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人才確實不少,文有范文程,武有尚可喜等,可惜全都將一身的才華奉獻給了滿人,化身南下利刃,幫助滿清打下並且坐穩江山。
侯玄演現在一點都不需要這樣的“人才”,范文程也知道自己必死,但是侯玄演並沒有在這裡殺他。
幾個親兵將他押了下去,甚至還有軍醫爲他治療了傷腿,免得感染死亡。
回到城中的幾個滿清官員,將侯玄演的話毫無保留的一說,本以爲會徹底激怒太后,誰知道大玉兒竟然沒有發火。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是死局了,先前還信誓旦旦的范文程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最後一絲希望無疑也破滅了。
世間反差最大的時刻,就是即將亡國時候,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馬上就要淪爲階下囚。原本錦衣玉食、僕從如雲手中掌握着千萬人的生殺大權,轉眼間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奢望。
盛京的皇宮中,大玉兒端坐在大殿之上,懷裡摟着小皇帝。
這個曾經下旨四川留女不留男的狠毒婦人,再沒有了當初的氣焰,悻悻地說道:“你們再出城一趟,告訴侯玄演,我們接受他的條件。”
殿中的漢臣震驚不已,果然是蠻夷女子,行事和漢人還是有所不同。
這樣的條件都能答應,就算苟活了性命,整個滿人還有什麼戰意?恐怕偌大的滿洲領土,將會不戰自平。
幾個臣子互相對視一眼,都打定了主意要去報信,這樣一來侯玄演說出的話恐怕難再反悔,到時候自己這些人或許可以僥倖留的性命。
侯玄演的大營中,等了幾天也沒見滿人前來支援他們的王城,看來守點打援的戰法在滿人這裡是行不通的。
失去了耐心的侯玄演指着沙盤說道:“先拿下瀋陽,把裡面的韃子殺光,在慢慢收拾滿洲大地。”
“報!王爺,城中僞清官員又來了,說是要和談。”
“和談?”侯玄演眉毛一挑,罵道:“破城在即,他們拿什麼和談。”
三個漢奸再次進到帳中,侯玄演乾脆懶得問了,乜視着他們。
三人又不敢擅自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閻應元乾咳一聲,問道:“你們此來何意啊?”
這一聲讓三個人如蒙大赦,趕緊說道:“太后已經同意王爺的條件,願意和陛下肉坦牽羊,開城投降。”
剛剛端起茶杯想要喝水的侯玄演噗的一聲,差點嗆到,問道:“莫不是在開玩笑。”
“軍國大事,罪臣幾個豈敢和王爺玩笑。”
侯玄演站起身來,拍手道:“厲害,厲害,要不是這些鳥人作惡殺人太多,我真想和你們交朋友,太對我的脾氣了...僞清朝中,是怎麼收攏到你們這羣極品。”
肉坦牽羊啊,那可是光着膀子,牽着白羊前來投降。光着身子向勝利者投降,表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會像羊兒一般的溫馴。這種牽羊禮在春秋戰國很常見,最近在歷史上有過這樣屈辱的,還要追溯到靖康之恥。
當時金兵攻破都城汴梁,將城中的皇室成員全部押上囚車,脫離開封城,沿路彎曲向北而去。被一起押送北上的,還有衆多的皇親貴戚、宗室眷屬、達官貴人以及醫者匠人、歌兒舞女、教坊樂工、算命卜卦的、年青侍女、童男童女、乃至花街柳巷裡稍有姿色的妓女。
爲了羞辱漢人,沿途的金兵將大宋的公主貴婦任意侮辱,最後更是讓諸王、駙馬、貴戚、宗室婦女、文武百官均被扒去衣服,所有人髮髻上都插着白旗,上書“俘宋二帝”、“俘宋二後”、“俘叛奴趙構之母、妻”、“俘宋駙馬、帝姬”、“俘宋諸王”、“俘宋兩宮女眷”、“俘宋大臣”等等。衆俘虜被人象牽豬牽羊獻祭一般,被逼順次向金主行三跪九叩之大禮。
侯玄演剛想開口拒絕,堵胤錫站起來說道:“王爺,此舉可行吶!”
“哦?”侯玄演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只要如此羞辱了僞清皇室,散落在滿洲的女真各部誰還肯爲愛新覺羅效命。反正到時候這些人就是俘虜,侯玄演也沒打算在遼東殺他們,早晚是要押到京城處置的。
鬆散的滿洲肯定比擰在一塊的韃子好對付,想通了此節,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城中母子有如此誠意,我們乃是禮儀之邦,素來最講道理。你等速速回城,讓他們儘快出降,若有半點遲疑,必將萬劫不復。”
聽完此話三人大喜過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侯玄演最看不得這樣的奴才嘴臉,尤其是他們還是漢人。拔劍刺死一個大怒道:“滾回去!快滾!不要污了我的營帳。”
剩下的兩個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發難,逃也似的離開大營,回到城牆下,坐着竹筐進了城中。
瀋陽城下還沒有經歷過炮擊,草木郁郁青青,天氣甚至有些炎熱。遠處盤桓的鷹雉肉眼可見,天空澄澈高遠,如果沒有幾十萬的大軍,倒是個消暑遊玩的好出處。
瀋陽的大門緩緩打開,明媚的陽光下,大玉兒和小皇帝福林光着上身,牽着一隻白色的小羊,慢慢地走了出來。
小羊渾然不知自己的使命,高興地咩了一聲,甚至還有閒情逸致低頭吃草。
大玉兒拽了拽繩子,福林幫着她趕着小羊前進,場景看上去竟然莫名的有些溫馨...當然兩個當事人的心裡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侯玄演看了一段時間,轉頭勒馬回營,他不是蠻夷,對這種侮辱別人的行爲毫無興趣。若不是滿人南下殺人太多,他也不想下令在滿洲到處屠城。
閻應元無奈上前,接受了僞清最後的皇室的投降,瀋陽的大門全部打開,一對士卒率先入城。
瀋陽城被控制之後,城中幾乎被掘地三尺,所有的滿人官吏和皇族還有士兵都被捉到營中。
侯玄演在大帳中,指揮着手下親兵收拾行裝,準備返京。
接下來的蕩平滿洲的事,就交給徵遼大元帥閻應元吧,攻破僞清所謂的盛京,活捉皇帝和太后,已經是能夠取得的最大功勞。
隨軍一起回京的李好賢,在他身旁興奮異常,轉眼看到侯玄演的表情,問道:“王爺爲何悶悶不樂?”
“曾經日夜想的,就是報仇、報仇、報仇,北伐四年我們見到了太多的慘像,漢人被殺的遍地屍骸,被yin辱的婦人少女、被虐死的幼稚孩童,曾經以爲報了血仇就痛快了,誰知道現在更加難受。支撐着我血戰到現在的,就是給他們報仇,現在連這個支柱都沒了,我該怎麼回憶那些慘像...”
李好賢雙拳緊握,關切地說道:“王爺...”
“走吧,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