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空城計

隨着鹽債到期的日子臨近,西北地區開始出現大面積的真空地區,數百里都看不到一粒鹽。

尤其是當河中府宣佈將發放今年的新鹽債後,這缺鹽的情況進一步加劇,因爲河中府表示舊鹽債可以在領取利息後,然後再置換新鹽債。

這在大家看來,官府只是想以舊換新,避免各地缺鹽。

而目前最缺鹽的地區,就是邊州。

在範祥鹽鈔改制之前,西北邊州,那是經常鬧鹽慌,主要原因就是這些地方離鹽池太遠,同時走私鹽又太多,導致解鹽進不來,鹽商當然不願意在這裡跟廉價的走私鹽競爭。

但是從西夏走私鹽,將有助於西夏經濟,故此朝廷經常打擊走私鹽,每回打擊走私鹽,邊州就鬧鹽慌。

不過近十年,還是比較穩定的,尤其是趙頊即位後,他是下達嚴格命令,只要抓住走私鹽的,一律殺無赦。

但是這半年來,這邊州又開始鬧起鹽慌來,但這回並非是走私鹽導致的,而是鹽債導致的。

人人都知道,今年肯定會缺鹽,鹽價一定上漲,鈔商已經鎖死河中府的鹽,鹽商則是捂住自己的鹽,就等着鹽債到期那一天。

而如今距鹽債到期,就只差一個月。

市面上,也已經看不到一粒鹽。

這也是頭一回鹽債到期,大家都在觀望,這鹽價到底會上漲到什麼地步。

邊州各地都已經出現民怨,這可是非常恐怖的。

然而!

一夜之間,臨近熙州的渭州,突然出現大量的青鹽,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向周邊擴散。

不僅僅是鹽商傻了!

百姓也愣住了。

多久沒有見青鹽,怎麼突然來這麼多?

熙州。

這也是公檢法在邊州的大本營所在,因爲如府州、延州暫時還未成立公檢法,到底那邊軍閥影響力不小,這公檢法要是貿然進入,肯定會出問題的。

當初朝廷派來的曹評、呂大均、範鎮,公檢法三巨頭,全都直接來到熙州。

如今公檢法正在接管各地司法的過程中,官府看到這麼多青鹽,而且根據他們的調查,這些青鹽也是來自熙河地區,他們立刻反應到熙州來。

這可是要殺頭的罪。

無人敢怠慢。

今日三巨頭與王韶齊聚皇庭開會。

範鎮道:“根據目前檢察院所知的消息,這些私鹽應該都是從熙河地區流出去的。”

“我們警署纔剛剛建立不久,這人都還未招齊,哪裡看得過來啊!”

曹評二話不說,先撇清自己的責任。

王韶一聽,你這話不對勁,於是皺眉問道:“曹警司的意思,這都是我的過失?”

“我絕無此意。”

曹評道:“但是這裡一直都是軍隊管轄。”

“那就是在怪我。”

王韶神情激動道:“我這年年帶兵征戰,哪有功夫去防止那些私鹽,我又不是神通。”

曹評道:“反正我是剛來,這事不能算在警署頭上。”

身爲庭長的呂大均突然道:“二位莫要再爭,這事怪不得任何人,到底我軍纔剛剛拿下熙河地區,有些地方疏於防範,也在情理之中。我今日請各位前來,主要是想辦法解決此事。”

曹評道:“這事交給我們警署處理,正好也能夠幫助我們警署立威。”

範鎮立刻問道:“曹警司打算怎麼做?”

曹評道:“當然是嚴懲不貸,官家當初下達了嚴格的禁令。不過範檢察長也請放心,雖然我是剛到不久,但是我們警署一定能夠完成任何,不出半月,就能夠將那些私鹽全部繳獲,以及將所有販鹽者,全部緝拿歸案。”

呂大均聽得眉頭一皺,張了張嘴,可一看曹評是第一外戚,王韶更是剛剛立下大功,自己前不久還只是一個小士紳,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範鎮卻道:“曹警司息怒,老拙聽聞,最近邊州地區正在鬧鹽慌,而且非常嚴重,百姓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鹽,雖然販賣私鹽罪無可赦,但這一批私鹽,恰恰解了邊州燃眉之急。”

曹評皺眉道:“範檢察長莫不是想包庇那些走私者?”

“不不不!”

