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大工程啊!”
來到廳堂的張斐,望着那三大箱子文案,目測應該是已經超過彈劾他的奏章,雖然他都沒有見過。
坐在一旁的陳明,眼皮稍稍擡起,瞧了眼張斐,心道,這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其實稅務司的幽靈稅警,可以說是張斐一手訓練出來得,李豹可以說是他的入室大弟子。
稅警與強盜,其實就是一線之隔,這一線就是法律,不能隨便找一點證據,然後就開始腦補,稅務司必須要拿到充分的證據,這樣纔不會破壞公檢法的體系,以及讓人心服口服。
根據法律而言,權貴犯法也得受罰,皇帝有時候可也包庇不了的。
稅務司要讓人心服口服,必須要拿出鐵證,讓他們無言以對。
邱徵文先是拱手一禮,旋即道:“大庭長,這裡其實只是部分證據,而目的也只是爲了達到起訴得標準,由於我的僱主,也就是稅務司的特殊性,他們需要對一些證據進行保密,以免事先走漏風聲,讓那些逃稅者毀滅證據,導致前功盡棄。”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有些忐忑地說道:“故此,我們也希望皇庭能夠對這些證據進行保密,以免泄露,使得我們僱主遭受不必要的損失。”
跟老闆說這些話,心裡還是有點發虛。
張斐卻是給予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們會對此進行保密的,不夠由於這些證據太多,我們還得經過審查,才能決定是否開庭審理,若是有結果的話,我們將會立刻派人去通知你們的。”
坐在一旁的陳明突然起身道:“那就還請張庭長能夠儘快處理,因爲這關係到我們稅務司的支出和獎金,我們稅務司的人去年可都沒有錢過年,一直都在做事。”
蔡京他們同時偏頭看向陳明,心裡均想,就這麼直接嗎?
張斐笑着點點頭:“陳稅務使放心,我們會盡快的。”
等到他們離開走,張斐突然拍了拍手掌,“休息了幾個月,也該幹活了。你們也聽見了,稅務司那邊需要保密,所以,這活暫時就只能我們幾個幹。”
“啊?”
“怎麼?當慣了庭長,不願意幹這瑣碎的活啊!”
“沒沒有。”
“最好是沒有!”
這消息很快就傳出來,登時令不少人大吃一驚,其實人人都知道,稅務司今年年初肯定會展開行動的,但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這才上班第一日啊!
這甚至導致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以往來說,上班第一天,都是吏和衙差去開門,打掃一下,小官員就來報個到,大官員通常都不會來,誰會這麼不知趣,第一天就來給他們送活幹,如果有的話,這個活基本上就能夠拖到明年去。
但是稅務司的突然行動,導致大小官員們全部上班。
陳明剛剛回到城裡,府衙那邊就派人請他過去。
見到陳明,韋應方他們先是拱手寒暄,畢竟開年上班第一天,祝賀的話,自然是不免的。
寒暄之後,蔡延慶就問道:“陳稅務使,我方纔聽聞這逃稅情況非常嚴重,稅務司已經向皇庭提起訴訟?”
陳明道:“其實也談不上嚴重,我們就只是照規矩辦事。”
韋應方就故作尊敬道:“陳稅務使兢兢業業,可真是令吾輩汗顏啊,這開門第一日,就勤勉於公務。”
這個時刻,誰也不敢輕易得罪稅務司。
陳明卻道:“我們稅務司並沒有放年假,一直工作到現在。”
蔡延慶詫異道:“是嗎?”
陳明點點頭道:“因爲我們稅務司的僱員多半都是靠獎金過日子,沒有錢怎麼過年,不過在打完這些官司,拿到獎金後,我們纔會放假。”
就是這麼真實。
“!”
蔡延慶咳得一聲:“陳稅務使,其實有些話,不用說的這麼直白,到底是官署,還得注意一下。”
作爲官員,嘴上應該是爲君分憂,而不能是爲錢辦事。
陳明卻道:“此乃我們稅務司的制度,人人皆知,沒有必要隱瞞。”
蔡延慶只能轉移話題道:“那目前情況是怎麼樣?”
