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一會兒,只見一個四十來歲,身着灰色長衫的中年男人上得庭來,此人正是陳家酒館的掌櫃陳亭。
“陳掌櫃。”
李磊站起身來,手指向胡長百、邱河,“你可識得這二人?”
陳亭瞧了他們兩人一眼,眼中還透着一絲愧疚,點點頭,“認認識。”
李磊又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陳亭如實道:“胡長百、邱河,都是祥符縣橋營的廂兵。”
李磊問道:“你是如何認識他們的?”
陳亭答道:“他們時常來我的酒館喝酒,久而久之,也就認識了。”
李磊道:“那你可還記得他們最近一次上你酒館喝酒是什麼時辰嗎?”
陳亭點了下頭道:“記得,上月十八。”
李磊問道:“你爲何記得這麼清楚?”
陳亭道:“因爲後來有官府的人來詢問過我他們兩人的事,後來我又聽說他們兩被皇城司給抓了,之後也有不少客人來問過我,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李磊問道:“那你可還記得當晚發生了什麼嗎?”
陳亭點點頭道:“記得。當天營裡發俸錢,小店的生意不錯,忙不過來,我也幫着給他們上酒上菜,我聽到他們兩人的一些談話。”
李磊道:“他們說了什麼?”
陳亭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他們說什麼朝廷派了一個不懂治水的宦官去河北瞎折騰,真是害苦了他們廂兵。”
司馬光聽得是直撓腦門子,光憑這一句話,那可真是要命,朝廷中,除皇帝之外,是誰也使喚不動宦官,這都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
關鍵那聽證會上,也沒有確定這一點。
李磊道:“你確定?”
陳亭點點頭,又急急補充道:“我還過去,讓他們別瞎說,免得惹禍上身。”
李磊問道:“他們是怎麼迴應你的。”
陳亭道:“他們說誰會在乎他們兩個小兵說什麼。”
“多謝陳掌櫃。”
李磊笑着點點頭,又向趙抃道:“我暫時沒有問題了。”
說罷,便坐了下去。
李國忠低聲道:“話都說得這麼明確,真不知道他怎麼贏。”
李磊也是好奇地瞟了眼邊上的張斐。
只見張斐兀自是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陳掌櫃。”
“在。”
陳亭趕忙迴應道。
“別緊張。”
張斐微微一笑,又問道:“請問當時你是正巧就聽到這一句話嗎?”
陳亭連忙搖頭道:“不是的,我還聽到一些。”
張斐問道:“你聽到什麼?”
陳亭道:“我聽到他們在抱怨自己的俸錢太少,河道上的活又太累,這上面根本就不拿他們當人看,他們是橋營,卻總是被拉去挖河道,有些水利官根本就不懂,這月讓修橋,下個月又讓他們拆掉。”
張斐問道:“不知你說得這些,是零零散散聽到的,還是跟你方纔那句供詞是連在一起的。”
陳亭道:“是連在一起。”
說到這裡,他仔細回憶了一番,“他們是先說俸錢太少,幹活太累,然後又說到什麼聽證會,然後就說那句話,後面就說不將他們當人看。”
張斐道:“那麼根據你聽到的這些話,你認爲他們是在說別人,還是在說自己?”
“我反對。”
李磊立刻站起身來。
不等他說出反對的理由,張斐就搶先道:“皇城司告他們的一條罪名就是謗議朝政,所以必須要弄清楚,他們是在謗議朝政,還是抱怨自己生活。”
“???”
在場所有的大臣都睜大眼睛看向張斐。
抱怨生活和謗議朝政?
你是認真的嗎?
這還能夠區分開來算?
不愧是張珥筆,你丫果然夠細啊!
就連李國忠都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張斐,好似說,大哥,你這角度是熬掉了多少頭髮,纔想出來的理由,真是個人才啊!
趙抃也稍稍遲疑了下,問道:“張檢控,本庭長不大懂你這話的意思,你能否準確的解釋一番。”
張斐道:“比如說之前由王學士推動的事業法,惹得不少寄祿官出聲抱怨,因爲他們以前不需要幹任何事,就能夠拿到俸祿,但是在事業法頒佈後,他們還得去事業署幹活才能拿到俸祿,並且俸祿跟事業署營業額相關,此乃人之常情,任何人都會抱怨。
可是事業法是朝廷政策,他們因自己的利益受損,而去抱怨相關政策,這算不算是謗議朝政?”
趙抃問道:“你認爲算不算?”
