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真的很大。”
趙頊胖了一點,從原先的抽條狀態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狀態,讓沈安想起了後世的笑話。
後世許多人說婚後的男人都會胖,會被媳婦給養胖了。
可女子結婚也會胖啊!
所以這人不是養胖的,而是男女搭配胖的。
趙頊板着臉,竟然有些威嚴,“富弼有分寸,可文彥博……你莫要看他總是很溫和,那人圓滑的能讓你抓不到,而且手段厲害,你想想,那等凌厲的手段就隱藏在一張溫和的老臉之下,怕不怕?”
“怕什麼?”沈安覺得很奇怪。
“昨日有人和我說了什麼帝王之術,說了許多話,比如說什麼官吏是執行新政的關鍵……”
趙頊看來對這人很是推崇,可沈安卻覺得有些古怪。
後世的那位早就說過了類似的話。所謂帝王之術,所謂屠龍之術,全在他老人家的著作裡。
那些人奉爲秘籍的玩意兒,在他老人家的眼中不過是草紙而已。那些史書的備註後面,就是他對歷代帝王將相的剖析,至此所謂的帝王之術和屠龍之術就成了爛大街的貨色。
“那人說,文彥博此人精通此類學問,可爲帝王師。”
趙頊笑了笑,覺着自己跑題了,“你要小心,文彥博的手段悄無聲息,人稱春雨。”
春雨……
“潤物細無聲嗎?”沈安覺得這外號不錯。
趙頊點頭,沈安漫不經心的道:“聽聞他喜歡沈家的茶水。”
……
文彥博幫了沈安一把,助他的謀劃成功,武人成功進入了樞密院。
可就在這個當口卻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沈安在背後捅了文彥博一刀,讓他從參知政事變成了樞密使。
壞人前程,猶如殺人父母啊!
京城許多人都找來了小板凳,叫了外賣,倒着好酒,一家子圍着準備看熱鬧。
老文離開政治中樞多年了,這次迴歸算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謀劃,可卻失敗了。
這個臉可是有些痛,不把這個臉掙回來,老文還怎麼在政壇揚名立萬?
就在這萬衆矚目中,沈安依舊該吃吃,該喝喝,該帶孩子就帶孩子。
只是芋頭實在是有些頑皮,於是沈安的咆哮聲每日準時響起,雞飛狗跳。
這便是不學習父慈子孝,一學習雞飛狗跳。
“錯了!”
沈安看到芋頭把一個簡單的字寫錯後,腦門上青筋直冒。
芋頭看着他,吸吸鼻子,開始癟嘴……
這是要哭的意思。
沈安長嘆一聲,“罷了罷了,還是尋你姑姑去吧。”
瞬間芋頭眼中的水汽都不見了,抱起課本,歡呼一聲就跑了。
外面進來了楊卓雪。
“官人,孩子還小呢。”
她走過去,輕輕給沈安按摩着太陽穴,抿嘴微笑。
“某知道。”沈安當然知道這個,可盼子成龍的心態他一時半會的調整不過來啊!
“毛豆呢?”
“剛睡。”
提及毛豆,夫妻倆連語氣都多了些溫柔。
楊卓雪一邊給他按摩,一邊說道:“二梅去買菜,說是外面好像在說咱們家要和文家火併呢!”
“胡扯!”沈安活動了一下脖頸,楊卓雪的手下移,輕輕給他按着。
“文彥博老奸巨猾,他定然會上門來尋求和好。”
沈安的語氣平淡,楊卓雪笑道:“怕是不能呢!他先坑了咱們家一把,你又抽了他一下,這算是冤家對頭,他主動上門就是低頭,那可是宰輔呢,他哪裡肯。”
她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場景:文彥博冷冰冰的站在外面,說道:“年輕人,該見好就收!”。沈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樞密使可好?”。
瞬間文彥博的臉就漲紅了,然後喝道:“老夫弄死你!”
他大步衝來,沈安微微低頭,右手低垂,就在文彥博近前時大喝一聲,隨即右手揮動,雙節棍抽打而去。
“啊!”
文彥博撲倒,沈安微微一笑,“這是何苦來哉!”
文彥博撲在地上,仰頭伸手喊道:“老夫錯了,安北饒命啊……”
……
沈安只是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睡意漸漸涌來。
“郎君!”
趙五五來了,“聞小種說文彥博已經準備了禮物,離榆林巷有一刻鐘的路程。”
沈安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知道了,告訴莊老實,就說某不在家。”
楊卓雪訝然,“他是來咱們家的?”
這不還有一刻鐘的路程,也就是說,文彥博纔將從皇城出來,你就斷定他是來咱們家?
“文彥博初到汴梁,他能去送誰的禮?”沈安覺得脖頸舒服了,就往後靠在了妻子的懷裡,舒坦的道:“他此時送誰的禮都會犯忌諱,就只有送爲夫官家不會管。知道爲何嗎?”