陳明拱手道:“蔡知府,真是抱歉,目前這是屬於我們稅務司的機密,不便向任何人透露,到時起訴之後,府衙若是覺得有問題,我們會向蔡知府做出詳細的解釋。”
“行,我就不多問了。”蔡延慶尷尬地點點頭。
問了個寂寞。
出得府衙,陳明剛行到半道上,又被檢察院方面給找上。
這開年第一天,可真是太忙碌了。
“稅務司爲何要僱傭一個珥筆打這官司,你們應該與我們檢察院合作纔是,那些珥筆是不值得信任,如果他們輸了官司,那些稅就不要了嗎?”
蘇轍神情激動地向陳明說道。
他以爲稅務司肯定是找他們,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將自己的狀態調至最佳,哪知道陳明直接僱傭了邱徵文打這官司。
這就令蘇轍很是不爽。
你們這是想撇開我們檢察院嗎?
那你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陳明如實道:“這是因爲檢察院在京城的時候,曾就控訴過我們稅務司濫用武力,可見檢察院一直都有自己的職權所在,並且與我們稅務司可能會發生衝突,我們稅務司的職責就是追繳每一文逃稅,以及更多的罰金,在這一點,那珥筆將會全部聽命於我們,。”
包括蘇轍在內的所有檢察員皆是怒不可遏,蘇轍這麼着急,其實也是爲稅務司着想,我們纔是最專業的。
毋庸置疑!
陳明已經成爲大宋第一鋼鐵直男,見誰都懟,你們也不看看老子背後站着的是誰,需要給你們面子嗎?
不需要。
非但如此,他職權就是跟所有人作對,除張斐這個隱形大佬外,不需要與任何人拉近關係。
但蘇轍也是一個猛人,沉眉道:“逃稅亦屬刑事案件,我們檢察院是有權介入調查,到時我會去皇庭商議,許多事是由不得你們稅務司。而且,如果你們稅務司濫用執法權,我們檢察院同樣也會進行起訴。”
這話不投機半句多。
陳明拱手道:“若無其它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不送!”
蘇轍憤怒地揮袖,然後轉過身去。
陳明走後,蘇轍立刻就趕去皇庭,這種案件,你怎麼能夠撇開我們檢察院,說好的相互督促呢?
見到張斐,蘇轍二話不說,就是連珠炮一般的質問。
因爲稅務司僱傭的邱徵文,要說你張三沒有裡面安排,蘇轍還真有些不信。
“蘇小先生請息怒。”
張斐安慰了一句後,又道:“檢察院絕對有權且必須介入此案調查,因爲稅收乃是國家、君主、百姓的核心利益,誰也不能將檢察院拒之門外。”
蘇轍雙手一抖,問道:“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張斐解釋道:“但是這與稅務司請誰進行訴訟,又是兩碼事。陳稅務使只會在乎稅務司的利益,他們僱傭誰來訴訟,那是他們的權力,可沒有條例規定,官府若要進行訴訟,就必須通過檢察院起訴。
但這也無礙檢察院行使起訴權,因爲檢察院的起訴權是不受到任何人限制的,即便當事人都不能去阻止檢察院進行起訴,這是權力,而非義務。
故此檢察院還是可以針對此案進行調查,如果到時檢察院認爲稅務司的訴訟不夠全面,以及其中徇私枉法的現象,也可以對其中任何人進行起訴,只有檢察院掌握證據。”
關於檢察院的起訴權和珥筆的起訴,那是兩回事,對於珥筆而言,如果當事人不告,珥筆就必須撤回,二者是僱傭關係,但是檢察院不一樣,他是擁有這個權力的,只要觸犯刑事條例,被害者告與不告,跟檢察院起訴與否,都沒有太多關係。
檢察院維護的是國家利益和國家法律的,只要有人違法,且檢察院手握證據,就必須要起訴。
珥筆是介於被告和原告之間,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檢察院主要是針對事件與國家的關係。
當然,原告也能與檢察院商量,比如說以刑期換取對自己損失的補償,不過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檢察院手裡的。
基於這一點,沒有規定誰必須通過檢察院起訴,因爲反正你去不去檢察院,檢察院也都必須介入。
經過張斐的這一番解釋,蘇轍也稍稍冷靜下來,又道:“也就是說我們檢察院現在就可以介入此案調查。”
他知道檢察院權力,其實是非常關鍵的,是不能放過每個細節,如此才能夠捍衛檢察院的權力,什麼面子,什麼尊嚴,統統都先放到一邊,可不可能因爲慪氣就不管,那是傻缺幹得事。
而且,他對稅務司也是有很大的戒備心,因爲稅務司背後真正的老闆是皇帝,要是不限制住這個部門,後果也是非常可怕的。
張斐沉吟少許,道:“就事論事,其實目前來說,整件事還沒有進入檢察院調查的程序,因爲什麼都沒有發生,等於沒有觸犯刑事條例,我們皇庭都不知道那些證據能否支持我們開庭,只有在審理的過程中,亦或者判決之後,檢察院才能夠介入調查。”
蘇轍皺了皺眉,點點頭道:“這回算我心急了一些。”
“不過此事關乎稅務,檢察院如果一定要介入,我也會讓檢察院介入調查的。”張斐話鋒一轉,“而且我個人非常歡迎檢察院來協助我們。”
“嗯?”
