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夾擊?”
李昭亮瞪着眼睛,一臉愕然。
寇季笑着解釋道:“我有辦法從青塘借兵,駐守在清澗城的種世衡,也不能光看熱鬧,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動一動,再加上我們,可不就是三面嗎?”
李昭亮興致勃勃的道:“若真是如此,那還真是三面夾擊。關鍵時刻要是真的能得到青塘和種世衡相助的話,那我們就可以放手一搏。”
“嘭!”
李昭亮拍桌而起,喊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告訴兄弟們,讓他們今夜好好休息,休息好以後,儘快上路。”
寇季、朱能等人一臉愕然。
“也不用這麼急吧?”
“能不急嗎?現在不走,難道要等你們分發賞賜的時候再走?到時候我麾下的那些將士們還不恨死我?”
“……”
寇季、朱能二人對視了一眼,哭笑不得。
朱能苦笑道:“我們還沒商量,你別急着走。”
李昭亮大大咧咧的道:“還有什麼好商量的,該想的,寇季已經幫我們想完了。戰場上的事情,我們需要隨機應變,現在商量那些也是無用。”
朱能試探的問道:“那就按寇季說的辦?”
李昭亮大氣的點頭道:“沒問題……”
說完這話,李昭亮抱了一個羊腿,步伐十分豪邁的離開了殿中。
楊文廣在李昭亮離開以後,也緩緩站起身,拱手道:“那我也下去準備一番……”
寇季擡手阻止了他,請他重新坐下以後,笑道:“不必着急,有一件事,我還需要跟你說說。”
楊文廣正色道:“您只管吩咐。”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你不必拘泥。”
楊文廣乾巴巴笑了笑。
寇季坦言道:“此次你在西域所獲的一切賞賜,我都不會給你。等拿下了河西,打通了商道以後,我會將你此次所獲的錢財,作爲本金,注入到我們在西域行商的商隊中,算你兩成份子。
你可以從楊府中抽調一批人,進入到商隊中,跟着商隊的人一起行商。
也可以像是劉亨一樣,什麼也不用管,每年到了年末,直接去一字交子鋪領紅利即可。”
楊文廣聽到這話,猛然起身,一臉震撼的盯着寇季。
“賢弟願意帶着我楊府,一起行商?”
楊文廣難以置信的質問。
由不得他不問。
楊家雖爲將門,但卻不能跟曹、高、石、李、潘等幾家相比。
楊家也有產業,皆是楊文廣的嬸嬸們用自己的嫁妝,以及楊家祖孫三代立功獲得的賞賜置辦的。
但比起曹、高、石等幾家的產業,完全是小打小鬧,根本沒有可比性。
曹、高、石等幾家,有什麼大生意,也不會帶着楊家一起做。
所以楊家雖然有些產業,日子過的也算滋潤,但是並不怎麼富裕。
剛纔寇季跟李昭亮談到在西域做生意的時候,楊文廣都沒敢插話。
因爲他知道,以楊家的地位,還參與不到如此龐大的利意分配當中。
可他沒想到,寇季居然願意拉上他。
對於寇季提出用他賞賜入份子的事情,他想都沒多想。
別說用他的賞賜換兩成份子了,就算換一成份子,他也願意。
因爲他心裡清楚,但凡寇季和曹、李等幾家合作的生意,無一不是可以養幾代人的大生意。
他那點賞賜,跟如此大的生意比起來,不算什麼。
寇季見楊文廣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就笑道:“怎麼,楊兄不願意?”
楊文廣苦笑道:“兩成份子,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寇季爽朗的笑道:“楊兄,憑藉你我二人的交情,兩成份子不算什麼。你認識我的時間也不短了,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寇季絕對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也不是那種苛待兄弟的人。”
楊文廣聽到寇季拿兄弟情誼說事,便不在多言,鄭重的對寇季一禮,“賢弟的恩情,我記下了。”
寇季笑道:“行了,別那麼客套。我們能不能在西域發財,還得看你。若是你能領兵幫着元山部打下大片的疆土,我們自然能借着元山部,在西域發財。
若是你不能幫元山部打下大片的疆土,那我們想發財也難。”
張元聽到這話,順勢對楊文廣單手錘胸道:“一切就有勞楊將軍了。”
楊文廣鄭重的道:“定然不辱使命。”
楊文廣鄭重的承諾了一聲,也不再多言,當即下去整頓兵馬。
李昭亮、楊文廣走後,殿內就剩下了寇季、朱能、張元三個知根知底的人了。
朱能望着楊文廣離去的背影,對寇季低聲道:“你居然捨得將這麼大一塊肉分給他?”
