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洋洋灑灑說了不少,可真正肯聽的,願意聽的,似乎只有西天竺國張家派遣的那個精瘦的漢子。
種診和曹湛大大咧咧的應付着,但是明顯沒放在心上。
其他人明面上在聽寇季講話,可實際上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如今各家當中,真正願意無條件聽從寇季話的,恐怕只有西天竺國的張家和西陽的劉家。
寇季心裡嘆息了一聲,不願意再多說。
寇季也是爲了他們好,可是他們明顯不領情。
他們見識過了北美洲那一片大地以後,心思已經全部投入到北美洲上去了,那還肯聽寇季的。
寇季也理解他們幾家的心思。
劉家佔據的西陽、種家佔據的東陽、以及曹家佔據的流求、曹家佔據的東天竺國,如今幾乎都沒有多少向外擴張的可能。
特別是東陽種家、流求曹家、東天竺曹家三家。
他們以前在大宋的時候,被壓的喘不過氣。
如今分封在外,頭上了壓力沒了,一個個野心也快速的膨脹了起來。
可是野心要落到實處,需要一定的底蘊和實力。
他們三家都是將種門庭,實力自然不缺。
雖說比大宋、比慶國弱了不少,但是對付其他勢力,不在話下。
縱然前期有可能會吃虧,但是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一定會戰而勝之。
只是沒有火器支持,中間要花費的時間可能會漫長一點。
所以實力方面,他們勉強達標。
但是他們的底蘊十分欠缺。
不只是他們,伊州的朱家、燕山的高家、雪山邊上的李家、西陽劉家、西天竺張家、乃至於慶國的寇家、北海的狄家,底蘊都十分稀薄。
寇季所認爲的底蘊是什麼呢?
是人口和文化。
沒有足夠的人口,參與到瓜分世界的浪潮中,就是取死。
越貪心,死的越快。
後世的島國就是一個明證。
島國在短暫的強盛以後,就變得十分膨脹。
他們企圖瓜分世界,但是他們有足夠的人口和文化底蘊,卻又跑來招惹擁有豐厚的人口和文化底蘊的華夏。
最終敗亡,是必然的。
因爲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若是他們一開始佔據了韓地所處的位置,暗戳戳的積攢底蘊,也許會將韓地所處的位置變成他們的地盤。
可惜他們貪心了,所以迅速的走上了敗亡的道路。
種家等幾家,如今打算犯同樣的錯誤。
幾家手裡掌控的存粹的宋人全部加起來,還沒有慶國多。
瓜分了世界又能怎樣,還不是曇花一現?
兩個陸地上面不同的人碰撞,爆發出的瘟疫,瞬間可以讓你所處的勢力消失的無影無蹤。
手裡的人口太少了,根本經不起折騰。
憑什麼在哪兒叫囂?
教化就更不用說了,沒有足夠的人才幫你經略疆土,你打下那麼多疆土能幹嗎?
打着玩嗎?
秦皇、漢武、唐宗,三人手裡皆握着足以橫掃當世的力量,爲什麼他們沒有橫掃一個時代?
不是他們沒那個野心,而是管不過來。
就像是現在的大宋,版圖擴張到了一定的地步上以後,即使有再添新土的能力,趙禎也不願意再擴張。
因爲目前大宋的疆土,已經達到了大宋管理的極限了。
甚至已經超出了極限。
趙禎不得不破天荒的分封諸王,去幫他間接的掌控那些他鞭長莫及的地方。
真以爲趙禎心胸寬廣到了可以跟別人共天下的地步?