“不能算。”
張斐拿起一份厚厚的文案,“我翻閱過相關案例,被定下謗議朝政之罪,幾乎都是以天下大義的名義去批評朝政,或者批評皇帝,這些人往往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去批評的,當然,有些是金玉良言,但也有些是別有用心。
我是沒有翻閱到,任何一個謗議朝政的案例,是因爲自身利益得失,批判朝廷而被定罪的。
原因很簡單,你以自己的利益得失去抱怨朝廷,是無法蠱惑人心,因爲這只是你個人的事,只不過剛好發錢給你的是朝廷,也許有人會同情,但不會因此跟同流合污。
就好比如說,我今日張三在此,抱怨朝廷給我俸祿的太少,我幹得活太多,還得受人針對,受上司批評,甚至受到他人刺殺,也許會有人支持我說得,但絕不會受到我的鼓動,去反對朝廷,因爲我抱怨的是我個人與朝廷的利益關係,而不是朝廷政策與天下人的興亡關係。
又或者說,有百姓抱怨路不平,正好這路是朝廷修得,是不是也得定謗議朝政之罪。”
這一番話下來,全場是一片鴉雀無聲。
幾乎人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仔細回憶一番後,好像還真是如張斐所言,不管謗議朝政,還會造反者,肯定是從天下的角度去看待政策,而不是從個人利益得失去看待政策。
如果司馬光是一介布衣,他說得那些話,就是謗議朝政。
韓琦撫須笑道:“這小子還真是一個鬼才,這都能被他撕開一個口子。”
李磊突然道:“他們也不是說他們自己,而是說他們廂兵。”
張斐笑道:“如果我說咱們檢察員實在是太憋屈了,人家御史天天跟宰相辯論,而我們卻天天跟珥筆辯論,你認爲這屬於個人利益得失,而是屬於朝廷政策與天下的興亡關係?”
齊濟、王鞏聽罷,同時低下頭去,這嘴真是太損了。
又聽張斐道:“這只是最普通的口語表達罷了,多拉一批人進來,讓自己的話更有底氣,更有說服力,但其實我代表不了檢察院,而他們也代表不了廂兵。”
不少人是頻頻點頭,這確實是一種普通的口語表達。
趙抃一番思索後,點點頭道:“反對無效,證人請作答。”
陳亭都聽懵了,回過神來,“啊?回答什麼?”
張斐道:“你認爲胡長百、邱河的談話,是在抱怨自己的生活,還是在謗議朝政。”
陳亭想了下,道:“他們主要還是在抱怨自己的俸錢太少,幹活太累。”
張斐問道:“主要是抱怨錢太少,活太累,那麼次要是什麼?”
“呃。”
陳亭又改口道:“沒沒次要的,他們就是在抱怨他們廂兵過得太苦。”
張斐又問道:“你可有注意到,在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們喝了多少?”
“喝了不少了。”
陳亭道。
張斐問道:“有沒有喝醉?”
陳亭道:“據我觀察,應該還沒醉,但也快了。”
張斐又問道:“你是開酒館的,根據你的觀察,喝到這種狀態時,是否更容易說出自己心中的委屈。”
“當然是的。”
“我反對。”
“我收回。”
張斐瞄了眼已經有些焦慮的李磊,又向陳亭問道:“爲什麼胡長百和邱河習慣上你店喝酒?”
陳亭道:“因爲我家酒館就他們營裡邊上,他們幹完活回來,路過小店時,經常來小店喝上幾碗。”
張斐道:“也就是說,他們營裡的士兵,都常上你們店裡喝酒?”
陳亭點點頭,“是的。”
張斐道:“這些上你們店裡喝酒的士兵中,可有其他人抱怨過俸錢太少,幹活太累,還是說就只聽到他們兩個抱怨過?”
“我反對。”
李磊又站起身來,“這與此案無關。”
“絕對有關係。”
張斐道:“因爲皇城司還認爲他們蓄意擾亂軍心,但如果廂兵都在抱怨,而胡長百和邱河只不過是在說一件,士兵們都在相互抱怨的事,又怎麼算得了蓄意擾亂軍心。”
趙抃道:“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
陳亭點點頭道:“平時那些廂兵也都有抱怨。”
張斐道:“他們主要是在抱怨什麼?”
陳亭道:“跟胡長百和邱河他們說得也都差不多,也都是抱怨河役太苦太累,俸錢太少。”
張斐又問道:“在你生意不好的時候,亦或者生病時,亦或者被顧客辱罵時,你可有抱怨過?”
陳亭點點頭道:“要遇到這些情況,我當然也有抱怨過。”
張斐問道:“爲什麼?”
陳亭道:“這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是,人之常情。”
張斐笑着點點頭,然後向趙抃道:“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趙抃又看向李磊。
李國忠低聲道:“沉住氣,即便他拿下這個問題,於整個官司也無關痛癢,這只是他個人的解釋,又不是疏議。”
李磊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態,站起身來,“陳掌櫃,你方纔說自己也會抱怨,你會抱怨朝廷嗎?”