蘇轍不明所以地看着張斐。
張斐沒有做聲,只是站起身來,伸手道:“這邊請。”
蘇轍愣了下,旋即起身道:“請。”
張斐帶着蘇轍來到會議室。
“蘇檢察長來了,可真是太好了。”
蔡卞他們見到蘇轍,可真是高興死了。
蘇轍一看就坐着他們幾個,周邊全都是證據,這心裡也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可真是上門找活幹。
不到半日,這個消息就傳遍全城,立刻引發全城熱議。
有人瑟瑟發抖,寢食難安,也有人暗自慶幸,當然,對於普通百姓,則是坐等吃瓜,他們倒想逃稅,但是他們稅單比臉都乾淨,通常都只有一個勾,要是再逃的話,那就全部是X,稅務司的人可能就要問,哥們,你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能不能教教我?
傍晚時分。
韋府。
“我們在上午時分就向陳明詢問過,但是他拒絕向我們透露一切消息。”
韋應方嘆了口氣,又向樑友義問道:“老先生那邊沒有收到消息嗎?”
樑友義搖搖頭道:“很多人都已經去打聽過了,那些僱員只負責查稅,對於證據整理和審查全都是稅務司內部的人,目前我們都沒有得知任何消息。”
韋應方道:“當下他們又打算如何應對?”
樑友義道:“我聽說許多證據,全都是他們故意留下的,讓稅務司去交差,他們已經預料到稅務司肯定會就此起訴,但他們現在就想知道,稅務司提供給皇庭的證據,是不是他們故意留下的,如果是的話,那他們就安心了。”
皇庭。
關閉一日的會議室門終於打開來,只見大家都是拖着疲憊的身子出來。
上班第一天就是昏天暗地。
這誰受得了啊!
“哎呦!真是累啊!”
“一天才審查這麼一點,猴年馬月,才能夠查完。”
聽到他們的抱怨,張斐道:“待會吃完飯後,大家就回屋好好休息一下,明兒咱們再查。”
許芷倩道:“晚上也可以繼續查啊!”
蘇轍頗爲認同地點點頭。
張斐道:“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凡事還得勞逸結合,先就這麼定了。”
晚飯過後。
“老師,你找我。”
蔡京來到湖邊的小亭內。
張斐伸手道:“坐。”
“多謝!”
待蔡京坐下之後,張斐道:“光我們幾個人,是很難在短時日內查清楚的,我打算找一些學生來幫忙。”
蔡京皺眉道:“那些學生很多都是商賈子弟,我們很難保證他們不會泄露消息出去。”
話剛出口,他突然反應過來,“老師的意思是?”
張斐給了他讚賞的眼神:“我必須要讓那些人放心,如此他們到時纔會非常配合的自投羅網,讓我們的開庭變得更加順利。
我知道法學院有一個學生應該是那轉運司曹判官安排進來的,他的叔叔表面上是一個鹽商,實則與漕運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蔡京心下微微一驚,這我們竟然沒有察覺到。
“公檢法的成功,可能並非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張斐只是簡單得解釋了一句,又道:“明天你來提出這個建議。”
蔡京道:“學生明白了。”
張斐又道:“到時我會將丙字三號證據交給你們審查,不過做戲也做全套,你可得盯着他們。”
“是。”
翌日。
中午時分。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先去吃午飯吧。”
張斐伸展了下雙臂,疲憊盡顯。
蔡京突然道:“老師,方纔稅務司的派人來詢問過,皇庭還需要審查多久?”