寇季笑道:“肉太大了,容易招蒼蠅。我們需要分出去一些肉,拉一些人進來,讓他們幫我們一起抵擋蒼蠅。”
朱能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寇季感嘆道:“我纔剛步入仕途不久,你的仕途還有一半要走。我們手裡的實力,會變得越來越龐大。總有一日,會龐大到讓所有人忌憚的地步。
爲了避免以後被所有人針對,我們要趁着現在,多拉一些盟友,或者多扶持一些盟友。
等到所有人忌憚我們的時候,想針對我們的時候,他們會發現,我們的盟友遍佈天下。
他們要對我們出手,就得三思而後行。”
朱能略帶震撼的道:“你謀劃的可真深遠……”
寇季幽幽的道:“謀劃的不夠深遠的人,已經死了……”
朱能眉頭一挑。
寇季沒有繼續再聊這個話題,而是叮囑朱能道:“出了沙州以後,你記得盯着點李昭亮。”
朱能一臉愕然。
寇季坦言道:“李昭亮此人,有將才,無帥才,容易被人算計。你盯着點李昭亮,別讓他被李元昊算計。如今西域的形勢,一片大好,不能因爲李昭亮出現變數。”
朱能皺眉道:“既然你不放心李昭亮,那你爲何不換別人?”
寇季無奈的道:“朝堂之上,能拿得出手的領兵之人,不多了。高處恭不願意出來,曹瑋沒辦法出來。唯有李昭亮勉強可以一用。”
朱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啥。
寇季叮囑張元道:“入了黃頭回紇以後,能佔領多少黃頭回紇的疆土,就佔領多少。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不能錯過,一旦錯過了,恐怕要等到很多年以後。
一旦和青塘的兵馬撞見,就立馬止戈停戰。
然後派人去青塘,跟角廝羅商談共分黃頭回紇疆土的事宜。
最好拿出地圖,確認兩邦的邊際線。
此外,此番攻打黃頭回紇戰事中,所繳獲到的金銀,不要濫用。
等你在黃頭回紇境內站穩了腳跟以後,將那些金銀,鑄造成金佛,送往汴京城,以番邦賀禮的名義,送給官家。
以滿朝文武的秉性,似你這麼識趣的,一定會獲得巨大的賞賜。
說不定還會獲得一個王爵的封號。
一旦有了王爵的封號,以後你想向朝廷討要什麼,就方便多了。”
張元重重的點頭,“明白……”
寇季繼續說道:“此外,朱叔叔手裡,尚有一批人,隨後會相繼進入到黃頭回紇境內,跟你會合,歸你統領。
那些人到了你麾下,便是元山部的族人。
是殺是剮,如何安置,由你定奪。
不必請示。”
張元瞥了朱能一眼,見朱能老神在在的坐在哪兒沒有說話,就知道寇季的話不假,當即點頭答應了一聲。
寇季交代完了以後,對張元擺手道:“行了,下去準備吧。從黃頭回紇人手裡繳獲到的牛羊,你可以帶走一部分,作爲路上的軍糧使用。
剩下的就留在沙州。”
對此此事,張元沒有異議,那些牛羊當中,有一大部分是寇季的。
寇季要如何分配那些牛羊,他管不着。
“小人告退……”
張元抱拳一禮,準備離去。
寇季幽幽的道:“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以主僕相稱了。以後見了你,我恐怕要喊你一聲王爺才行。”
張元渾身一顫,回過身,雙膝跪倒在寇季面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寇季見此,微微有些動容。
張元是以此在表示自己的決心。
“小人永遠是您的馬前卒……”
寇季點頭道:“你有此心就行……”
張元起身,拱了拱手,退出了殿中。