“當然不會。”陳亭馬上道。
李磊道:“你說那些士兵也多少會有些抱怨,他們會抱怨朝廷用宦官治水嗎?”
陳亭道:“那也沒有。”
“我問完了。”
李磊坐了下去,瞧了眼張斐,你想弄這陰招,人家的抱怨跟他們兩個的抱怨能是一回事嗎?
張斐笑道:“我沒有其他問題。”
趙抃再度看向李磊。
李磊稍稍皺眉,旋即表示也沒有問題。
張斐站起身來,“懇請大庭長傳橋營虞侯樑道深出庭作證。”
趙抃道:“傳橋營虞侯樑道深。”
過得半響,只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上得庭來,那薄薄的嘴脣上留着兩撇八字鬍,透着一股子機靈勁。
張斐問道:“樑虞侯,你在營裡負責什麼事務?”
樑道深道:“我是專門負責巡查和監察。”
“那你是否認識第一證人和第二證人?”
張斐將手引向胡長百和邱河。
樑道深點點頭,“認識。胡長百、邱河。”
張斐道:“他們二人平時表現如何?”
樑道深道:“他們二人平時都非常努力,在咱營裡也算是比較老實的。”
嗯?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李國忠、李磊的警惕之心。
同時,司馬光他們也投來詫異的目光。包括胡長百和邱河都震驚地看着樑道深。
張斐問道:“你可有察覺出他們有不軌之心?”
樑道深搖搖頭道:“完全沒有。”
張斐道:“他們平時有沒有抱怨朝廷嗎?”
樑道深遲疑少許,道:“那得看怎麼說?”
張斐問道:“此話怎講?”
樑道深道:“倘若勞役繁重,他們自也會對此抱怨。”
張斐道:“但這跟朝廷有什麼關係?”
樑道深道:“當然有關係,因爲勞役都是朝廷安排的,他們要抱怨,肯定是抱怨朝廷,這是很正常的,那店裡的酒保多送幾趟酒,也會抱怨太辛苦,工錢還少。”
衆人更是投來驚詫的目光。
在樑道深上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樑道深肯定是偏向皇城司的,不可能偏向幾個廂兵,結果看着情形不像啊!
樑道深的回答,完全就是順着張斐的話在說。
不過大臣們很快就反應過來。
樑道深就是他們廂兵的頂頭上司,下面的人擾亂軍心,謗議朝政,甚至意圖謀反,他這上司能不受到牽連嗎?
如今檢察院站出來,爲兩個廂兵申訴,他們肯定是支持檢察院啊!
一旦被定罪,皇城司再來個擴大化,就是不死,也得被他們敲詐到傾家蕩產,橋營上下肯定是支持檢察院的。
李知恩也意識到這一點,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心裡暗怒,你們這些武夫,真是目光短淺。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關於你營裡的俸錢,我聽第一證人說,常年發不足,不知是否?”
樑道深點點頭道:“是的。”
張斐道:“爲什麼?”
樑道深道:“這是因爲招入伍的廂兵變得越來越多,但是財政卻未有增長,這錢自然就少一些。”
張斐問道:“爲什麼廂兵會越來越多?”
樑道深道:“那是因爲每年各地都會發生一些大大小小的天災,導致一些百姓流離失所,但是官家素以仁政治天下,只能幫助這些難民從軍營裡找份活計,讓他們渡過難關。”
王安石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
張斐問道:“爲何上個月又發足俸錢?”
樑道深道:“主要是上回聽證會,官家得知原來勞役如此繁重,心有不忍,並且從內藏庫撥出三十萬貫來救濟河北百姓,故此上面決定也給京城的河役發足俸錢。”
這馬屁拍得,韓琦他們都差點笑出聲來。
這顯然都是有利於張斐的,只要將皇帝從中剝離出來,那檢察院就要輕鬆許多啊!
張斐道:“以後還會發足俸錢嗎?”
樑道深道:“不一定,倘若廂兵還在繼續招人,每個人拿到手裡的俸錢自然會越來越少的。”
張斐問道:“最近兩三年,京畿地的河役是否繁重?”
樑道深點頭道:“非常繁重,因爲近幾年在修汴河。”
張斐低頭瞧了眼文案,“但是據我所知,你們橋營是專門修橋的,爲何會去修河道?”
樑道深道:“這說是橋營,但其實我們營什麼都幹,這主要是根據上面的要求,如果工時較短,就會讓我們的人去修理河道,亦或者漕運缺人,也會讓我們的士兵去運送。”
張斐好奇道:“那豈不是會非常混亂?官家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該修橋的人,結果跑去漕運,這橋誰來修?”
樑道深猶豫片刻道:“有些時候是會出現這種混亂。”
王安石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張斐又問道:“你們營裡的廂兵每月大概有幾天休息?”
