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商稅計劃,張斐是很早很早就跟趙頊商定,但從未跟王安石提及過,因爲當時王安石根本不會聽他的,他有自己的一整套理念。
也就是理財。
倒不是說王安石就是錯的,只不過他知道增稅是非常難得,關鍵還不一定收得上,如果收得上,可能是一個更糟糕的結果。
稅吏肯定會往死里弄,又會引發極大的民怨,這就給保守派提供藉口。
王安石是既不敢跟權貴、士紳較勁,又不敢去增稅。
只能是理財,拐着彎將錢收上來。
但是,稅收始終是財政的重心。
一個國家財政基礎,就是稅收,無論你怎麼去變。
而如今公檢法配上稅務司,這配套體系已經非常完善。
同時,王安石的權力也受到極大的限制,沒了制置二府條例司,他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去推行政策。
這也令他十分沮喪。
但是在張斐看來,時機已然成熟,於是第一次跟王安石提出這個建議。
因爲最終張斐還是得通過王安石去進行商稅改革,他自身可沒有這實力。
如今六部職權已經定下,也可以說,皇帝已經決心改革官制,接下來的會議,定是商談人選問題。
官員們變得異常忙碌起來,是到處走動。
文彥博應付的疲態盡顯,今日回到御史臺來喘口氣。
屋內正在審視公文的蔣之奇,見文彥博來了,立刻迎上前去,行得一禮。
等到文彥博坐下之後,蔣之奇突然道:“文公,下官最近發現一件事。”
文彥博問道:“什麼事?”
蔣之奇道:“文公可知,最近檢察院正在針對逃稅漏稅的行爲,向皇庭進行起訴?”
文彥博點點頭,“聽說了。”
蔣之奇道:“但是這幾天下來,全都是一些富商、地主,而不涉及到任何官員,下官以爲這裡面定有蹊蹺。”
文彥博瞧他一眼,道:“你的意思,官員就不能依法交稅?”
蔣之奇神情一滯,忙道:“下官並無此意,但根據下官所知,確有不少官員未有依法交稅。”
文彥博捋了捋鬍鬚,突然呵呵道:“你先別忙着彈劾,去稅務司問問,看看有多少官員在偷偷補稅的?”
蔣之奇皺下眉頭,思忖少許,“文公的意思,因爲此番改制,那些官員都害怕上庭?”
“定是如此。”
文彥博點點頭道:“今年官員輪換,與以往是大不一樣,不但是要恢復六部大部分職權,同時還要撤銷許多官署,他們心裡能不慌,這時候應該儘量避免節外生枝,如今恐怕也只有你在這裡兢兢業業。”
蔣之奇頓時尷尬一笑,旋即拱手道:“文公過獎了,不過我們御史兢兢業業,不也是在爭取表現嗎?下官還是得去稅務司問問。”
文彥博呵呵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皇庭。
“又是完美的一天,收工。”
張斐回過頭去,向一衆見習檢控官道:“這些文案就交給你們收拾,我直接回家了。”
“是。”
一衆學生齊齊點頭。
說罷,張斐便與許芷倩往皇庭外面行去。
王回瞄了眼張斐,又小聲向周正道:“周哥,張檢控一直都這麼灑脫嗎?”
他們來檢察院也有些時日,但除了開會和打官司,平日裡還真的很難見到張斐的影子,而且張斐打完就閃,一直都是周正帶着他們。
他們可是傳統的教育出來的,就沒有見過這麼當官的,完全不遵守規矩。
周正點點頭道:“張檢控主要是負責打官司的,打完一場大官司,可能都要休息好幾日,但也偶爾跟我們開會,指出我們在庭上的不足,不過你們可別跟張檢控學,除非你們有張檢控的本事,能夠做到百戰百勝。”
一衆學生齊齊點頭。
快到大門前,見四下沒有什麼人,許芷倩才小跑兩步,追上前來,小聲道:“張三,你難道沒有發現,今年稅務司那邊並沒有控訴任何一個官員,或者朝中權貴、外戚。”
張斐笑道:“因爲稅務司只要針對他們進行調查,甭管稅務司是否掌握證據,他們都會立刻補交稅和罰金。”
許芷倩道:“是因爲朝中改制的事麼?”
