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一口咬定呂夷簡是親自把任命書拿給他籤的字,不過這時只見呂夷簡卻忽然輕笑一聲,轉身向趙禎行禮道:“啓稟陛下,臣剛纔又仔細看了一下這份任命書,結果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趙禎這時依然有些不耐煩的道,他相信李迪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畢竟做爲李迪的學生,對他的性格也再瞭解不過,所以他這時幾乎已經肯定呂夷簡結交趙元儼的事。
“啓稟陛下,臣看了一下這份任命書籤署的日期,這才忽然想起來,當年臣在那幾天應該生了一場病,所以請了幾天病假,而任命書籤署的日期剛好是臣請假之時,又怎麼能親自拿着任命書去見李少傅?”呂夷簡說到最後也上前一步,然後鄭重的向趙禎行了一禮。
呂夷簡的話音剛落,李迪就十分憤怒的大聲道:“不可能,老夫記得明明是你親自拿着這份任命書交給我,上面還有你的簽名!”
“李少傅何苦一直與我過不去,當初我的確是請了病假,如果不信的話,中書省那邊肯定也有記錄,而任命書的簽名應該是我病好後補籤的,而補籤的文書我一般都不會查看,所以我纔會不記得這份任命書!”呂夷簡這時對李迪苦笑一聲道。
李迪聽到這裡也不由得臉色一白,但他這時依然不肯相信,當下向趙禎請求將中書省的點卯記錄取來查看,趙禎本來已經確定呂夷簡是在抵賴,可是現在看他言之鑿鑿的樣子,這讓他也有些懷疑起來,於是也立刻派人去中書省取點卯記錄。
大宋朝廷各方面的規章制度也已經十分齊全,大臣去衙門上班也都要點卯,同時有專門的人記錄下來,其實就是後世的出勤記錄,而且像中書省這種重要部門,大臣請假也要送到皇帝那裡御批,然後再放到庫房存放,以便日後查詢。
因此很快就有人從中書省帶來了任命書籤署日期時的點卯記錄,趙禎也第一個拿過來看了一眼,隨後臉色也有些陰沉的看了李迪一眼,這讓李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但還是有些不死心的接過點卯記錄。
當李迪看到呂夷簡的名字後面果然寫了“病缺”這兩個字時,他的臉色直接從蒼白變成了煞白,就是那種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就像是白紙一般,同時雙手也開始微微發抖。
李璋看到這裡也擔心李迪的身子氣壞了,當下急忙來到他身邊,準備隨時扶住他,同時趁着這個機會他也看了一下這個點卯的記錄,結果發現紙張和筆墨都十分的陳舊,而且上面還有皇帝的御印,絕對做不得假,換句話說,呂夷簡真的在那天請了假。
想到這裡,李璋也不由得看了看旁邊低頭不語的呂夷簡,他相信李迪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也絕不敢欺騙趙禎,所以李迪的話應該是真的,呂夷簡的確是親自拿着任命書請他簽字,可是呂夷簡請假的事也是真的,如此說來只有一個解釋了。
呂夷簡做事縝密,從來不給人留下任何的把柄,當初趙元儼請他推薦自己身邊的人爲官,這應該讓呂夷簡十分爲難,畢竟他也知道結交趙元儼的後果,所以他就耍了個心眼,先請病假然後再讓李迪簽字,這樣日後就能把自己的責任給推乾淨,估計他也沒想過日後用這件事害人,只是單純的想自保而已,但偏偏李迪卻想拿這件事整倒呂夷簡,現在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對!李璋忽然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上面的猜測大部分都是對的,但最後卻出現了錯誤,李迪能想到用趙元儼坑呂夷簡,應該也是被呂夷簡故意泄露出去的,或者說李迪身邊被呂夷簡安插了自己的人,故意讓李迪想起這件事,結果最後卻被呂夷簡反殺,這應該就是呂夷簡對李迪的反擊。
“李少傅,這份任命書絕不是我拿給你的,想必你應該是記錯了,只是我的名字是補籤,那第一個簽名的應該是你纔對!”這時呂夷簡忽然再次補刀道。
丘吉是趙元儼的人,誰第一個在任命書上簽字,就代表着誰與趙元儼有聯繫,而上面一共只有兩個名字,既然不是呂夷簡,自然就是李迪了。
“你……你血口噴人!”李迪聽到這裡指着呂夷簡怒斥道,這時的他氣的眼睛都紅了,全身也不停的顫抖,他本想借此扳倒呂夷簡,可是沒想到最後卻燒到自己身上,偏偏這件事明明不是自己做的,這也更讓他感到無比的憋屈,甚至有種想吐血的感覺。
“證據確鑿,李少傅何必嘴硬!”面對暴怒的李迪,呂夷簡這時則是十分淡定的道。
“好了,都不要吵了!”這時上面的趙禎也終於打斷了兩人,呂夷簡這時則十分恭順的退到一步,李迪則是氣的呼吸急促,這時更是捂着胸口直哆嗦,這也讓旁邊的李璋更加擔心他被氣出病來。
不過現在勝負已分,李迪根本就不是呂夷簡的對手,甚至從頭到尾都被對方玩弄於鼓掌之間,可以說李迪相比奸詐的呂夷簡簡直差太遠了,當然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當年呂夷簡就能做到如此的謹慎,連一點把柄都沒有留下,反而還甩鍋給他這個老上司,這一手簡直玩的太漂亮了,連一絲的破綻都找不到,別說是李迪了,就算是換成更精明的人恐怕也要上當。
“李少傅,你年紀大了,不要因這件事氣壞了身體,先下去休息吧!”只見趙禎猶豫了一下這纔對李迪道,不過李迪犯下這麼大的過錯,甚至還疑似與趙元儼結交,所以這件事肯定不會輕易瞭解,說不定剛來京城的李迪就又要被貶到地方了。
李迪聽到趙禎的話似乎還想解釋一下,但張了張口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最後只能長嘆一聲道:“老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