樑道深道:“最近比較少,具體我也不清楚。”
張斐又問道:“可有廂兵在因勞累而亡?”
樑道深點頭道:“也是有的。”
張斐又問道:“是否有出現過無效工程,比如說,這月決定修座橋,但下個月又認爲這橋不應該這麼修,於是又給拆了。”
樑道深點頭道:“也是有得。”
張斐繼續問道:“爲什麼?”
樑道深道:“這都是上面的決定的,我們只負責幹活。”
張斐道:“要是完不成任務,會否受罰?”
樑道深道:“會的。”
張斐問道:“所以樑虞侯你們必須得督促他們完工,不惜日以繼夜的幹?”
樑道深道:“有時候會這樣。”
張斐又道:“是否有士兵對上述這些事情抱怨,並且將矛頭指向朝廷。”
樑道深道:“經常會有。”
張斐道:“這不會擾亂軍心嗎?”
樑道深道:“這在漕運、河道上是非常常見的,他們也會因此訓斥他們,但我們更希望他們說出來,而不是憋在心裡。”
張斐問道:“爲什麼?”
樑道深道:“因爲他們說出來,他們自己心裡也舒服一些,上面也會重視,或安撫,或訓斥,如果他們全都憋在心裡,那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能真會出事。”
“非常感謝樑虞侯能夠出席作證。”
張斐笑着點點頭,又向趙抃道:“我暫時沒有問題了。”
這配合打得,很多人看不下去。
李磊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向樑道深問道:“樑虞侯,你可知胡長百和邱河被皇城司抓拿歸案。”
“我反對。”
張斐道:“什麼叫做捉拿歸案,目前還未將第一證人和第二證人定罪,皇城司可沒有判決權,對方這麼詢問,會導致別人認爲第一證人和第二證人是有罪在身。”
趙抃道:“反對有效,辯方請注意措辭。”
“是。”
李磊立刻將“捉拿歸案”換成“以謗議朝政的罪名逮捕”。
樑道深點點頭道:“知道。”
李磊問道:“如果胡長百和邱河被定罪,樑虞侯認爲自己會否因此受到調查和懲罰?”
“我反對。”
屁股還未坐熱的張斐又站起身來,“辯方是在誘導證人做供。”
李磊道:“我只是想問清楚,樑虞侯與此案的利益關係。”
“反對無效。”
趙抃搖搖頭道。
張斐尷尬地撓撓頭,然後坐了下去。
樑道深遲疑半響,道:“或許會。”
李磊道:“根據我們所查,倘若營裡有士兵謗議朝政,擾亂軍心,虞侯未有加以制止,反倒是被他人檢舉,虞侯十有八九也會受到調查和處罰的。樑虞侯是否認同?”
樑道深點點頭。
李磊道:“所以樑虞侯你更希望胡長百和邱河不被定罪,這樣對你更有利。”
“我反對。”
“我問完了。”
李磊坐了下去。
程頤小聲問道:“大庭長,爲何張檢控反對,那珥筆就坐了下去。”
趙抃笑道:“因爲他知道老夫一定會判反對有效的。”
程頤又問道:“爲何?”
趙抃道:“因爲他只是拿着佐證在斷定證人的行爲舉止,而沒有拿出確鑿的證據。難道可能因此受罰,就一定會因此做違心的供詞嗎?二者是沒有一個直接關係。”
程頤稍稍點頭,又問道:“既然他知道這麼問不對,爲何還要問?”
趙抃道:“他只是在提醒老夫,以及在坐的所有人,此案與樑虞侯有利益牽扯,我們必須得仔細斟酌他的口供。”
程頤納悶道:“可是大庭長方纔又說沒有確實證據?”
趙抃道:“但也沒有確實證據,證明他並不會因爲自身利益,做出有利於第一和第二證人的口供,除非檢方提出確鑿證據,否則的話,皇庭會有限度地參考樑虞侯的口供。”
程頤點點頭,面色變得更加凝重,這公檢法裡面是真是大有文章啊!
如齊恢、蘇軾、範純仁他們爲什麼可以去外地上任,不僅僅是因爲他們天資聰穎,還是因爲他們看過很多長官司,也很多人討論過其中的訣竅。
庭審如戰場,不是一本《宋刑統》,一本《孫子兵法》就能夠解決問題。
等到張斐坐下來後,齊濟便小聲道:“那珥筆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三言兩語,就令樑虞侯的供詞大打折扣。”
張斐笑道:“我看是越來越笨了,毫無長進。”
王鞏好奇道:“此話怎講?”
張斐笑吟吟道:“因爲他已經掉入了我的圈套,你們不要忘記,我們不是在幫胡長百、邱河辯訴,而是要起訴皇城司,接下來纔是我的表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