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符五年,黃帝3847年,西元1150年。
冬。
朱國祥帶着老婆孩子回洛陽過年,沈有容已是年滿六十歲的老婦人,他的其他妃嬪也大多已經衰老。
沒有再納妃子。
平時也就種種地、釣釣魚,偶爾練習一下書法繪畫,對詩詞音律也有了些研究。甚至科研方面都很少過問了,只偶爾在輞川穀的書院授授課。
主打一個逍遙自在。
朱國祥穿越過來生了九個兒子,算上朱銘和白琪就是十一個。
那九個兒子當中,已有八個成年並封王。大都是些閒散王爺,按王爵每月領取爵祿,王府宅邸主要在洛陽、開封和長安。
爵祿不少,但也不多。
這些親王自己過得肯定滋潤,但等他們的兒子長大,可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只有親王們的嫡長子,可以降等繼承爵位。
親王的其餘諸子,只給最低兩級爵位,僅靠領爵祿也可以過日子,但如果妻妾成羣會非常拮据。再過一兩代,爵位就徹底沒了,必須自己賺錢養家。
除了親王的嫡長子,其餘兒子都可以考科舉,又或者憑藉人脈關係去經商。只要他們肯努力奮鬥,事業的起點就吊打全國99.99%的同齡人。
若是混吃等死,那就等着後代受窮吧,狠心的朱明王室不會去管。
當然,還有一條路是結婚致富。
比如朱國祥的某個曾孫,啥爵位都沒有撈到,自己也遊手好閒沒賺錢能力。但肯定有士紳商賈願意嫁女兒,並且給予豐厚的嫁妝,把嫁妝花完了還能找老丈人接濟。
這些士紳商賈,把女兒嫁給無權無爵的皇室疏親,多半不是奔着撈取什麼特殊權限,而是提升自己家族的名望地位。
尤其是家裡一直沒人做官的商賈,官宦世家不屑與他們聯姻。如果把女兒嫁給朱國祥的曾孫,家裡一下就有面子了,他們願意養女婿一輩子,甚至盡心培養外孫科舉做官。
朱國祥後來所生的九個兒子當中,有六個都養廢了。
也並非全是些草包,反而個個都有學問。只不過他們的學問,主要體現在文學、音樂、繪畫等方面,略懂儒經、史學和自然科學但就是不感興趣。
剩下三個還沒養廢的兒子,其中一個還未成年。
另有一個精通機械,還曾參與研發電報和蒸汽火車,目前被朱銘特許在工部任職,但升到某個品級就不能再升,到時候朱銘打算扔到太學做教授。
還有一個兒子精通繪畫,不是普通的玩票性質,而是有點繪畫天才的味道,目前已到翰林畫院任職。
朱國祥最得意的農學,沒有一個兒子感興趣!
反倒是其中一個女兒精於農事。
朱國祥有八個女兒,全都已經結婚,駙馬皆爲青年才俊。
對駙馬的限制也調整了,如果有進士出身可以做官,但最多可以升到知州級別。駙馬進翰林院卻沒有限制,只要具備真才實學,就能去研究文史藝術、自然科學等等。
冬至佳節,朱銘圍着火爐親自烤餅:“汝州府終於探出大型煤礦了。那裡有一座山,山頂是平的,當地人稱其爲平山。”
朱國祥樂道:“看來是平頂山煤礦。”
朱銘繼續說:“南陽到方城的鐵路已經修通,正在鋪設方城到葉縣路段。平頂山煤礦的發現,讓工部決定延長鐵路里程,一直把鐵軌鋪到平頂山下。”
朱國祥笑道:“那就是跟南水北調的中線局部重合了,乾脆在鐵路北邊開鑿運河一路通往開封。”
南水北調的中線工程,其中一段便是從南陽到平頂山。
“已經有不止一個工部官員提出此方案。”
朱銘說道:“前宋在那邊開鑿大運河失敗,主要困難點就在鐵路一線。我們用鐵路代替運河解決了問題,剩下的運河路線就再無技術難題。”
“新開的運河連接襄城、穎昌(許昌)、新鄭和開封,把沿途幾條大河都串起來了。從新鄭到鄭州的天然河道,也可開鑿拓寬並用運河連起來。”
“有了這條新運河,三府一州水網縱橫,能夠聯繫得更加緊密,還可以灌溉更多土地,對那裡的工農商業都有促進作用。”
朱國祥讚許道:“這個工程,可利千秋。”父子倆聊了一陣鐵路和水利,朱銘忽然說:“我有個兒子,這兩年在軍校表現不錯。今年的軍校考試,他全科總成績排年級第十六名,有兩個單科成績排進了年級前十。”
朱國祥忍不住翻白眼:“跟我炫耀兒子呢?”