範鎮連連擺手道:“絕非如此,從西夏走私私鹽者,必然是要嚴懲,但是如今在販賣青鹽者,皆是各地百姓和小販。

記得當初張庭長還是珥筆時,曾在京城打過一場有關私鹽的官司,在鹽慌之際,百姓購買鹽,就等同於買藥救命,販鹽亦同於販藥,是不能算作違法。

如今官府的解鹽遲遲未來,這怨不得百姓,販鹽者亦無罪。”

曹評道:“這不一樣,這可是西夏的私鹽,違者,殺無赦。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範鎮道:“此事老拙將一人承當,到時我會親自上書朝廷,說明此事。”

曹評驚訝地瞧了眼範鎮,神情緩和一些,點點頭道:“既然範檢察長都這般說了,那我就沒有意見了。”

範鎮又看向呂大均和王韶。

呂大均點頭道:“我贊成檢察長的做法。”

他也想這麼幹,只是地位不夠,他不太敢說。

王韶道:“我也會命人追查私鹽是從什麼地方流入的,但最近熙河地區還未徹底安定下來,也不一定防得住。”

這是新得邊防,有疏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呂大均、範鎮紛紛點頭,表示理解。

離開皇庭後,曹評便立刻趕回警署,吩咐下去,皇家警察不管此事。

而王韶則是去到馬家的宅院。

“小人見過王宣撫使。”

馬天豪、魯斌拱手一禮。

“二位無須多禮。”

對於他們二人而言,王韶真是和顏悅色,又溫聲細語地問道:“聽說那些錢已經入庫了?”

他和曹評是爲數不多知道其中貓膩的人,不過都是後來知道的,王韶掌控熙河邊防,不可能瞞得住他。

馬天豪點點頭。

王韶又問道:“不知有多少錢?”

馬天豪道:“一百六十萬貫。”

真實數額是兩百八十萬貫,但張斐有交代過他,要隱瞞一部分,你報得越多,前線將軍肯定更加肆無忌憚,這錢可得省着用啊!

王韶當即倒抽一口冷氣,“這錢應該是專供我熙河地區的吧?”

馬天豪點點頭道:“是的。”

“那今年給將士們發賞金,應該也沒有問題吧?”王韶又問道。

馬天豪非常爽快道:“沒有問題。”

“那就好!”

王韶笑着點點頭,突然又看向魯斌,“魯大師,你嘴上的油是怎麼回事?”

“啊?”

魯斌愣了下,揮起袖子,就趕緊抹乾淨。

王韶沉眉道:“你身爲高僧,還是得注意一下。”

魯斌趕忙解釋道:“王宣撫使,我是來這裡幫助馬老弟的,可不是來宣傳佛法的。”

“現在是了。”王韶道。

魯斌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他。

王韶道:“我希望熙州建立一座類似於相國寺那樣的寺廟。”

“相國寺?”

馬天豪、魯斌直接傻了。

王韶點點頭道:“因爲根據我的觀察,當地許多羌人和吐蕃人都是非常信仰佛法,若是借宗教去管理,要更爲方便。”

魯斌趕緊道:“但是我對佛法研究不深啊!”

王韶道:“這我知道,我已經請了高僧過來宣揚佛法,而魯大師之前在相國寺管得財政,所以,魯大師來這裡依舊負責寺廟財政。”

馬天豪道:“王宣撫使的意思是,將馬家解庫鋪也開在寺廟裡面。”

“正是如此,就如同京城的相國寺一樣。”

王韶道:“這裡羌人、吐蕃人都非我漢族,咱們要是公然放利,一旦他們還不上,可能會讓一些心懷不軌之人藉機生事,而借用寺廟去放利,只要做得足夠聰明,他們是一定不會責怪寺廟的。”

馬天豪心裡當然有所不願,他本想脫離相國寺,結果,但他也沒有選擇,畢竟這裡還比較混亂,還得以安全第一,只能點點頭,“王宣撫使言之有理,我對此沒有意見。”

魯斌嘆道:“還以爲來這裡,可以放開了喝酒吃肉摸咳咳!”

