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寫錯了,作者又沒法改。第五百一十一章政、法之爭)
吵鬧一日的皇庭,迎來了一個寧靜的早晨。
與許止倩纏綿一夜的張斐,兀自是精神奕奕的與兩位嬌妻坐在湖邊,享受着這美味的早餐。
不得不說,在這裡吃早餐,感覺真是非常美妙的,這裡環境非常好,比汴梁城可是要好太多。
雖同爲工作狂人,但是相比起習慣粗茶澹飯的許止倩,張斐對於生活品質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要求的,因爲在他以前的思想中,努力的工作,也是爲了更好的享受,而沒有太多遠大志向。
該享受,還是得享受唄。
“對了!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問你。”
許止倩突然放下快子來,滿是期待地看着對面的張斐。
“什麼問題?”
張斐一邊專注地吃着高文茵給他添的美食,一邊隨口問道。
許止倩道:“昨日那個官司,如果你是幫官府辯護的,你能贏麼?”
張斐笑道:“記得我早與你說過,這世上沒有絕對能贏的官司,但也沒有絕對輸的官司。”
“你會怎麼打?”許止倩好奇道。
張斐都沒有細想,就道:“據我所知,那些鹽商也不是什麼守法之人,如果能夠查到其中一張鹽鈔是存有問題的,就可以以此爲由,將所有的鹽鈔證據作廢,而鹽鈔就是雙方契約的關鍵憑證,如果憑證本身就有問題,自然就無法索賠,這至少能夠拖很久。”
許止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在辯護宗室一桉時,你好像就用過這一招。”
張斐笑道:“但可惜你沒有學會,更別說融會貫通。”
許止倩幽幽道:“這我早已經放棄了,打官司是肯定打不過你的。”
張斐呵呵道:“你心中的正義始終都是要大於法律,又如何能贏得了我啊。”
高文茵突然問道:“這法律與正義不是一回事嗎?”
張斐道:“當然不是,比如說,見死不救,這顯然是不道義的,但在多半情況下這並不違法,但如果你去踩上一腳,哪怕有沒有你這一腳,他都會死,但你也是屬於謀殺。
反過來說,當你選擇見義勇爲,也有可能會觸犯律法,受到懲罰。”
高文茵驚詫地問道:“這又是爲何?”
張斐笑道:“比如說,你看到有人被踹到在地,結果你出手見義勇爲,不小心打死了對方,也可能會被判誤殺罪。”
許止倩立刻質疑道:“如果真的都這麼判,那往後誰還敢見義勇爲。”
張斐苦笑道:“我是說可能,而不是說全部。”
高文茵卻道:“我倒是覺得三郎言之有理,看到別人打架,應該是去拉開他們,而不應去幫一方打另一方,這隻會火上澆油。”
“正確!”
張斐道:“見義勇爲不應是本着傷害他人爲初衷,而是去保護受害者,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先拉開雙方,然後叫皇家警察來。一旦你動手,整個事件的性質就變了。
當然,在某些情急情況下,也是可以的。”
許止倩道:“但這會使得他人有所忌憚,情急之下,恐怕也無人敢出手相助。”
張斐點點頭道:“完全有可能,但如果不這麼規定,所引發後果可能會更爲嚴重,這就是正義必須屈居於律法之下的原因,此外,忌憚與否,主要還是看大家對司法的信任。”
“三哥!三哥!”
李四突然跑了過來,大口喘着氣,“三哥不好了,那...那城門給關上了。”
張斐一頭霧水道:“什麼城門關上了?你說清楚一點。”
李四深吸兩口氣,“是這樣的,之前我本打算跟小桃去城裡買些菜回來,哪知道...哪知道當我們去到直通咱們皇庭的那道城門時,發現那城門並沒有開,我立刻去打聽了一番,說是官府下令,今後那道城門都不開了,現在要來咱們皇庭,就得從北門那邊繞一個很大的彎,路程可是多了好幾倍。”
許止倩蹙眉道:“看來他們是要報復咱們。”
哇操!這出手未免太快了一點吧。張斐問道:“城門不歸警署管嗎?”
許止倩道:“當然不歸,城門可是屬於城防,怎麼可能會歸警署管,平時都是官府和軍方在管,戰時則是由統帥掌管。”
張斐稍顯尷尬地嘆了口氣道:“這公正之路,本就是曲折的,這樣更能夠顯得公正的可貴性,我相信百姓會願意多走這幾步路的,之前可是連路都沒有。”
許止倩抿脣一笑,“你這話聽得怎麼像似在自我安慰。”
張斐道:“不然我能怎麼辦。”
許止倩道:“但是他們既然已經展開報復,就不可能僅是如此,我們得儘早想辦法應對。”
高文茵小聲道:“三郎,這爲人處世,還是該以和爲貴,爭爭鬥鬥,終究是不好的。”
張斐苦笑道:“夫人或許不知道,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他們在刁難我。”
“是嗎?”高文茵還真不知道,她一般不過問這些公事,而這事看上去確實像似張斐在咄咄逼人,問道:“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張斐拿起快子從她碗中夾起一塊糕點,“因爲我讓他們碗裡少了一塊糕點,他們能不恨我嗎?”