朱能在張元走後,感慨道:“你是從哪兒找到這麼一位的……”
寇季笑道:“自己送上門的。”
朱能感嘆道:“是個人物啊。”
“是不是人物,誰又能說得準呢。”
“……”
寇季和朱能二人閒聊了一會兒。
朱能起身告辭。
一夜無話。
翌日。
清晨。
李昭亮率先帶着五萬人馬,離開了沙州城。
沿着沙州城東南一線,往瓜州方向而去。
傍晚的時候,朱能帶着三萬人,沿着沙州城東北一線,往瓜州方向而去。
當天晚上。
范仲淹已經帶着人,查出了軍中那些藏匿繳獲的將士。
收繳了一大批金銀。
寇季作主,將那些將士從原有的軍籍中劃出,編成了敢死營,納入到了楊文廣麾下,由楊文廣帶着那些人,去黃頭回紇境內廝殺。
一切的收尾處理乾淨以後,寇季就開始發放賞賜。
在發放賞賜這一方面,寇季從來不願意拖延。
兩萬鎮國軍將士,跟着寇季一行去了一趟千佛洞,佔了一點便宜。
寇季給他們每人發了一貫錢的賞錢。
寇季派人詢問過他們,需不需要將賞錢,兌換成交子。
他們不願意。
他們一直鎮守在邊關地帶,聽說過交子,卻很少接觸交子,所以覺得交子不保險,他們更喜歡自己拿着錢。
寇季也沒有強迫他們。
在給他們分發了賞賜以後。
分別給他們一人,配了一匹馬,讓他們騎着馬,緊追着朱能而去。
鎮國軍的將士們離營了以後。
營地內就剩下了龍神二衛、巡馬衛、捧日軍、民夫們。
張元率領的馬賊,駐紮在城外。
賞賜沒有馬賊們的份兒,馬賊們也無需進城。
龍神二衛、巡馬衛、捧日軍三支兵馬拿到的賞賜十分豐厚。
可以說是一夜暴富。
他們在拿到了大量的金銀以後,懷揣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日以後,果斷找到了寇府的僕從,將大量金銀隊換成了交子。
民夫們拿到賞賜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了。
有一部分民夫拿到了賞賜,自己揣了起來,還有一部分人兌換成了交子。
整個賞賜的過程,持續了四天。
用於賞賜的大部分金銀珠寶,晃盪了一圈,又回到了王宮內的偏殿裡。
只不過,他們已經從公產,變成了寇季的私產。
寇季讓人將其封存了起來,放進了王宮內的地庫,封存了起來。
賞賜的事由處理妥當以後,楊文廣、張元二人,率領着四萬龍神衛的將士,一萬多馬賊,驅趕着一批牛羊,離開了沙州城,趕往了黃頭回紇。
等到所有該走的人走完了以後,沙州城內變得空蕩了許多。
沙州城內只剩下了兩萬龍衛軍將士,三千巡馬衛將士,兩百巡馬衛漢子,以及剩下的十萬民夫。
忙碌了四日半。
寇季將手裡最後一份遞給朝廷的奏疏寫完以後,伸了一個懶腰。
范仲淹帶領着一幫子隨着李昭亮一行而來的監軍們,坐在寇季下手。
寇季活動了一下筋骨,對他們笑道:“將士們已經出去浴血奮戰了,我們也不能閒着。沙州的治理,應該提上日程了。
那些民夫們閒了多日,鬧騰了多日,也該活動活動了。”
聽到寇季這話,范仲淹等人齊齊點頭贊同。
朱能、李昭亮二人率軍出擊,只帶走了少量的民夫。
楊文廣和張元一行,採取的是以戰養戰的策略,已經準備就食於黃頭回紇,所以沒帶走民夫。
所以營地內還剩下十萬民夫。
民夫們局在營地裡,無所事事,手裡又得了一些賞錢。
就出現了一些聚衆賭博之類的事。
有人被騙,輸光了錢財,心裡覺得委屈,暴起傷人,影響極其惡劣。
偏偏賭博的事情屢禁不止。
范仲淹等人怕民夫們繼續閒下去,養出賭癮,所以十分贊同寇季讓民夫們動一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