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水師如此雄壯,自然不可能養起來觀賞,事實上他們已經在做很多的事情。
保護商船、剿滅海盜、肅清走私是他們的日常,光是這些的創收已經和朝廷的支出差不了多少。
很多時候財富是越積累越多的,一個窮光蛋拼了命的努力,也未必能賺到他朝思暮想的銀子。但是一個富翁在家坐着,到處都是來錢的途徑,國家也是這樣。
往日裡大明窮的叮噹響,到處攤派賦稅也收起來多少銀子,還全部都填了遼東的空缺,養出了吳三桂和關寧軍這種玩意,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徹底咬斷了大明的喉嚨。
現在華朝國庫充盈,銀子卻越花越多,仗越打越富。身爲一個穿越者,就算什麼技能都沒有,至少侯玄演明白天下大勢。
順勢而爲怎麼可能不事半功倍,站在風口就算是一隻豬也能起飛,更別提侯玄演握着的中原王朝,實際上非但不是一頭豬,更一隻暫時擱淺的巨龍,一陣輕風就足以讓它再次騰飛,君臨四海。
翻閱着水師的賬本,不由得侯玄演眉開眼笑,對身邊的大臣們大加讚揚。
松江府大小官員跟吃了蜂蜜一樣,從裡到外透着一股喜慶勁,估計過年都沒今天歡實。歡欣鼓舞的官員紛紛表示,要繼續兢兢業業,爲國效力,爲君分憂。
範閒顛着腰,涎着臉湊上前,笑道:“陛下,龔三叔讓我給您捎個信,說他在日本年邁多病,思鄉之情越來越迫切,身子已經到了彌留之際。懇請陛下開恩,讓他可以回到嘉定,爲先皇和黃大人還有自家兄長掃墓守陵。”
侯玄演稱帝之後,追封自己的父親侯峒曾爲華烈帝;一起投江的弟弟侯玄潔爲仁王;黃淳耀爲英王;嘉定龔、沈、徐、張四大家族,皆封國公。當然,除了龔自方和侯玄演,這幾個家族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所封爵位,只有鄉間清風、故園明月去繼承了。
底下的官員都豔羨得看着,範提督和皇上的關係如此親近,纔敢這樣湊上去說話啊。沒等他們羨慕完,就看到關係戶範提督腳背被踩了一下狠得,蹲着身子疼的嗷嗷叫。
侯玄演嘴一撇,全然不顧當初是自己一口一個三叔,把人連哄帶騙外加威脅弄到日本去的,高聲罵道:“放屁!龔老三上次跟着德川家光一起來京,賴在金陵半個月不肯回去,是朕派出錦衣衛將他押到龍潭港一艘船趕回日本。當時那老小子手腳麻利,嘴巴嘚啵嘚啵十分能說,跟朕講了半個時辰的大道理。這才幾天,他就彌留之際了?你幫朕給他帶句話,不想留在日本也行,回來朕就把他派往滿剌加,那裡還缺一個總督呢。
朕就不明白了,龔家一門忠烈,怎麼到了他龔老三這裡,讓他當個總督封疆大吏還屢次推辭。你轉告他說別太過分,逼急了朕,讓他終身不許回華。”
滿剌加比日本還遠,是真正的化外之地,距離金陵何止千山萬水,範閒倒吸一口涼氣,心裡默默給龔三叔哀悼幾聲。
不是侯玄演不想讓他回來,實在是龔自方做的太出色了,日本在他手底下成了最大的商品傾銷地和原料供應地還是集散地和中轉站,還和華朝成了互爲最惠國,連稅都沒有。即便如此,倭人也都念着他的好,甚至已經有倭人自發地給他立像了。這可是當初朱大典都沒有的待遇,足見他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
檢閱完松江水師,沒有多做逗留,侯玄演的儀仗沿海而下,去到福州。
福建在經歷了鄭芝龍盤踞的時代之後,迅速的崛起,幾乎可以說是富商雲集、稅收最多的省份。
閩人是天生的商人,尤其是對大海的嚮往和駕馭,讓他們在轟轟烈烈的海商崛起中,佔據先機拔得頭籌。
因爲開海的徹底,侯玄演已經取代了鄭芝龍,成爲福建人心中最聖明的君主。
老百姓就是這樣,誰讓他們活的富足,他們就認誰。說別的都是虛的,飯都吃不上,說什麼都是空談。
越往南走,就像是追着春的腳步,天氣越來越暖和,植被也越來越綠。偶爾經過的小島上,都已經是綠茵遍島,侯玄演幾次出海了,還算是見過世面,靈藥和楊符錦興奮地唧唧喳喳,就像是兩隻好看的小鳥。對她們來說,什麼都是新奇的,海上就像是開啓了另一個世界的窗子。有了這兩個美人的調味,侯玄演的深海恐懼症也有所緩解。
不遠處的福州,已經開始了迎駕的準備,文武官吏自然是緊張兮兮地排查全城,清理可疑人物,甚至是清掃路面衛生。
福建官員做了充足的準備,自認爲摸清了皇帝的喜好,在迎駕上花了很多心思,但是沒有花多少錢。
腰裡彆着朴刀,手裡拿着鐐銬的衙役們滿街溜達,輪番執勤,看到可疑人物就先審問審問。
這些青衣披身的捕快衙役,一個個耷拉着眼袋,眼窩深陷,走路虛浮,一看就是最近經常熬夜。爲了迎接聖駕,他們已經連續一個月加班加點巡街,還時常捱罵。
在福州的悅來酒樓,一羣人則面色凝重,甚至有一些悲哀。他們聚在一塊,總數不下百人,但是彼此間互不言語。
只有中間那桌上的人,不時地低聲交談,好似在商量着什麼大事。這些人的打扮都不是窮人,甚至有幾個穿着華貴,是頂級的蜀錦蘇緞,一身衣服下來就得千兩銀子。
四周的帷幕全部拉低,用的還是帆布窗簾,往日裡熱鬧非凡、客似雲來的酒樓,今日被人承包下來,並不許半個客人入內。桌上也只是簡單的酒菜,而且幾乎沒有人動過,氣氛沉重就像是靈堂一般。
奇怪的是福州的官吏似乎都遺忘了這個地方,也沒有人進來盤查他們,好像是默許了這羣人的聚會。
“這次的機會我們必須把握住,這才幾年,你們難道已經忘記血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