然而,這一波私鹽,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數量之多,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是瞠目結舌。

要知道張斐經營西夏青鹽,已經有三年之久。

這轉眼間,京兆府就涌現出大量的私鹽,延州、府州那就更加不用多說。

地主、鹽商們全都是目瞪口呆。

那京兆府的權貴們,之前還想着利用鹽債打擊公檢法,眼看就要到期了,這一波私鹽直接打得他們是方寸大亂。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就此罷休,他們夥同鹽商,將那些販鹽者,全部告上皇庭。

京兆府,皇庭。

蔡卞道:“經過檢察院方面的調查,我們皇庭將決定駁回你們的訴訟。”

“爲什麼?”

當地最大的鹽商陳天富激動道:“這些私鹽擺明就是西夏來的青鹽,官家可是明令禁止的,販賣西夏私鹽,是要處死的,包庇者亦是死罪。”

蘇轍道:“這的確全都是來自於西夏的青鹽,並且昨日我們還收到來自熙州的傳信,根據他們所查,都是由於熙河開邊,使得我國與西夏又多出一條邊防,這些私鹽就是從那裡走私來的。”

陳天富道:“我們可不敢怪罪那些邊防將軍,但這到底是私鹽,官府怎能視若無睹,應該立刻繳獲他們的私鹽。”

蘇轍道:“如今那邊正在全力追查走私者,一旦抓住,必然是嚴懲不貸,但是對於已經販賣到民間的私鹽,經熙州皇庭和檢察院的審議,認爲邊州百姓缺鹽,已經恐慌,影響到熙河的後勤,以及邊境的安定,於是當地皇庭下令赦免了這一批私鹽。”

陳天富哼道:“那是熙河皇庭,跟咱們京兆府有什麼關係?”

蔡卞解釋道:“主要是因爲熙河皇庭是引用當初京城關於一起走私鹽的判例,這鹽是百姓生命所需,若長期吃不到鹽,身體將會出現病情,甚至死亡,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這鹽就是藥,不應做私鹽處理,而如今京兆府也存在缺鹽的情況,我們也決定引用此判例。”

“這是哪來的判例,我怎沒有聽過?”一個鹽商十分不滿道。

一旁的蔡京突然道:“這個判例,正是出自大庭長之手,其目的就是防止某些心懷歹心的鹽商,或者徇私枉法的官員炒賣鹽價,盤剝百姓。”

蘇轍、蔡卞皆是點點頭。

陳天富一聽大庭長的名號,嘴角稍稍抽搐了下,就是這個臭小子,弄得我們這些富豪是民不聊生,道:“京兆府缺鹽,可不是我們鹽商造成的。”

蘇轍本就打算追究他們的責任,於是道:“不管是誰造成的,對於我們公檢法而言,百姓永遠都將有購鹽救命的權力,此屬於百姓的正當權益。”

陳天富又道:“真不知道誰有能這麼大的能耐,能夠從西夏走私這麼多鹽,長此下去,咱們解鹽怎麼賣?”

其實就是在暗示軍方,以前軍方也經常走私私鹽。

蘇轍道:“此事熙河那邊一定會嚴查的,而且熙州檢察長也已經上書朝廷,說明此事,但在結果未出之後,我們暫時也做不了太多。”

陳天富只能悻悻而歸。

對於他們這些鹽商而言,其實還不算太疼,到底這鹽想要賣出去,並非難事,只是價錢可能不高,賺的不多,最疼的就是那羣還待在河中府的鈔商。

可真是要了親命啊!

根據這份鹽債契約,到期時,其實可以要錢,也可以選擇要鹽,正是因爲有這種誘惑,大家纔會積極去買,但是要提前三個月在提舉常平倉報備,因爲這是一百萬貫的鹽債,無論是鹽,還是錢,官府都得準備很久,必須提前抉擇,這是合情合理,也是寫入契約中。

如今就只剩下不到一個月,鈔商們早就報備完,全都是填寫要鹽,目的就是要鎖死今年要出售的解鹽。

這直接導致他們手中的鹽債就是鹽,已經不可能變成錢,可如今外面這情況,他們將鹽拿到手裡,那不就是燙手山芋麼?

因爲沒有鹽商們敢在現在買鹽了,如今鹽債瞬間跌破原價。

已經習慣於打官司的鈔商們,趕緊請大珥筆李敏去檢察院發起訴訟。

但是!

“告不了!”

李敏很是遺憾地搖搖頭,向段朝北等一干鈔商說道。

段朝北驚訝道:“爲何告不了?”