“他願意在中亞封國,”朱銘說道,“我沒有夭折的兒子二十多個,一直在他們當中挑選合適人選。除了封去占城的朱康,也就現在的朱炯還算讓人滿意。”
朱炯是李清露的次子,外公是西夏舒王李仁禮。李仁禮目前擔任翰林院文史館西夏組的組長。
也就是說,朱炯身體裡流淌着西夏王室血脈,更易獲得逃去河中府的党項族效忠。
朱銘用撥弄木炭的鉤子,在地上畫着簡易地圖:“從安西都護府直接前往河中府,必須翻越蔥嶺,很難進行直接控制。我打算在那裡建立大宛國,讓朱炯去做大宛國王,把費爾幹納盆地也給他,國都就設在河中府撒馬爾罕。”
朱國祥默默聽着,他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朱銘繼續說道:“給他一些官吏、將士、僧侶、移民、物資,然後讓他自己發展,朝廷不會給予後續撥款,頂多他扛不住了給些軍事支援。他能把大宛國土擴張到什麼程度,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就算今後變成一個強國,有蔥嶺阻隔也很難打回來,可以一直作爲大明的屏障存在。”
“確實省事。”朱國祥點頭說。
朱銘說道:“這小子還太嫩,軍校都沒有畢業。先讓他去安西都護府歷練,參與收復伊犁河谷,順便學一下怎麼治理地方。”
“可以的。”朱國祥表示支持。
天空忽地飄起了小雪,沈有容抓着一把烤好的羊肉串送來。
父子倆的后妃、兒孫加起來好幾十個,因爲下雪紛紛轉移到廊下,只剩朱銘和朱國祥對坐於涼亭之中。
朱國祥把羊肉串全都給兒子吃,自己只是啃着餅子就白菜:“今年牙齒掉了一顆,還有兩顆鬆動了,咬不動太難嚼的東西。終歸是老了。”
朱銘笑道:“就你這體格,還能再活幾十年。”
“但願吧,”朱國祥頗爲感慨,“我想去遊一趟江南,穿越過來之後,一直沒見過江南風光。現在漠北和雲南都平定了,除了西域已經沒有戰事,也不怕去江南遊玩太過勞民傷財。”
朱銘揶揄道:“你要是沒退位,以皇帝身份下江南,肯定是晚節不保的昏君。”
朱國祥自顧自說道:“淮南、江南承平日久,我又不是皇帝,應該沒什麼人想着行刺我。沿途還有地方軍隊保護,帶兩三百侍衛就能保證安全。我那些老婆孩子,有大概三分之二想去江南耍耍。把他們也都帶上,再有太監、女官、醫生、廚子、學生,滿打滿算七八百人差不多。”
朱銘問道:“什麼時候動身?我讓官員準備一下。”
“明年開春。”朱國祥說。
老朱這些年還真沒任性過,即便是旅遊散心,最遠也只到長安周邊,如今到處走走也不算什麼。
朱國祥說:“先遊江南,再沿着長江去四川,再回以前的上白村和大明村看看。”
“你走得可夠遠,”朱銘笑道,“代我給老白員外上柱香。對了,還有老白員外的母親,那位老太君生前待我們不錯。”
朱國祥問道:“薛道長還活着嗎?”
朱銘頓時樂了:“活着呢,精神挺好。他目前在日本的平安京,是他自己跑去平安京傳道的。他原本在石見銀山有道場,收了幾十個日本徒弟,徒弟又收了上百個徒孫。”
“後來接受一個日本貴族的邀請,到附近的山城去做客,非常看不慣那裡的陰陽師,覺得那些陰陽師把道術給學歪了。”
“然後他就帶着徒子徒孫,跑去平安京見日本國王。薛道長自己沒出手,那些徒弟就把陰陽師給鎮住,就此在平安京立了一處道場。”
“當然,這是民間流傳的版本,實際過程可複雜得多。”
朱國祥好奇道:“真實情況是怎樣?”
朱銘好笑道:“此時的日本很迷信,平安京處於百鬼夜行時代。從國王到大臣,隔三差五家裡鬧鬼,生個病都覺得是鬧鬼,動不動就給妖怪建廟供奉。但很多事情都是陰陽師搞出來的,而且抓鬼時只是封印,好讓妖魔鬼怪衝破封印繼續鬧事,陰陽師就能可持續的抓鬼賺錢。嗯,也算是一種養寇自重。”
“陰陽師雖然很流行,但跟跳大神的沒啥區別,一直被日本的和尚們壓制。薛道光跑去平安京,跟陰陽師們一拍即合,雙方聯手給日本國王和貴族演了一齣戲。”
朱國祥似乎聽明白了:“中日兩國的道士,聯手在日本擴張道教?”
“不錯,”朱銘嘿嘿直笑,“薛道長夠能折騰的,一把年紀了還在爲道教開疆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