上官均立刻抱怨道:“這纔過去一日,他們就來催,我們就是三頭六臂也審查不過來。”
蔡京忙道:“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就這麼幾個人在查。”
蔡卞道:“是他們要求保密的,那我們能夠怎麼辦?”
蔡京又看向張斐道:“老師,其實有一些學生對此也頗具怨言。”
張斐皺眉道:“是嗎?”
蔡京道:“他們不知道自己爲何不能參與此案,甚至有人認爲老師你根本就不相信他們。”
張斐沉吟少許,又向蔡京道:“你怎麼看?”
蔡京道:“那些人也都是老師的學生,並且一直在皇庭兢兢業業,去年稅收工作這麼順利,他們也都是功不可沒,我認爲他們還是值得信任的,而且有他們幫忙,我們很快就能夠審查完。如今外面人心惶惶,此事也不宜拖得太久。”
張斐又看向上官均和蔡卞,“你們怎麼看?”
二人相視一眼。
上官均道:“我認爲也行,畢竟審查證據,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筆寶貴得經驗。”
蔡卞也道:“有道是遲則生變,迅速解決,未嘗不是一種保密方式。”
嚴格來說,那都是他們的學生,他們當然信任自己的學生,以後還得帶着他們出門。
張斐又看向蘇轍。
蘇轍遲疑片刻,道:“這是你們皇庭的事,我不便干預。”
張斐又故作糾結一番,“這麼下去確實也不是辦法,我們得迅速解決這個問題,這樣吧,蘇檢察長,你也安排一些信得過的人過來幫忙審查,以免遲則生變。”
蘇轍點點頭,檢察院有很多人與他是志同道合,他並擔心會有人通風報信。
這就是司馬光所強調的東西。
隨着這些學生、檢察員的加入,這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去,每個人都輕鬆了。
中午時分,剛剛放衙韋應方,正準備上馬車回家,曹奕突然來到這裡,二人只是對了下眼神,便一語不發地上得馬車,駛離了府衙。
車內。
“我在皇庭的人剛剛傳來消息。”
“是嗎?”
韋應方精神一怔,“目前是什麼情況?”
曹奕道:“他一共接觸到三十六份證據,只不過皇庭方面爲求保密,其中二十八份只有一半,唯有八份是完整的證據。適才我已經派人去詢問過,其中大部分都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證據,甚至包括尊夫人孃家那邊的人。”
韋應方道:“那還有少部分證明呢?”
曹奕苦笑道:“還有少部分的話,是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不過其中數額都不大。”
韋應方謹慎地問道:“這裡面會不會有詐?”
曹奕道:“看上去應該不像似有詐,我的人告訴我,皇庭盯得很緊,怕他們通風報信,他都是死記硬背下來的,而且稅務司這麼快就上訴皇庭,等於他們只用了不到一月時間來審查所有的證據,如果他們掌控更多的證據,這點時日是根本不夠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韋應方點點頭,呵呵笑道:“看來他們稅務司也不過如此嗎。”
經過大家的努力,終於將所有證據都審查完畢,皇庭和檢察院方面都認同,這些證據足以達到起訴的標準,於是決定,將在一月二十六日開庭審理。
與此同時,也向所有被告送出傳票。
那些被告也都非常配合皇庭的調查。
韋氏旅店。
只見一個小廝跑到店內,直接趴在櫃檯上,招着手,喘着粗氣,“掌櫃的,掌櫃的,我要定三間房。”
那掌櫃的道:“抱歉,小店已經住滿。”
那小廝擡起頭來道:“一間都沒有嗎?我可是要訂大半個月,你看能不能挪幾間給我。”
“一間都沒有了。”
那掌櫃點點頭,“最近來這裡訂房的,全都是定大半個月的,從月末到下個月月初。”
“好吧!”
那小廝又道:“那我去別家看看。”
“你也別去了,河中府現在所有的旅店全部訂滿,你最好是去寺廟、道觀裡面問問。”
“全部訂滿了?”