李敏道:“因爲因爲那些私鹽未有進入河中府,目前根據警署所查,河中府裡面存在的私鹽是極少量,而且都是一些大富人家託人去京兆府那邊買的。”

鄭敖平納悶道:“爲何這私鹽不進河中府?”

李敏道:“我聽說熙河皇庭之所以赦免這一批私鹽,一來是因爲那邊剛剛收復,邊防有所疏忽,也在情理之中。二來就是引用當初京城那個私鹽官司的案例,在百姓購買不到鹽的情況下,私鹽將被視作藥物。

但是河中府百姓一直都能夠買到少量的鹽,這個判例並不適用於河中府,因此那些鹽販都不敢進入河中府。”

段朝北聽得差點吐血,不禁納悶道:“這些私鹽販何時變得這麼厲害?”

李敏道:“據說他們也請了珥筆,專門研究此事。”

段朝北眼巴巴地看着李敏,“那那怎麼辦?”

李敏道:“目前尚不知道到底流入多少青鹽,而所有鹽商都在搶購這種青鹽,如果你們將鹽債換成鹽的話,這一時半會肯定是賣不出去,我建議你們去提舉常平司再續三年的鹽債。”

段朝北他們面面相覷,是心有不甘啊!

這尼瑪!

但他們卻沒有懷疑,這裡面有貓膩,因爲熙河開邊,只是一個意外,確實有可能導致私鹽涌入。

而當這些大鈔商緊張之際,那元絳、蔡延慶當然是長鬆一口氣,這空城計唱得可真是要了親命啊!

心裡順便將張斐罵了個半死,將死之際,你纔出招,我們的心理素質可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堅強啊!

“看來我們之前料想的並沒有錯,還是從西夏走私廉價私鹽,來填補這個窟窿。”

元絳是心有餘悸地說道。

蔡延慶道:“但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如今咱們應該當做那些鹽商不會來兌換鹽,也就是咱們手中將握有大量的鹽,現在應該是我們緊張的時候。”

元絳點點頭道:“言之有理,你說我們該如何應對?”

蔡延慶思忖半響,道:“我們應該立刻下令警署全面清查境內的私鹽,同時要求皇庭下令一旦抓住販賣私鹽者,嚴懲不貸,還有與京兆府那邊交涉,要求他們也清查私鹽,不然的話,我們這解鹽怎麼賣?哦,還要上書朝廷,總之,不能讓他們看出來,我們手裡是沒有鹽的。”

元絳點點頭,又道:“那我們還得跟皇庭商量一下,看看撤回置換新鹽債的政令,算不算違約。”

一百萬貫的鹽債,即便他們料想鈔商現在肯定不敢換鹽,但到底他們手中沒有鹽,還是非常緊張。

這戲必須得做全套。

官府是直接下令警署,全部出動,要是再有私鹽進入,咱們的鹽賣不出去,你們的年底獎金全都泡湯。

警署接到這種命令,那都跟打了雞血似得,數千名警員全部出動。

同時皇庭也趕緊下令,表示河中府是絕不接受私鹽,不要以爲京兆府不管,咱就不會管,我們河中府的皇庭纔是老大,你們要分清楚大小王。

一方面派人去跟京兆府交涉,要求他們嚴查,另一方面,又上書朝廷,表示私鹽氾濫,必須嚴查。

並且有消息傳出,官府打算撤回置換鹽債的政令。

這一套操作下來,鈔商們突然也意識到,如果他們不兌換鹽債得話,那麼就等於說官府手裡囤積着大量的鹽。

官府那可是老流氓了,真有可能會強迫他們將鹽領回家。

這鈔商是肯定受不了的,他們本就不賣鹽,他們只是想將鹽債炒上去,然後賣給那些鹽商,可如今哪裡還看得見鹽商的影子。

整個鹽市被西夏鹽一衝,已經亂成一團,關鍵你不知道,他們手裡有多少鹽?

於是這些鈔商是一窩蜂地跑去提舉常平司,立刻將手中的鹽債置換新鹽債,好似生怕官府反悔,到底鹽債還是有百分之六的利息到手,他們是不會虧錢的。

這直接連帶着新鹽債賣得也不錯,因爲這回的事情,是足以證明,官府還是很講信用的,寧可不賣鹽出去,也要支付鹽債,而且那些鈔商也都領到足額的利息,每年的利息是百分之六,可是不少啊!