但凡是趙禎有能力管束得過來,他們這些諸侯王就不可能存在。
趙禎或許會給寇季一個跟他共天下的機會。
但是其他人,想都別想。
所以,底蘊是一切野心的根基。
沒有穩固的根基,盲目的去追逐自己的野心,最終就只能是曇花一現。
而在東方的大地上,真正具備着豐厚的底蘊的,只有趙禎一人。
趙禎派遣十萬人出去折騰,全部折騰完了,他都不會皺眉頭。
剩下的幾家,除了慶國外,能東拼西湊出十萬人出去折騰的,恐怕就只有東天竺曹家。
若是十萬人全部折騰沒了,東天竺曹家的名頭恐怕也就沒了。
就算勉強撐住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最終的結果就是向其他人求助,或者向趙禎求助。
然後趙禎勉爲其難的再塞一個封王出去,順手收割了他們付出巨大代價獲得的果實。
趙禎又不蠢,不會看不出其中的好處。
大宋之外那麼大,你們只管折騰。
你們折騰的越兇,我越開心。
等你們快把自己折騰死的時候,我順手將大宋之內衍生出的一些毒瘤變成一個封王丟出去。
一邊收割你們拼命得來的果實,一邊化解大宋內部的毒瘤。
大宋內部的產生的問題,可以不斷的向外轉移,大宋就可以一直長治久安下去。
至於以後大地不夠分了。
大宋的毒瘤無處宣泄了。
那也不關趙禎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他恐怕都化成灰塵了。
寇季就是將一切看的透透的,所以才告誡幾家先積攢底蘊,再謀其他。
但顯然已經有人被所謂的寶地衝昏了頭腦。
寇季三言兩語也勸誡不了,那就索性不勸。
隨他們去吧。
等他們折騰的差不多了,慶國該有的東西也都有了,剛好可以去收割。
寇、狄、劉,以後或許還要算上張,四家會結成同盟。
四家的地盤分散在各地,看着不大。
可加在一起卻不小。
一起發展,一起進步的話。
積攢底蘊的速度會很快。
四家當中,除了張家還在接觸戰事外。
剩下的三家都處在和平狀態中。
三家治下疆土上,人口在快速的暴漲。
狄家可能會慢一些。
但是寇家和劉家兩家治下的疆土上,新生人口每年都在暴漲。
寇家治理的慶國中,幾乎國內的所有產出,都在向那些新生兒傾斜,再加上當時抵達慶國的宋人數量龐大,罪籍的女子又喜歡嫁給宋人,宋人妻妾足夠多,又足夠能生。
寇家有花費了巨大的帶價,請了不少大夫坐鎮慶國各地。
新生兒存活率也在大大提高。
而劉家所在的西陽,幾乎在用所有的倭人產出供養宋人新生兒,最狠的時候,倭人的命就是新生兒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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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倭人男子拼命得來的資源,供養一個新生兒成長到十八歲所需的一切。
如此瘋狂的操作下。
西陽的倭人在以肉也可見的速度銳減,新生兒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西**體的消息,劉氏父子不願意給寇家說。
但劉亨曾經給寇季透露過,第一批倭女和大宋鎮東軍、鎮南軍誕下的孩童,足足有六萬之數,如今已經到了入學的年齡了。
六萬孩童從誕生到成長到入學的年齡,付出了近兩萬多倭人的性命。
那些倭人要麼死在了拼死勞作中,要麼死在了礦井裡,要麼死在了大海上。
西陽如今暢銷的三種特產,就是糧食、礦石、海產。
據劉亨說,劉伯敘已經發現越往後,倭人能壓榨的地方就越小。
再過一些年,很有可能兩個倭人的命,才能滿足一個新生兒成長到十八歲所需。
時間過的越長,比例可能會升的越高。
反正根據劉伯敘的計算,二十年以後,西陽恐怕不會再有倭人。
也有可能時間會更短。
寇季覺得劉伯敘的做法殘忍到了極致。
但劉亨覺得所有的殘忍都是值得的。
因爲根據劉伯敘和他手下的幕僚團計算,二十年後,西陽的宋人數量會達到兩百萬。
當然了,劉亨在向寇季解釋了此事以後,也鄙視過寇季。
因爲寇季的做法跟劉伯敘差不多。
只不過寇季沒有像是劉伯敘那樣弄的血刺呼啦的,他給那些慶國的女罪籍留了一條生路。
而那些男罪籍,恐怕會勞作到累死。
雖然沒怎麼見血,但是下場幾乎是相同的,作用也是相同的。
唯一不同的是,慶國人口突破兩百萬,可能要比西陽短一半。
因爲慶國投入比較大。
加上慶國在大宋邊上。
有大宋奸趙禎和小宋奸趙潤不斷的給慶國塞人,慶國人口發展會更快。
畢竟,寇季多了個孫子,趙禎前前後後就給寇季送了三千多人。
寇季嫁了個閨女,趙禎又順手塞了一千多人,趙潤雖然沒直接塞人,可是他成天帶着人往慶國跑,總有留下的。
慶國人口變化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在慶國大部分城市裡,已經很少聽到高麗語了。
幾乎九成九的人都在說漢話。
那些嫁給宋人的罪籍女子,如今也在說漢話。
不說漢話不行,不說漢話,人家都當你是下等人。
誰都能欺負你。
鬧到了官衙裡,也沒人管。
說漢話就不一樣。
說漢話你就能高人一等,你能欺負那些不會說漢話的。
即使你無理,鬧到了官府裡,官府也會幫你找理。
慶國就是如此發展底蘊,在爲以後做準備。
慶國所作的一切都沒有瞞着任何人。
寇季甚至開口提醒了其他幾家,可是人家不領情。
寇季盯着幾個狼吞虎嚥的小傢伙,不鹹不淡的做出最後的提醒,“別碰哪裡的女人,更別帶回來。
不然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種診、曹湛等人突然就放下了吃食,支着耳朵看向了寇季,一臉茫然。
“哪裡的女人有問題?”