“這是恩怨,兩個對手相互送禮,就像是要開戰之前下戰書,外面無數人會這般理解。”沈安笑道:“文彥博心思深沉,被爲夫報復了一把,他定然咽不下這口氣,可他是樞密使啊!”
楊卓雪不解,沈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別按了,然後淡淡的道:“天下人都說爲夫是大宋第一名將,樞密院以後要上方略,文彥博必然會來請教爲夫,懂嗎?某斷定他三日之內必來,今日就來,可見他心知肚明,這是來尋求和解。
如若不然,下次樞密院的方略有錯,爲夫一番話就能讓文彥博顏面掃地!”
大宋第一名將!
連樞密使都不敢得罪。
楊卓雪只覺得心神迷醉,不禁就伏在了沈安的肩上,曼聲道:“人說嫁人當嫁大丈夫,妾身此生幸運……”
沈安反手摟住她的腰臀,眯眼看着窗外。
“大宋國力蒸蒸日上,以後對外征伐少不了,樞密院要爲此謀劃,可撇開了爲夫,他文彥博可有信心?他半點信心也無。所以他只能暫時低頭。”
“能讓文彥博這隻老狐狸低頭,爲夫心情極好,只是汴梁許多人要失望了,哈哈哈哈!”
……
“見過文相,我家郎君出門了。”
莊老實很是不卑不亢的行禮。
文彥博微笑道:“這般不巧啊!罷了,回頭讓他去老夫家中飲酒。”
莊老實點頭,“小人一定轉告郎君。”
文彥博放下禮物就走了。
陳洛去關門,莊老實提着禮物,唏噓道:“連文相都要來送禮,咱們家可是不得了了。”
陳洛回身道:“可不是,外面好些人說文彥博會和郎君成爲對頭,可他卻來送了禮,可惜沒人開賭,否則某去下一注……二梅……某沒賭,某沒賭錢。”
就在側面,曾二梅牽着點點出現了。
“爹爹……”
三歲多的點點長得頗爲白嫩,當初臉上的點點早就消散了。她有些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陳洛趕緊迎上去,一把抱起她,笑道:“可是想爹爹了嗎?”
點點揪着他的頭髮,用力的點頭,“想了。”
陳洛只覺得心都軟了,曾二梅卻低聲道:“再聽到你賭錢,我就去找郎君做主。”
沈安最不喜歡家人賭錢,這個態度人盡皆知。若是被他知道陳洛賭錢,說不得會讓楊卓雪把他的工錢都發給曾二梅。
男人沒錢腰桿就不硬,所以陳洛堆笑道:“那只是順口說的……郎君出來了。”
沈安一身便衣出來了,身後是果果,另一邊是芋頭。
“郎君,文相剛走,您這時候出去不好吧?”莊老實的眼皮子在跳。
前腳才說你不在家,後腳你就從家門口鑽出來了,還帶着妹妹和兒子出門溜達,你這是在打文彥博的臉呢!
“無事,某就是要讓人知道,沈家和文彥博並無關聯。”
沈安垂手,果果牽着他的衣袖,另一邊的芋頭也是如此。
文彥博去沈家送禮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枚爆竹,炸的一干吃觀衆外焦裡嫩。
“這是低頭了?”
呂誨覺着很是好笑,“他文彥博號稱端莊君子,溫潤如玉,可卻對沈安低頭了?”
司馬光在看書,他皺眉看了呂誨一眼,說道:“沈安謀劃武人進樞密院,所爲何事?”
呂誨一下就明白了,“文彥博這是對謀劃戰事沒把握,所以纔對沈安低頭了?”
司馬光點頭,翻了一頁書,淡淡的道:“一羣人吃飽撐的想看熱鬧,可沈安早就篤定文彥博會去,所以早早出門,這是何意?就是避嫌,是在告訴官家,他和文彥博沒有交情。”
呂誨點頭,“這一局看似文彥博利用了沈安,可隨後被沈安弄掉了參知政事……”
他突然笑了起來,很是低聲的那種笑,身體顫抖,然後笑着嘆息道,“樞密使,如今的樞密使和政事堂是對立的,文彥博也算是進了一個火坑,沈安這次把他坑的不輕,怪不得要出門,大概是心虛吧。”
司馬光點頭,呂誨起身準備出去。
“沈安出門了!”
一個官員進來,眼珠子瞪得老大,“諫院,知雜,沈安出門了。”
“何時?”人沒那麼無恥吧,所以呂誨覺着沈安應當是纔回家又出門了。
“文相纔將出了沈家,沈安就帶着妹妹和兒子出門了。”
呂誨呆立原地,“某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之人!他真是不要臉……竟然當場撒謊!”
司馬光的臉頰顫抖着,“厚顏無恥!”
回到樞密院的文彥博同樣是渾身輕顫,然後微笑道:“無礙。”
大家都知道沈安這是在表態,表示自己和文彥博沒關係。
可表態的方法千萬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