一遍,然後叫了曾二梅來。
“把這個送去楊家……那個……你懂的。”
曾二梅是廚娘,但少女心卻也是有的,日日在家中也覺得無趣。
所以得了任務就歡喜的去了。
少頃到了楊家,她熟門熟路的被帶去了後院楊卓雪的閨房。
“這是我家郎君給小娘子的。”
楊卓雪接了,沒好意思現在看,就和曾二梅說了些話,讓人賞她銅錢。等她走後,纔打開了這本冊子。
“嗯?石頭記?”
楊卓雪想起了先前和沈安之間關於現在文風的爭論,不禁就笑了。
她伸出細嫩的手指頭翻了下去。
這一看她就停不住了。
甄英蓮被拐,甑家家破人亡……賈雨村得意……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楊卓雪擡起頭來,眼中多了震驚。
這不是文采,沒有華麗的辭藻,可卻比什麼愁斷腸和拍遍欄杆更令人警醒。
這是他寫的嗎?
少女繼續往下看去。
等看到林如海託孤給岳母家,楊卓雪不禁心中發酸。
及至看到賈寶玉出場摔玉時,她搖搖頭,說道:“紈絝子弟罷了。”
“呸!”
楊卓雪突然擡頭,臉上紅紅的呸了一下,然後嗔道:“那人……竟然寫這些。”
她卻是看到了賈寶玉初試雲雨情那裡,不禁就羞紅了臉。
一路往下看去,楊卓雪連下午的點心都沒吃。
直至夜色初臨,阿青叫她吃完飯,楊卓雪纔回過神來。
不過是十多回小說,卻讓她進入了那個世界。
那個可憐的黛玉在賈府裡的日子定然不好過吧,幸而有個寶玉在。
可寶玉看着似乎不大靠得住。
她滿腦子都是情節,等吃了晚飯後看完了最後一回,然後憤而嬌嗔道:“竟然沒了?!”
阿青在外面喊道:“小娘子好睡覺了。”
“知道了。”
家中的父母在爲她準備嫁妝,所以最近沒時間來盯着她。
嫁妝啊!
這年頭嫁妝就是女人的私產和底氣,多了就有底氣,少了就擡不起頭,所以纔會興起了厚嫁的風潮,弄的家裡有幾個女兒的人家都要愁斷腸了。
“愁斷腸!”
楊卓雪想到了這個詞,不禁就笑了。
第二天她實在是耐不住了,就手書一封信讓阿青送過去。
沈安接到書信,卻只有一行字。
——那黛玉可好?
這妹紙是來催更的?
哈哈哈哈!
沈安不禁歡喜,可他卻沒更新,所以只得尷尬的道:“告訴你家小娘子,回頭有了消息就讓二梅送過去。”
這邊催更催的急,宮中的趙禎也在催促着。
“西夏的消息何在?”
他鼻息咻咻,面色潮紅,急躁的不行。
張八年看了陳忠珩一眼,心想官家這是啥意思?
“官家,西夏那邊的消息還未到。”
西夏那邊有些荒涼,探子必須要準備周全才能潛行迴歸,否則不是凍餓而死,就是被人抓住用馬蹄踩死。
可趙禎今日卻一刻都等不得了,喝道;“馬上去接應,有了消息立即回來,晚一刻朕……罷了,速去!”
消息傳到了宰輔那邊,曾公亮詫異的道:“西夏並未挑釁,官家爲何這般急切?”
歐陽修老眼昏花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嘆息一聲。
韓琦說道:“這是有了皇子,官家……”
有了繼承人,趙禎就有了緊迫感。只是這個緊迫感有些過頭了。
那趙宗實此刻不進宮果然是正確的。他若是進宮,官家肯定會更焦慮。
從來帝王和自己的繼承人之間的關係都很微妙,在帝王的眼中,繼承人更像是一個催命鬼,催促着朕趕緊駕崩的鬼!
曾公亮說道:“沈安於外事有造詣,他說李諒祚剛上來,必然不敢和大宋貿然翻臉,所以……官家不該着急。”
韓琦搖頭道:“世事難料。別忘了,當年的西夏可是連遼人都敢惹。”
那就是平頭哥般的存在,你要是用普通人的想法去套西夏人,到時候被咬的遍體鱗傷可別怨天尤人。
曾公亮一想也是,“沈安當初擔保定然如此,所以纔沒有增援西北,若是有變……”
韓琦的嘴角翹了一下。
若是有變,沈安就要灰頭土臉了。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麼,霍然起身道:“既然官家心中急切,可令樞密院出騎兵去接應。”
官家都願意立下繼承人,大家也該體諒他一下。
曾公亮點頭,歐陽修說道:“多派些去吧,若是西夏人襲擾,就弄死幾個,讓官家出出氣。”
隨後韓琦就去請示了趙禎,命令下達。
京城最精銳的騎兵出動了。
三千騎兵轟隆出動,惹得京城百姓議論紛紛,不知道是哪裡出事了。
若是論疆域,大宋的地盤比不上歷朝歷代。
可若是論造反的頻率,誰也比不過大宋。
汴梁人民隔三差五就能聽到有人造反的消息,漸漸的都麻木了。
可京城騎兵卻是拱衛皇城的精銳力量,一次出動三千……
這次造反的動靜也太大了些吧。
趙禎在宮中有些急躁不安,連曹皇后都吃了排頭。
他很急切,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怕是活不過十年了。
所以他想趁着現在還活着的時候把大宋變得更出色一些,這樣他纔有臉去見祖宗,纔有臉在死去之前得意的說自己是明君。
“官家,要不……出去走走?”
陳忠珩覺得官家就像是一頭困獸,被憋在宮中不得發泄。
趙禎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他換了便衣,被簇擁着往宣德門而去。
至於爲啥不走北邊的玄武門,那是因爲玄武門出去不熱鬧。
而朱雀門外就是御街,人流如織。
人是羣居動物,離羣索居的大抵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
趙禎在想着心事,一路緩緩靠近了朱雀門。
“萬歲!”
遠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歡呼,陳忠珩下意識的擋在趙禎的身前,喊道:“護着官家!”
衆侍衛把趙禎圍在中間就準備回去,趙禎皺眉道:“聽聲音遠着呢,上城頭看看。”
“官家,誰能當得起萬歲?臣怕有人謀逆。”
陳忠珩有些激動,不,是害怕。
他恨不能此刻就有無數軍士走上城頭來保護自己。
衆人拗不過官家,就護着他上了城頭。
“陛下!”
宣德門裡就是皇城,一進來的兩排建築都是宰輔的地盤。
中書政事堂,門下修史院,這些全是宰輔的地盤,不過進門右邊的第一家卻是樞密院。
宰輔們已經聞聲出來了,見趙禎在上城頭,都紛紛跟了過來。
“萬歲!”
第二次歡呼聲傳來,衆人不禁加快了腳步。
等上了城頭,就見那些百姓在往外城看去。
一隊騎兵正護着幾個文官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