許止倩道:“故此他們會想盡辦法將我們的快子給折了。”
張斐道:“故此我們得保護好手中的快子。”
吃過早飯後,張斐與許止倩來到大堂。
“老師!方纔官府裡面來人了。”
蔡卞和上官均立刻迎了上去。
張斐心裡咯噔一下,道:“什麼事?”
“目前尚不得知。”
蔡卞道:“好像是關於我們在前面建商鋪的事,我哥正在與那人交涉。”
張斐皺眉道:“豈有此理,他們關城門也就罷了,畢竟城門確實不歸咱們管,那裡可都是我們皇庭的地盤,他們憑什麼干預。他們在哪裡?”
蔡卞道:“就在前廳。”
“走!”
張斐道:“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麼鬼。”
還未出得前廳,就蔡京一臉鬱悶地回來了。
張斐問道:“蔡京,什麼情況?”
蔡京道:“關於在外面興建商鋪一事,官府要求我們先遞交申請說明,官府批了之後,才能夠允許我們在這裡建造商鋪。”
張斐道:“他們憑什麼?你就沒有告訴他們,那些地方都是屬於我們皇庭的地盤嗎?不,這都是屬於官家的地盤,只是官家賜給我們改爲皇庭,他們是無權干預的,地契都還在官家手裡。”
蔡京道:“他們說這裡都是屬於城防地區,若是要大規模興建房屋,是必須要得到官府和軍方的審批。”
張斐眨了眨眼,偏頭看向許止倩,“有這法嗎?”
許止倩點點頭道:“當然有,尤其在臨近城牆的地方,不管是建造任何房屋,都必須要經過官府的批准,即便是官家,也必須通過政事堂和樞密院的審批,更何況河中府還是屬於軍事重地,就更是如此。”
蔡京道:“我想這申請遞上去,多半是石沉大海,官府只要不拒絕,我們就束手無策。”
張斐眨了眨眼,輕咳一聲:“那就先放着吧。”
葉祖恰道:“老師,但是他們這麼做的話,我們也很難受,因爲除去司法之外,全都歸他們管。”
張斐皺眉道:“記得來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們,我們不是來委曲求全的,這是一場硬仗,現在輪到咱們防守的時候了,只有先堅持住吧。”
正當這時,李四又來到門前,“三哥,李敏和徵文有急事求見。”
蔡京道:“肯定官府那邊也在調查他們。”
張斐是一陣頭疼。
過得片刻,邱徵文和李敏入得堂來。
邱徵文道:“三哥,官府那邊要查咱們法援署,說是河中府與開封府的爭訟規矩不一樣,在沒有得到官府允許前,法援署不能爲人爭訟的。”
李敏也是鬱悶道:“張庭長,方纔官府那邊也派人來找我,說是要審查我的公文。”
張斐立刻問道:“你不會沒有公文吧?”
李敏道:“我當然是的有得,但是他們說我的公文是開封縣發的,目前還沒有規定說,開封縣發得公文,是能夠在河中府爭訟,他們得先向上面問清楚,在此之前,官府不准我再打官司。”
許止倩道:“法援署是得到政事堂和審刑院的允許,有政事堂的公文,河中府是無權阻攔的。但是耳筆的公文,這確實是歸地方管,雖然也沒有規定說不準跨府爭訟,但目前朝廷還未有說要統一,非但如此,上回還因爲你和王文善的官司,朝廷還在不斷收緊耳筆公文的審查。”
張斐問道:“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他對於朝廷制度,還真是不太瞭解。
許止倩沉吟少許,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朝廷說明這個問題,督促朝廷,制定出統一的規定。”
蔡卞突然道:“如果李敏的資格受到質疑,那前面那場官司...?”
李敏直點頭道:“方纔官府的人就暗示過這一點。”
張斐道:“既然沒有制度說不允許,而李敏已經參與此桉,成爲此桉的一部分,若無絕對的正當理由,他們是無權剝離,這我能夠做主。”
說到這裡,他稍稍遲疑了下,又向李敏道:“但是暫時你還是先別接官司,要不你先加入法援署,畢竟向朝廷申請,也需要一些時日。”
身爲庭長,更得守法,既然目前是歸地方管,且朝廷又沒有相關規定,那當然是地方說了算。
李敏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張斐又向邱徵文道:“徵文,你馬上拿着朝廷給予的公文,去檢察院,起訴官府。”
“我知道了。”
他們兩個走後,張斐不禁嘆了口氣,“這真是一步亂,步步亂,我都還未有考慮到這公文制度是否完善。”
關於公檢法的建設,他是有一定的權力,但他只是擁有執行權,制度的制定,肯定是屬於行政,司法改革就是政事堂和審刑院制定的。
這公文的審批肯定是屬於行政。
說着,張斐又轉身向蔡京等人吩咐道:“我們現在得趕緊上書朝廷,建議朝廷,立刻完善有關公文的制度。”
上官均道:“那城門和商鋪建設一事,是否也一塊上書朝廷?”
蔡京道:“我認爲還是不要,因爲這事關城防,在朝廷也是歸三衙和樞密院管,他們自然不會願意爲公檢法的方便而做出讓步,這必然會在朝中引起爭議,可能會使得整件事都拖很久。”
宋朝朝廷的效率,狗都知道,你要將城防拉進去談,他們都能夠談到金兵南下。
許止倩點點頭道:“蔡大郎言之有理,這反而會給人抓住把柄。”
張斐道:“那就先不提這些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