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官員還是第一次進入這種備戰狀態的軍營,來往的戰馬嘶鳴,披甲之兵一隊隊地走過,許多文官豪氣頓生,恨不得吟詩一首。
侯玄演沒興趣聽詩,也沒有心情陪他們感慨,掀開簾子一進大帳劈頭便問道:“都來了?統計一下沒來的革除官職。”
在場的官員聳然一驚,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有許多官員在地上作威作福慣了,讓他們連夜趕赴荊州,難免拖拖拉拉,有很多官吏還在路上。越國公既然已經發了話,誰都不會懷疑這句話的效力,那些還沒到的官員烏沙定然是難保了。
大帳中擠得滿滿當當的,侯玄演走到人羣中央,皺着眉頭咳嗦一聲,亂哄哄的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這裡是軍營,非比其他場所,不要交頭接耳大聲喧譁。這一次襄陽淪陷,我是一定要打回來的,至於怎麼打,就全靠你們諸位齊心協力。老實講,我手頭現在就帶來的三千親衛,這次入荊襄我只帶了這些人,咱們湖廣的子弟兵湘兵營困在徐州一帶,最大的問題就是兵從何來?”
百官都轉頭環視,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文官,手裡只有一些衙役公差,這些人嚇唬管理百姓是一把好手,打起仗來簡直就是炮灰。
袁繼鹹身爲湖廣官員之首,站出來說道:“國公,咱們的兵馬都在湘兵營,剩下的捕快雜役也沒什麼本事啊,要是讓他們去打襄陽,不是添亂麼?”
侯玄演算計了下,自己手裡還有十三萬人馬,用的得當足夠了,見到這些官員確實派不出可用之兵,侯玄演笑道:“沒事,招募些民壯,在後方運輸輜重。打仗麼,也不全是靠兵將,我們這次調動整個湖廣,打贏了大家都有功勞。”
官員們一聽,頓時興奮起來,軍功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如果真的有幸撈上一點軍功,可比在地方上辛苦升遷地快。
侯玄演又具體到每個郡縣,安排了下各自的任務,救護傷兵、搬運物資、運輸糧草、生產兵器,地方官們的臉色慢慢地凝重起來,這是真正的湖廣省的統戰,集一省之力,攻克襄陽。
只有在湖光這樣的根基深厚的大省,侯玄演纔有機會來一次全省軍民總動員。要知道此時的湖廣,是後世湖南湖北加起來,疆域和人口都不容小視。
消息傳下去之後,慢慢地各地都忙碌起來,荊州的將士第一次感覺到了這種待遇。整個湖廣都在爲他們服務,任何與攻城無關的事,都不用他們操心。每天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等待攻城的命令。
湘西的彭柱澤,正在忙着解放土民,聽到自己的恩帥侯玄演來到了湖廣指揮攻取襄陽,雖然他的人手也很短缺,但還是咬牙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湘西土兵。
荊州軍營中,侯玄演望着趕來的土兵,心中還是有些感動。彭柱澤不管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畢竟是在川黔出生入死的弟兄。這個時候派來的三千土兵,其實是一股不小的助力。這些悍不畏死又極善攀援的戰士,是天生的攻城高手。
侯玄演雖然從未單獨指揮過忠貞營,但是他在這些將士心中威望不下於堵胤錫,甚至更勝一籌。也不是他做的多好,實在是明末何騰蛟之流太爛了,兩相對比小侯總督就跟他孃的聖人一樣,深得這些關中漢子的軍心。
堵胤錫再次跟侯玄演並肩作戰,再次感覺到了那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滋味,和他一塊打仗,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只要好好地研究戰局,制定戰術就可以了。要人有人要糧有糧,沒有人敢在越國公的眼皮子底下玩貓膩,反而爭着搶着表現自己。
以往何騰蛟做總督,堵胤錫每次打仗都要先和他虛與委蛇,既得求着他供應輜重,還怕他背後插刀將自己賣了。那時候每次起了戰事,真是心力交瘁。
望着前面巡視軍營的侯玄演的背影,堵胤錫的眼光慢慢清澈起來,侯玄演轉身正好看見,奇怪道:“老堵,盯着我看什麼?”說完還往自己後背摸了摸,堵胤錫笑道:“督帥風采,尤勝往昔,這一次我們一定能像隆武年間荊襄鏖戰那樣,再次震動天下。”
侯玄演穩住了身子,正好停在一隊正在操練的士卒面前,訓練他們的將佐指揮大家停下,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地望向侯玄演。
侯玄演乾脆揚聲說道:“襄陽城的幾個畜生,連黃河都幹挖,是徹底地泯滅了自己僅存的一點人性。我現在對這四個漢奸的恨意,已經超過了關外的建奴。此番我們不但要勝,還要徹底解決這些漢人中的敗類。”
漢人自從誕生到現在,一直跟黃河相愛相殺,大禹治水纔有了定鼎九州,挖開黃河實在是天怒人怨的事。相當於將幾代人的努力,一朝破壞殆盡,無數生靈塗炭不說,還要留下難以補救的傷痛。從此之後的許多年裡,洪水淹沒的區域,都很難重新恢復。這條懸在地上的河道里,蘊含了太多的泥沙,河道被挖開繼而被沖毀,這些泥沙伴隨着洪水就像是荒古末日降下的天罰,根本不是人力能夠阻擋的。
忠貞營的將士和吳三桂這些遼東兵馬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的仇敵,一片石大戰之後滿清入關,其實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這羣已經打下半壁江山的大順人馬。吳三桂帶着多爾袞,窮追猛打將他們從京城趕到了湖廣,不知道折損了多少的袍澤,就連李自成劉宗敏這樣的領袖人物都隕落了。
侯玄演的話正對這些人的胃口,吳三桂在他們心中遠比滿清可恨,帶兵的武將領頭高呼起來:“誓殺吳三桂!”
“誓殺吳三桂!”
“誓殺吳三桂!”
...
侯玄演嘴角一勾,天時地利人和,我已經得其二,守着個襄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擋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