寇季邪惡的一笑,“她們身上有潛藏的瘟疫。不信你們可以去找人試試,試過以後你們就會知道恐怖。”
種診、曹湛還好,有人臉色卻變了。
寇季見此,噌一下站起身,指着那個傢伙罵了一句,“你個蠢貨,以後別出現在我慶國,敢把那些髒東西帶入我慶國,我就算是拼了面子不要,也要入汴京城去,請幾十萬兵馬去殺了你全家。
你最好將其他碰過那個地方女子的人一併宰了,然後點一堆火,將你們全焚了。”
那個家話聽到了寇季的話,臉上慘白。
寇季盯着種診等人道:“他碰過的人,你們最好別碰,不然你們都得死。”
說完這話,寇季不再搭理他們,而是對寇天賜道:“天賜,走,離開此處,以後少跟他們接觸,他們動過的女人你也不要碰,不然別怪老子大義滅親。”
寇天賜見寇季很少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立馬意識到了父親八成是認真了,所以果斷的點了點頭。
寇季領着寇天賜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對着種診等人道:“你們幾家送給我的東西,我拿了,答應你們幾家的條件我也會兌現。”
說完這話,寇季父子二人徹底消失在了幾個人眼前。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遠離了那個臉色發白的傢伙。
“曹志,寇叔父早就說過出了海,不論到什麼地方,都要管住褲襠。實在管不住,就自己帶幾個女人。
我記得你帶了八房小妾,爲何還要碰那些女人?”
“過鬼海的時候,整船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
“那你就去碰那些不該碰的女人?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難怪我們下船的時候,寇叔父讓我們洗了又洗,泡了又泡,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才見我們。
原來他早就料到了我們當中有人不老實。”
“他……也許是嚇唬我們……我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
“縱然是假話,我們也得當真的聽。”
幾個人短暫的沉默過後,種診突然開口。
幾個人齊齊看向了種診。
種診沉聲道:“你們別這麼看着我。大家都出身於將門,祖輩都有人經歷過瘟疫。要麼是在打仗的時候碰見的,要麼就是大宋出現了瘟疫,他們領兵去滅殺。
所以各家人都應該清楚瘟疫的厲害。
我爹就經歷過玉門關前的瘟疫。
據說那一次瘟疫,死了數十萬人。
我爹說他就算領着兵去造反,也不想在經歷那麼一次瘟疫。”
頓了一下,種診神色凝重的道:“更重要的是,我爹說那一次瘟疫,寇叔父並沒有對自己人下狠手。
今日,他居然毫不猶豫的說出要大義滅親。
那就說明那個地方的女人身上帶的瘟疫,遠比我爹在玉門關經歷的要恐怖。
寇天賜可是寇叔父的獨子,你們應該明白寇天賜在寇叔父心中的分量。”
此話一出,幾個人幾乎毫不猶豫的看向了曹志,彷彿再說,你必須死。
曹志咬着牙道:“你們認定了他說的對?他又沒去過那片地方?”
曹湛冷冷的道:“曹志,別掙扎了。他去沒有去過那片地方,我們誰也不知道。但是有一些事情,我們所有人都清楚。
告訴我們各家,世上有那麼一片地方的人是他。
告訴我們那片地方上面有什麼的,也是他。
他給我們各家圖鑑上的東西,在那片地方都有。
我們都一一找到了。
所以,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那一處地方。”
種診等人贊同的點點頭。
曹志瞪着眼盯着所有人,“你們想讓我死?”