張斐點點頭,“據說稅務司那邊已經收了幾萬貫罰金了。”
許芷倩道:“但是情節嚴重者,可是得坐牢的。”
張斐道:“他們目前還在試探,即便要逃稅,也都是算着來的,亦或者將稅嫁接給他們手下的商人,利用商人來試探稅務司的手段,今年這情況,咱們肯定是以商人爲主。”
許芷倩點點頭,又問道:“但要不上庭的話,怎麼防止稅務司從中動手腳。”
稅務司不是非得上庭起訴,只有情節嚴重者,要承擔刑事責任,他們纔會進行起訴的,最終由皇庭判決,到底是判他坐牢,還是允許他花錢贖罪。
如果不是很嚴重,稅務司首先是開罰單,對方認得話,就不會上皇庭,但是,對方要是不認的話,也會訴諸公堂的。
張斐道:“首先,稅收關乎稅務司的政績和稅警們的賞金,他們肯定不會懈怠的。
其次,稅警也可以通過檢察院對稅務司進行起訴,很多稅警其實是沒有職務的,他們就是衝着罰金來的,換而言之,他們是時時刻刻監督着稅務司。
最後,我們檢察院、三司也都會針對稅務司進行檢察。”
說話時,他們已經來到大門外,忽見滿天灰塵是撲面而來。
“靠!”
張斐驚呼一聲,趕緊撤過身去,擋在許芷倩身前。
忽聞後面傳來一陣“嘖嘖”聲,“不愧是咱張大珥筆,都跑到皇庭來恩恩愛愛。”
許芷倩未有看清來人,趕緊往後退,神情十分緊張。
她可太珍惜這份差事,在外面,儘量跟張斐保持距離,只要有官員在場,她一定是低着頭,默默走在後面。
但是張斐對這個聲音相當熟悉,一翻白眼,回過頭去,但見剛剛下馬的曹棟棟和馬小義,很是曖昧地瞅着他們兩個。
剛剛的塵土,也是他們帶來的。
張斐心中暗怒,孃的,弄得這烏煙瘴氣,還嚇到芷倩。當即道:“我說衙內!總警司不在,你就這般胡來。”
曹棟棟一頭霧水道:“什麼胡來,我可就說了一句。”
張斐揮了揮手,“我問你,這塵土怎麼回事?城內的清潔,可也都是你們警署負責的,關鍵也是讓你們花錢去請人去處理,你們在搞什麼?”
曹棟棟原地一蹦,怒指張斐道:“小珥筆,你莫要冤枉人啊!”
張斐道:“小衙內,你別囂張,我告你就只需要一個轉身。”
說話時,大拇指往後一指。
馬小義趕忙上前來,“三哥,這回你可真是冤枉哥哥了,這根本不幹咱們警署的事。”
張斐道:“那關誰的事?”
“老天爺!”
馬小義手往天上一指。
張斐道:“什麼意思?”
馬小義道:“兩個多月都沒有下過雨了,灰塵能不大麼?”
許芷倩瞧了眼天空,道:“是呀!好像秋末以來,就沒有下過雨了。”
馬小義道:“可不是麼。俺和哥哥皮糙肉厚,倒是沒啥事,小春哥那細皮嫩肉的,臉上可都乾裂了,現在門都不敢出。”
“這樣啊!”
張斐神情稍顯尷尬。
“走走走!”
沉冤得雪的曹棟棟是氣沖沖地走了過來,抱着張斐的胳膊就往裡面走,“你不是要告本衙內麼,現在去,現在轉身。”
“衙內,你可別激我。”
張斐笑道:“還就沒有我張大珥筆告不下來的。”
曹棟棟一怔,當即停住腳步,“你要告我啥?”
張斐笑道:“威脅檢控官啊。”
曹棟棟激動道:“你可別顛倒黑白,分明就是你在威脅本衙內。”
張斐道:“可大家只看到你擒住我的胳膊。”
曹棟棟趕緊鬆開來,旋即又理直氣壯道:“你去告呀!我每年可花了幾百貫,請了大珥筆,專門爲我爭訟。”
“這不是巧了麼,大水衝了龍王廟。”
張斐打了個哈哈,又一手搭在曹棟棟肩膀上,小聲道:“我娘子在這裡,就不能給我一點點面子麼,是怎麼做兄弟的。”
曹棟棟頓時心領神會,道:“原來是這樣,你早說,這事咱懂。”
“懂就行。”
張斐咳得一聲,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馬小義忙道:“我們是專程來找三哥喝酒的。”
張斐不禁回頭看了眼許芷倩。
許芷倩立刻道:“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說真的,張斐最近打官司,都快打吐了,也想放鬆一下,點點頭道:“行吧!我讓龍五先送你回去。”
送走許芷倩後,馬小義立刻道:“三哥,上我的馬,我馱你去。”
“馱什麼馱,這麼大的塵土,走路吧,咱也不趕時間。”
“哦。”
“走路的話,這裡離飄香樓比較近。”曹棟棟眼眸一轉道。
張斐淡淡道:“白礬樓。”
“真是沒趣。”
“對了!”張斐問道:“這兩個多月都不下雨,你們就不慌麼?” 曹棟棟錯愕道:“慌什麼?”
張斐道:“不怕發生災情嗎?”
曹棟棟道:“這有啥慌的,就是真有災,咱也沒有辦法啊!”