這官司還未開打,倒是促進了河中府的商業發展。
所有旅店、青樓、勾欄瓦舍全部爆滿。
且所有服務行業的營業額都在節節攀升。
因爲這是一場屬於富人、權貴的官司,而且不單單是河中府,周邊州府的大地主、權貴也紛紛趕來。
因爲稅務司遲早會去他們那邊,他們要不親眼來看看,這如何睡得着覺。
忙碌中,很快就來到來開庭日。
院內院外是看不到穿短褐的,不管是坐着裡面的,還是站着外面的,全都是錦衣華服,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
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便大聲喧譁,相對還是比較安靜,不過他們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着此次被訴訟的人。
好像全都是關係戶!
甭管裡面有沒有貓膩,光憑這些人的身份,就足以令人感到憂慮和恐懼。
這稅務司果真如傳言一般,認錢不認人啊!
如果他們都擋不住,那誰人擋得住。
而這一百三十二個被告也聘請了李敏和陸邦興來應訴,此時這二人已經坐在珥筆席上,毫無興奮,反而是無精打采。
“打這種註定要輸的官司,可真是沒意思。”
陸邦興哀嘆道。
李敏道:“你收錢的時候咋不這麼說。”
陸邦興道:“說真的,我現在都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多要一點,他們個個都是河中府一等一的大財主,但單個的算,肯定就不止這個價,足夠咱們用上好幾年了。”
李敏道:“人家又沒有讓咱們做無罪辯護,就是看看場子,避免他們受到冤枉,這個價錢已經不錯了。”
“這倒是的。”
陸邦興點點頭,“就是想着待會要被邱徵文追着打,心裡就難受。”
李敏道:“咱們事先就說好了,一人挨一半。”
“知道了!知道了!爲什麼稅務司不找咱們?會不會張庭長的原因。”
“這你就別瞎想了,要論稅務的話,咱們興許還真不如徵文瞭解,他們汴京律師事務所可就憑藉着稅務起來的。”
“這倒也是。”
過得一會兒,蘇轍帶着八個檢察員來到庭內,差不多同時,三小金剛也來到庭臺上。
衆人紛紛回到位子上,靜待開庭。
又過得半響,張斐才與許芷倩、李四從專屬甬道入得庭內。
氛圍有些安靜,張斐都不太適應,“咦?怎麼沒有歡呼聲?”心道,難道是我多久沒有開庭,大家都脫粉了嗎?
許芷倩抿脣笑道:“你也不看看外面站着的是些什麼人。”
張斐偷偷往外瞟了一眼,窩日!尼瑪全都是黑粉。爲什麼我的黑粉都這麼有錢,豈有此理。
來到庭臺前,不用威脅,衆人紛紛起身,這已經成爲了一個條件反射。
“諸位請坐。”
張斐頷首示意,然後坐了下去,低聲道:“蔡京,今日由你來宣讀,老師沒心情。”
三小金剛同時回過頭來。
這時候你心情不好?
什麼情況?
張斐嘖了一聲:“看什麼看,面對這觸目驚心的數據,老師這麼正直的人,不開心,不很正常嗎?”
實則是粉絲不在,全都是黑粉,他也沒有心情表現自己。
蔡京立刻起身宣讀,跟大家介紹今日要審理案件。
宣讀之後,張斐一敲木槌,“開庭。”
邱徵文立刻起身,要求傳第一個被告上庭,是一箇中年男人,此人名叫殷承興,乃是河中府大名鼎鼎的財主,也是河中府老牌家族,這家族歷史比宋朝立國還長。
這導致不少人是睜大眼睛,這上來就是重頭戲啊!
殷承興坐在被告席上,雙手沒入袖中,是一臉不情願地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張斐瞟了他一眼,心道,大財主就是不一樣,有點東西。
邱徵文站起身來,先是向張斐行得一禮,然後便道:“根據我們稅務司所掌握證據,被告殷承興一共涉及逃稅三千四百六十三貫。”
“什麼?”
那殷承興都還沒有動作,韋應方等人聽到這個數目,就直接站了起來,可見元絳他們看來,又趕緊坐了回去。
就這麼一個起坐,韋應方已經是大口喘着粗氣,向身旁的曹奕道:“陰謀!這是一個陰謀!”
臉上已經佈滿了恐懼。
方纔還閉目養神的殷承興,聽到這個數目,只覺突然出現幻聽一般,出現一種滯後反射,愣得片刻,才猛然睜開眼,“不應該是一百二十貫。”話一出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馬上改口道:“你冤枉我,我哪裡逃了這麼多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