曹湛直言道:“我們出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這一路上,各家的人,都有傷亡,數目還不小。
你本來能活,只是你沒管住自己的褲襠。
所以你死,我們活。
你不死,很有可能我們所有的人都得被你連累。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流求曹家的人會死在我們所有人前面。
我們各家也不會有太大損傷,只要我們封住所有通往流求的道路,將所有從流求出來的人斬盡殺絕即可。”
曹志怒吼道:“你們那麼聽他的話?那爲何剛纔他讓我們各家休養生息的時候,你們不聽?”
種診冷冷的道:“你多大的人了,好賴話聽不明白?他讓我們各家休養生息,也是爲了我們各家好。
他想讓我們各家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以後,再去那一片地方。
我們不聽他的,並不代表我們不領情。
我們不聽他的,是因爲我們各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覺悟。
我們享受的富貴不是平白得來的。
是我們父輩、祖輩,用命換來的。
他們用命讓我們富貴,我們就得用命讓下一代富貴。
世家大族帶帶傳承的富貴,就是這麼來的。
享的富貴越大,死的人就越多,現在不死,以後也得死。
歷代王朝的命運,你不會看不明白。
王朝興盛的時候,宗室子弟死傷不斷。
王朝滅亡的時候,宗室子弟死的更多。
滅絕的數不勝數。
所以享大富貴,就得有所犧牲。
我們各家已經做好的犧牲的覺悟。”
曹志聽完了種診一席話,面目有些猙獰,許久以後,突然放鬆了下來,慘笑一聲,“你說的也對……我離開流求的時候,家裡的人就說了,我曹家想要興盛,就得死人。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出海的時候,我有死的覺悟,如今回來了,居然捨不得死了。
大概是覺得經歷了那麼多大難都沒死,老天照顧我吧.
所以捨不得死。
可如今看來,老天並沒有照顧我。”
曹湛沉默了一下,道:“你至少比其他人幸運,因爲你回來了。”
曹志苦笑一聲,“是啊……我回來了。所以我不甘心啊。”
曹湛等人盯着曹志沒有言語。
曹志坐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盯着曹湛等人,“我會自焚的……但動過那些女人的,不只我一個,你們各家也有人。
你們可以把他們交給我,我宰了他們,焚了他們,再自焚。
如此一來,你們算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我的人情你們得還。
我要求你們將我的骨灰送回流求,還有我流求曹家從那片地方得到的黃金和寶石的份子。”
曹湛沒有猶豫,點頭道:“我們也算是一起買過名的。送你的骨灰歸降是應該的。你流求曹家此次出行出了大力,該是你們流求曹家的那一份東西,誰也不會貪。
我們所圖甚大,不會爲了那點小錢,傷了各家的情分,破壞了各家的同盟。”
曹志噓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如此甚好……”
曹湛幾個人給曹志拱了拱手,準備離開。
幾個人走到了門口,曹志突然開口,“有一點寇叔父說的沒錯。哪裡的人既然不乾淨,那我們還留着他們幹嘛?
我們各家手裡又不缺奴隸,讓那些奴隸去把那些不乾淨的人殺乾淨不就完了嗎?
一片乾淨的土地,對我們各家都有意。
奴隸不夠用,我們可以去西方抓,哪裡多的是。
朱家和李家也有得賣。
我們要多少有多少。
我沒管住褲襠,被發現了,我也認了。
可你們不能保證以後過去的所有人都能管住褲襠,都會被發現,都會認。”
曹湛等人腳下一頓,對視了一眼。
種診開口道:“此事回去以後我們會如實告知給家裡人。送你骨灰迴流求的時候,也會告訴你爹。”
曹志拱手道:“多謝……”
曹湛沉吟了一下,問道:“你還有什麼心願?”
曹志哈哈一笑,“給我弄兩個女人,我想臨死以前再爽爽。”
曹湛瞪了曹志一眼,“那兩個女人得跟你一起死。”
曹志嘿嘿一笑,“我會玩死她們……”
曹湛等人皺了皺眉,沒有言語。
狗日的馬上就要死了,瘋狂一下也屬正常。
若是他們知道自己要死了,恐怕會被曹志更瘋狂。
曹湛等人離開了屋舍以後,立馬行動了起來。
他們以賞賜的名義,將各家船上碰過那片地方上的女人的人集中了起來,交給了曹志。
還精心排查了一番,有找到了寇季,付出了一些代價,換取了一些洗漱、驅邪的草藥,將各家船上的所有人清洗了一遍。
各家在瘋狂清洗的時候,曹志在瘋狂的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