他們家的糧食,都夠吃好些年了。
馬小義不以爲意道:“這時候本就天干,就是要下雨,可能也就幾場小雨,不一定是天災。”
“這倒也是。”
張斐點點頭,忽然想到,不對!根據歷史記載,熙寧年間是有一次大旱,王安石還因此被罷相,不會是今年吧。糟糕,如果真是今年的話,那皇帝豈不是尷尬了!
他猛然意識到,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三哥,你咋不走了。”
馬小義忽見張斐停住了腳步,不由得好奇道。
“沒什麼,走走走!”
張斐一邊走着,一邊暗自尋思,這我要不要去跟皇帝說說,可說了又能怎麼樣,小馬說得對,這天要發難,誰也阻止不了,而且萬一要沒災,皇帝估計還會怨我?畢竟皇帝這纔剛剛出來主持朝政,還是等皇帝自己察覺再說吧。不過,我也得想辦法應對,可別連累我的計劃,一塊遭殃。
此時,趙頊正在忙於朝政,此番改制,可是他親自主持,不像以前,都是王安石、司馬光等人在幹活,他就只管聽取意見或者結果,根本就沒有關注天氣方面的問題,再者說,這秋末到年末,本來就雨少。
而如今他身邊站着的不再是王安石,而是翰林院學士王珪。
“關於樞密使一職,大學士以爲王韶如何?”趙頊向王珪問道。
王珪愣了下,道:“王韶如今正在熙河開邊,是無法抽身回來的。”
趙頊遲疑少許,道:“可是朝中有人認爲,王韶功勞雖大卻賞薄,而且軍權甚重,朕。”
“陛下!”
不等趙頊說完,王珪當即打斷他,“如今熙河地區尚未穩定,而且熙河拓邊,也只是西北戰略的第一步而已,這臨陣換帥,乃是戰場大忌。官家可加封王韶職銜,以示恩賞。”
趙頊又道:“朕派一名監軍前去?”
王珪立刻道:“陛下莫不是忘記,如今已有軍事皇庭,若有人真的認爲王韶生有異心,大可拿出證據,去皇庭控訴,而且熙河地區的稅賦,亦是掌握在提舉常平司手中。
陛下設立這些官署、制度,不就是爲了讓統帥能夠專心作戰,不用忌憚外面流言蜚語嗎?
如果此時,陛下派一名監軍前去,只會讓王韶變得畏手畏腳,熙河拓邊只怕到此終止。”
“大學士說得是。”
趙頊輕輕拍了拍腦門,道:“朕朕都忘記之前讓人在當地建設公檢法。”
說到這裡,他突然看向王珪,“不如就由大學士來擔任樞密使?”
王珪忙道:“陛下明鑑,臣之所以支持王韶繼續留在熙河,乃是爲大局考量,並非是覬覦樞密使一職,臣舉薦韓絳擔任樞密使,目前朝廷主要用兵都在西北,而韓絳近年一直在西北地區,是深知當地的情況。”
趙頊點點頭。
正當這時,藍元震突然出現在門前,“啓稟陛下,歐陽相公在一月前於青州去世了。”
“什麼?”
趙頊倏然起身,眼中滿是哀傷。
很快,趙頊就下達聖令,公佈歐陽修去世的消息,輟朝三日,賜歐陽修諡號“文忠”。
但朝中大多數官員,對此表現的很冷淡,趁着這機會,他們還在想辦法爭奪官職。
只能歐陽修這嘴炮,得罪了太多太多人。
唯有富弼、韓琦、文彥博、司馬光他們聚在一起,懷念歐陽修,並且爲他寫文章、悼詞。
而在接下來幾場重要會議,全都是在商討的二府三司六部的人選問題。
革新派和保守派也展開激烈的交鋒。
但爭得並不是六部,因爲根據六部的職權,只要趙頊不傻,也不可能讓呂惠卿去管刑部,讓劉述去管戶部。
關鍵的博弈是在三司、樞密院、御史臺,這三個職位上,此外,王安石還打算幫曾公亮造勢,讓他去當庭長。
但是曾公亮不想再捲入其中,目前趙頊走向前臺,已經是板上釘釘,但也因此打破朝中均衡的局勢,曾公亮也不想晚年不保,故此以年邁爲由,鐵了心要致仕。
同時陳昇之也以病爲由,請求致仕。
他們其實這也算是爲趙頊讓開道路。
最終,趙頊還是讓趙抃擔任大庭長,其實不管從各個方面看,都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而且趙抃人稱鐵面御史,但卻能夠在朝中擔任這麼久的宰相,即便他是非常反對新政,可見他跟皇帝的關係,還是比較穩固的。
但是,接下來就有些尷尬。
二級和三級皇庭,都找不到人來擔任。
不是說,大宋沒人才,而是這些人才,不太懂公檢法。
更要命的是,之前司馬光就已經決定,將京畿地的骨幹成員,調去東南六路建設公檢法。
留下的庭長,全都是副官,資歷太淺,真就一個人都找不到。
