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報紙一樣火熱的,還有六月的炎炎夏日,日本國主徵夷大將軍德川家光就在這時候來到了金陵。
陪同他的還有衛國公朱大典,年近古稀的朱大典,雖然還狠健碩,但是侯玄演已經不忍心讓他繼續奔波了。
這一次特意點名讓他一起回來,準備另派他人前去日本,坐鎮這個重要的島國。
德川家光爲了這次朝貢大明,做了充足的準備,雖然朝鮮的戰事不盡如人意,但是他已經下了死命令,讓酒井信光必須在他來大明的這段時間,打出一場勝仗。
三艘日本最大的船隻,帶來了日本幕府四分之一的官員,還有許多實力強勁的大名藩。隨行的僕從內侍更是多如牛毛,很多人甚至擠到了大明水師的船上。
禮部尚書顧炎武到龍潭港迎接,將一羣人接到了鴻臚寺,妥善安置之後這才離去。
德川幕府的老中(幕府的最高官職)阿部忠秋笑道:“大明對我們真是熱情,當初的使者來到大明,總是受到非難。這一次將軍親自到來,他們的態度也變得和善了。”
“那當然了,我們是大明最好的朋友,是他們的皇帝親口說的。”
德川家光聽着手下的話,心情也十分愉悅,說道:“你們這些天,要多觀摩大明的政令和舉措,我來時看到大街上路面寬闊整潔,客商如雲,高樓林立,這是比江戶還要繁華一千倍、一萬倍,早晚有一天,我們也要變得如斯般富強。”
屋內的所有倭人一起下跪稱是,德川家光滿意地觀看四周,這正是一個令人嚮往的國都。
衛國公朱大典連家門都沒進,直接去了王府,侯玄演早就設好了酒菜。
王府內侯玄演站在內府門外等候,遠遠地朱大典的車架到來,趕車的是前去港口迎接他的朱家馬伕。
侯玄演上前握住朱大典的雙手,爽朗地笑道:“哈哈,老朱,辛苦你了。”
“王爺哪裡話,爲國操勞既是使命又是本分,王爺親征薊遼,打破山海關,拿下寧遠城,活捉尚可喜這纔是真的辛苦。”
兩個人互相恭維着走進庭院,此處綠柳成蔭、紅牆碧瓦、水榭樓臺、荷葉滿塘,是個消暑納涼的好地方。
早就有下人將酒菜布好,青鸞給他們兩人斟好酒,侯玄演暗地裡輕輕捏了她一把,說道:“你退下吧。”
青鸞紅着臉告退,侯玄演這才拍掌問道:“老朱,你說這次德川家光這個王八蛋,來我們大明所爲何事?”
朱大典略感詫異,本來他以爲侯玄演對德川家光不錯,又是冊封又是賞賜的,原來王爺竟然對此人很是厭惡麼?
朱大典頓了頓,低聲道:“德川家光此人,看似溫馴實則極端自大,他心中肯定是不甘心永遠臣服在我們大明之下的。我看他此來,多半是想看一看大明強盛的原因,偷師一二。”
侯玄演大爲贊成,朱大典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他皺着眉頭說道:“沒錯,倭人雖然秉性兇殘,但是向來不恥相師,他想學倒是無所謂,我們敞開國門任四夷來賀,誰能學到是誰的本事。”
“哼,就算知道了我們的政令國策,他們也得有一個王爺這種雄才大略之主,才能學的一點皮毛。”
侯玄演心中愜意,嘴上卻說道:“老朱此言過了,哈哈,罰酒一杯。”
兩個人很快就勾肩搭背,醉意醺醺,侯玄演起身將朱大典送了出去,這纔回到內院,信步走到卞玉京的房中,自己一身酒氣不想去薰到待產的黃櫻兒。
卞玉京姐妹手忙腳亂地將他扶到牀上,除去鞋襪,燒好熱水和醒酒湯。
躺在牀上的侯玄演絲毫沒有把德川家光的這次出使放在心上,但是日本舉國上下都非常重視,這個民族的學習性是很高的。
而對此更加重視的,是遠在朝鮮的酒井信光,他已經得到了主人的死命令,身爲家將他必須打一場勝仗來爲出使的主人增光。
對此帳中的諸將都明白,但是他們是最瞭解張勇的實力的,若是出擊進攻清兵,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是偷襲所致的小勝,又是無關痛癢,哪裡能起到爲主上增光的目的。
酒井信光眼眶發黑,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好了,尤其是聽到大將軍已經到了大明的消息。
按着手裡的寶劍,倭人一般用刀,但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酒井信光拿出了侯玄演賜給他的寶劍。
“諸位,將軍閣下已經到了大明的金陵,我們還在這裡被人圍着,靠大明水師的支援度日。今日就是玉碎之日,我已經決意爲將軍閣下殊死一戰,你們有誰敢追隨我出戰?”
下面的將領把酒井信光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然後一個個大義凜然地表示願意死戰。
他們沒有辦法,違背主上的意願,同樣是個死。
其實德川家光只是想要一場小勝,因爲最近朝鮮戰場敗的太多了,他需要一場小勝來挽回一點顏面。
但是他不瞭解朝鮮的局勢,還以爲跟日本一樣,輸了就輸了養精蓄銳繼續打就是了。朝鮮的倭兵如今面對的可是清兵,那不是他們這個層面的武力,只有被壓迫到此的倭兵們才深刻地瞭解張勇麾下漢八旗的厲害。
當天夜裡,朝鮮釜山起了大霧,倭人傾巢而出趁夜色偷襲清軍大營。
連船上的明軍水師都不知道,聽到喊殺聲之後,才驚疑地望向陸地,還以爲清兵夜襲。
睡夢中的張勇爬起身來,順手抓起盔甲衝出了大帳,倭兵已經山呼海嘯般壓了上來。
“什麼事?”張勇怒吼一聲。
“將軍,倭兵襲營!”
“哈哈,來得好!”張勇不驚反喜,揚聲道:“鼓角擂鼓,往日龜縮的厲害,沒想到今夜他們送上門來給我們殺。”
四更天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所以盜賊一般挑選這個時候作案,也叫狗盜時。倭兵們四更天左右襲營,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很多清兵稀裡糊塗的就被烤醒了,到處射的火箭,讓清兵本來就不堅固的營寨四處起火。張勇當初就沒想到倭兵敢主動進攻,所以營帳修築的很是鬆散。但是這也給清兵留下了機會,人分散了就不容易被奇襲成功,他們很多人被驚起之後,馬上投入了戰鬥。一番血戰之後,倭兵的攻勢漸漸被擋住,轉而開始捱打。蘇克薩哈的滿八旗驍騎和張勇的漢八旗都是陸戰的頂尖兵種,倭兵雖然悍勇但是仍然不是對手。
酒井信光看着漸漸不支的戰局,心中一橫,挺劍殺了過去。張勇遠遠看到一個拿劍的日本將官,縱馬趕了過來,槍尖一挑直奔酒井信光的面門,後者舉劍格擋,正中張勇下懷,左手拔刀便砍。
一聲不甘的沉悶嘶吼,酒井信光矮小的身軀慢慢倒下,倭兵再沒有死戰的勇氣,開始往外面逃去。
此戰倭兵傾巢而出,人馬不下八萬,除去死傷的剩下的還有幾萬人,往海邊逃去。
此地的水師藉助火光,認出是倭兵,忙舉起火銃,開炮轟炸後方爲他們掩護。
清兵追到此處,畏懼水師的大炮,而且也那他們毫無辦法,只好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