而許多鹽商,都沒有買到鹽,以及他們預計,今年到明年,鹽市可能不是那麼好,到底鹽產量沒有變,又來了一波這麼大的西夏優質鹽,未來的解鹽還能好賣嗎,就不如買一些鹽債吃利息。

然而,當初趙頊是三令五申,禁止與西夏交易鹽,如今涌入這麼大一波西夏鹽,消息傳到京城,也是朝野震驚啊。

那些積極反對熙河開邊的大臣,也趁機上奏彈劾王韶,表明這都是王韶搞的鬼,謀取私利。

趙頊也趕緊召開樞要會議,商議此事。

“熙河開邊,是自太宗以後,我朝最大規模的一次領土收復,新邊防有些疏漏,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彈劾王宣撫使的人,陛下真應該問問他們,到底是何居心?”

王安石是極其憤慨道。

趙頊立刻點頭道:“雖然朕是再三嚴禁與西夏交易鹽,但這種情況是極爲特殊,王宣撫使功不可沒,這是不容置疑的,朕也不會聽信那些讒言的。”

蔣之奇問道:“那流入境內私鹽,又該如何處理?這麼多私鹽,導致解鹽賣不出去,將會嚴重影響財政收入。”

趙頊問道:“爲何當地官府不嚴查?”

司馬光立刻站出來道:“因爲最近邊州都在鬧鹽慌,百姓無法購買到鹽,熙州便以當初那場私鹽判例爲準,將鹽視作救命良藥,不予追查。”

趙頊又問道:“爲何邊州會鬧鹽慌?”

蔣之奇立刻道:“這都是鹽債惹的禍,當初河中府發放鹽債,寅吃卯糧,以至於那些鈔商、鹽商都知道,今年肯定會缺鹽的,故此才引發邊州鹽慌。”

“一派胡言。”

王安石怒斥道:“每年鹽就那麼多,不管官府是否寅吃卯糧,百姓應該都不會缺鹽。這都是因爲那些鹽商故意以鹽債爲由,捂住手裡鹽不賣,等着漲價,此乃人禍。”

他對於這些商人,一直以來就非常仇視,他新政中很多條例,都是在打擊這些大富商。

蔣之奇據理以爭道:“那也是鹽債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王安石笑道:“那他們現在就是自食其果。”

蔣之奇道:“但是長期發放鹽債的,可是不行的啊!”

“爲何不行。”

王安石道:“此番熙河戰事,全都是西北財政支付,且沒有傷及西北民力,此番壯舉,亙古未有之。”

說到這裡,他瞧了一眼司馬光。

司馬光頓時尷尬不語。

由於此事,導致西北各州的消息都傳到京城來,也包括對於熙河的後勤支持,確實是沒有損耗西北民力。

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在開邊之時,司馬光他們都非常顧慮,如今又增加一個戰場,會嚴重損害西北民力。

又聽王安石道:“這裡面可也有一份鹽債的功勞,若當時從京城運送糧草過去,你們可知,這將會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嗎?同時這些錢本應該就是國庫撥的,如今國庫也應該爲西北財政承擔部分負擔,算起來,國庫也節省不少損耗。”

這麼大的戰役,本就不應該西北財政一力承擔,但由於事出突然,朝廷也是手忙腳亂,錢幾乎都是西北出得,只是說朝廷將原本該支付給朝廷的錢,全部撥給熙河。

趙頊點點頭道:“王學士言之有理啊!”

蔣之奇被王安石一番嘴炮,直接打蒙了,連連疾呼道:“你這說得不對,鹽債就是寅吃卯糧,如果朝廷只是負責該給的錢,河中府財政到時應該也是負擔不起的。”

王安石傲然道:“這就是民不加賦而國用饒,發放鹽債所得之錢,部分用於裁軍費用,還有部分則是用於發展水利,發展民生,使得河中府稅收是年年在漲,所得之錢,遠勝於鹽債的利息,自然就會有富餘。”

趙頊驚喜道:“是嗎?”

王安石不語,看向呂公著。

呂公著立刻站出來,道:“啓稟陛下,河中府財政確實在年年增長,尤其是去年,較比三年前,已經增長三倍有餘,只不過全部用於熙河戰事,未有進入國庫罷了。”

“三倍?”

不少大臣頓時震驚不已。

一府財政增長三倍,這真是未有過得事啊!