於是,就有人提議先不設二級皇庭,然後將張斐升上去當京畿地大庭長。
從這個提議就不難看出,很多投機倒把的官員開始拍皇帝的馬屁。
但被司馬光給拒絕了,因爲檢察院正在帶新人,張斐要去當庭長,檢察院勢力大減。
又有人舉薦許遵,但立刻被文彥博給反駁了。
如果許遵出任庭長,檢察長肯定就是張斐,倒不是說張斐不夠資格,而是你們翁婿,一個當檢察長,一個當庭長,公檢法被你們家給壟斷了。
許遵自己也不答應,我女婿這麼厲害,不是我當庭長,他也能贏,要是我當庭長,他天天贏,這不是黑幕,也成黑幕了。
最終,還是決定暫時都不設,還是全由趙抃來管。
由此可見,公檢法真是外強中乾,人才全在外面,京城連一個稍有資歷的庭長都選不出。
更有趣的是,這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公檢法空缺這麼多,愣是找不到人來補,但二府三司六部的官職,卻競爭非常激烈。
經過整整一個月的反覆爭論,終於確定好人選。
其中最具爭議的,就是三司使的職位。
王安石舉薦的是薛向,但是文彥博、司馬光他們是堅決反對。
最終還是被薛向拿下。
這主要是趙頊也偏向薛向,這其實是因爲上回聽證會,薛向表現的非常不錯,贏得趙頊的欣賞。
而樞密使則由韓絳出任,這是皇帝親自點名的。
與以往大不一樣的是,以前同平章事是沒有固定數量,三四個,四五個,都有可能。
但這回就只設立兩位。
一位是王安石,另一位則是文彥博。
而且根據規定,同平章事後面是要加榮譽職銜,這個職銜就是區分首相、次相、末相。
加昭文館大學士,就是首相。
兼修國史就是次相。
集賢殿大學士就是末相。
在此之前,有富弼、曾公亮、文彥博、趙抃、陳昇之擔任同平章事,首先就是富弼,曾公亮和文彥博是次相,趙抃、陳昇之是末相。
王安石和司馬光是參知政事,副相。
這回就只有兩個,且不加榮譽職銜。
並且還收回了富弼等人的同平章事,因爲要任命富弼爲立法會長,政法分離,富弼自然就不能再待在政事堂。
這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是左右僕射。
只不過這是一個過渡階段,沒有明說罷了。
王安石對此稍有不滿,他寧可面對老冤家司馬光,也不願意面對文彥博,一來,文彥博更加保守,二來,文彥博權謀更加厲害,三來,差着輩分,王安石遇到文彥博,還得尊稱。
而御史中丞,則是被富弼的女婿馮京拿下,這其實也算是對富弼的一種補償,也是變相加強立法會長的權威,因爲根據制度,主持立法會的是立法會長與刑部尚書和御史中丞。
如今刑部尚書鐵定司馬光,御史中丞是女婿,對富弼的制衡是很小的。
當然,這也是確保,立法會在初始階段,能夠更順利的立法。
同時,設六名參知政事,分別掌管六部。
刑部、戶部、吏部是毫無懸念的。
呂公著掌管吏部。
司馬光掌刑部。
呂惠卿掌戶部。
至於工部,則是由曾鞏來擔任。
原本王安石還打算讓曾鞏以知開封府,去掌工部,哪裡知道趙頊是鐵了心要改制,就不可能以開封府兼掌工部,於是王安石又推薦了章惇出任知開封府。
但是章惇到底資歷不夠,直接就被文彥博他們給否決了,最終是由王安石的親家吳充出任知開封府。
但是王安石這一圈親戚,沒幾個支持他的,吳充也是反對新法,並且非常推崇歐陽修的那一套理念。
兵部尚書,則是由身在熙河地區曹評擔任。這個職位,那必然是趙頊欽點,因爲兵部掌管皇家警察。
禮部,則是交給王珪。
這六部尚書,全都是副相充任,隨時可以進出政事堂,其實也是對兩位同平章事的一種制衡。
至於那些被廢除的官署,能力出衆的,則是進入六部當侍郎,還有一些,則是調往地方上。
至此,所有官員的任免,全部安排。
趙頊準備大展身手。
然而,一場半天小雪,猶如當頭棒喝,令趙頊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都說瑞雪兆豐年,之前就已經有三個月沒有下過雨,人們都在盼着一場大雪。
結果,就落了半天小雪,到了下午,地面上都已經幹了。
這尼瑪妥妥的凶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