呂公著又解釋道:“這其中有一半,是因爲裁軍導致財政的支出變少。”

這節流的好處,已經漸漸體現出來。

要不是打仗,河中府的財政,一定亮瞎所有人得狗眼,可惜全部給熙河開邊送去,一分錢都沒有入國庫,也就沒有引發多少人關注。

王安石立刻道:“當初裁軍的費用,主要就是依靠鹽債。”

司馬光立刻站出來,“這裡面公檢法也是功不可沒。”

王安石呵呵兩聲道:“我又沒否認這一點。”

趙頊哈哈笑道:“好啊!好啊!河中府如此成功,也足以證明朕當初的選擇並沒有錯。”

都開始爭着邀功了。

王安石又道:“至於那些私鹽,根本無須小題大做,陛下當初禁止與西夏交易鹽,乃是爲求削弱西夏的財政,如今這些鹽都已經入境,西夏該得的錢已經得了,再去追究又有什麼意義。反正如今那邊是以收入算稅,販賣私鹽者,也得交稅啊!”

趙頊點點頭道:“說得不錯,咱們收復河湟五州,就是讓西夏賺點錢,也無關緊要,但還是要督促王宣撫使,一定要看好邊境,莫要再出現這種疏漏。”

這可是朕的買賣,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第五百一十章 針尖對麥芒第359章 難就難在這多一步第356章 不可逆第二百零二章 親鄰法第三十二章 玩嚴謹是吧!第十六章 無懈可擊第374章 下獄第324章 賠本賺吆喝?第684章 籠子來了第657章 事業法第四百四十三章 稅戰(十七)第四百八十九章 陪審制度第808章 走向決裂第651章 立法大會第279章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第九十五章 帶你們飛(求追讀)第263章 進步不小第二十三章 給他!都給他!第五百六十八章 欲加之罪,其無詞乎?第一百六十四章 結案呈詞第三十六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第736章 “爭權奪利”第815章 番外三第二百三十一章 都是當事人第一百四十九章 無話可說第319章 釜底抽薪第704章 他真有王法第693章 聽證會(三)第四百三十一章 稅戰(五)第二百四十七章 慈善不是這麼玩滴第一百三十八章 引例破律第十九章 政治正確第698章 軟着陸(下)第691章 聽證會(一)第754章 痛打落水狗第794章 誰挖的坑誰來填第六十九章 舌戰開封府第五百一十六章 文武與法(一)第五百五十一章 三冗第一戰(四)第305章 三岔口第313章 正經人誰踢球啊!第725章 迴旋鏢第四百二十九章 稅戰(三)第333章 商與政第五十章 黑吃黑第十二章 北宋雙子星第二百四十九章 賊喊捉賊第五百一十章 針尖對麥芒第641章 雞生蛋,蛋生雞第六百二十七章 全都要(二合一章節)第794章 誰挖的坑誰來填第279章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第五百九十五章 三法之爭(九)第379章 還欠一課第799章 大庭長何故謀反?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小法第792章 根本停不下來第767章 “義薄雲天”第291章 陰溝裡開車第二百四十八章 操作第九章 命運的交織第六百一十三章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第四百七十七章 久病牀前無孝子第二百五十四章 絕代雙驕第一百五十五章 誰來都一樣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個小廣告第732章 有鬥爭纔有進步第一百九十八章 失而復得第328章 慈善比賽(中)第五百一十三章 終於是來了第318章 醜聞遮天第三百八十七章 張博士第348章 真正的儒法之爭第679章 謀反案(七)第759章 誰贊成,誰反對第四百五十章 稅戰(二十四)第七十九章 過街張三第五百零九章 鹽鈔糾紛(下)第七十六章 事發第784章 保險法案第313章 正經人誰踢球啊!第三百七十四章 離京赴任第六百二十二章 官威大振第四百二十八章 稅戰(二)第四百五十五章 應對之策第337章 改革競賽第八十六章 這簡直就是打劫(求追讀)第309章 大哥,俗還是王道啊!第四章 告狀專業戶第五百六十九章 扮虎吃豬第五百一十四章 誰慫誰孫子第697章 軟着陸(上)第一百四十二章 風雲變幻第775章 貨幣化第五百六十四章 外不犯警察,內不犯庭長第五百四十八章 三冗第一戰(一)第二百四十七章 慈善不是這麼玩滴第八十三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求追讀)第九十七章 叫多了就習慣了第640章 規則!規則!還是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