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絕對不行!”
“太荒唐了!”
....
王祥年宣讀完皇帝的“遺願”,瞬間點燃了乾清宮那些半死不活的弔喪大臣,一時間羣情激奮。
王祥年哪裡見過這個場面,再加上這封遺詔,明明就是自己剛剛寫的,墨跡還未乾呢。他剛剛回到後宮,找到梨花帶雨的皇后和陳妃,兩個娘娘一聽,喜從天來。就這樣,一封遺詔就在兩個女人一個太監,先皇最親近的三個手裡誕生了。
陳妃畢竟愛子心切,聽到外面的吵嚷聲,嚇得花容失色,小心翼翼地向皇后問道:“這事能成麼,妹妹總覺得有些荒唐。”
曾皇后也心裡沒底,但是她信任侯玄演,福州行宮的往事歷歷在目,他浴血持劍守在寢宮,擋住了鄭家幾萬人。最感人的是自願爲質,救出了頻死的皇帝和她們。就這樣,曾皇后拍着胸脯,鼓勵陳妃道:“放心吧,越國公是何等的英豪,咱們都是親眼得見的,有他護着咱們怕什麼。”
王祥年也不是個果敢的性子,這時候身爲宣旨太監,他就是隆武帝的化身,應該拿出天子的威嚴來。他現在唯唯諾諾,那些文臣還能不蹬鼻子上臉,誰還把他放在眼裡。
侯玄演倒是確信自己上去宣讀,肯定能唬住這些外強中乾、咋咋呼呼的文臣。但是自己渾身健全,想要宣旨還差一道工序,侯玄演生性漁色,可離不開自己的小兄弟。
他冷眼旁觀,看着大臣中不斷有人往自己這邊偷瞄,也知道這些人都在等自己的意思。
哇的一聲,殿中所有人,包括簾子後面的一後一妃,都嚇了一跳。
侯玄演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撲倒在隆武帝的靈位前,捶足頓胸。
滿殿大臣,包括太監內侍們,都停下了爭吵,不明所以地望了過來。
侯玄演竟然抱起靈位,走到羣臣中間,駭的衆人連忙倒退,給這個狠人讓出一條道路來。
“陛下啊!我的陛下呦!你睜眼看吶,你屍骨未寒,這些人,就是這些人...就刁難你的宣旨太監,他們不肯聽您的遺旨啊,他們安得什麼心啊。”侯玄演哭的驚天動地,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陳明遇嚥了一口唾沫,面色尷尬,偷偷捅了侯玄演一下。
侯玄演不爲所動,繼續嚎啕:“這個張煌言,這個路振飛,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陛下您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啊陛下,他們跟陳子龍一樣,都不聽您的話啊。”
陳子龍那是什麼罪過,那可是弒君之罪,張煌言路振飛一聽就掛不住了,張煌言厲聲道:“越國公把話說清楚,我們怎麼就跟弒君者一樣了?”
侯玄演的哭聲戛然而止,冷哼一聲:“不遵陛下的遺詔,和謀逆有什麼區別?”
張煌言啞口無言,他們都知道遺詔的來路,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誰都不敢明說。畢竟這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三個人拿出來的,質疑它不要緊,沒有證據被反咬一口,可就夠受得了。
這時候簾幕後面的曾皇后,鼓足了勇氣站了出來,一聲嬌叱:“王公公不要念了,陛下明明寫了遺詔,可恨這些大臣在他活着的時候,就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裡。陛下一死,誰還肯聽啊,就讓我們姐妹二人,隨陛下一起去吧。”
這話一出,滿殿的大臣再也不敢有人反對了,這皇后看上去本本分分的一個人,發起飆來太狠了。誰要是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那不是擺明了就是欺負先皇遺孀個未出生的孩子麼。
內閣首輔大學士劉中藻站了出來,嘆了口氣說道:“娘娘不必如此,我們對陛下也是赤膽忠心,只是事發蹊蹺,事先並未聽聞陳妃懷上龍種,大家難免起疑。”
曾皇后一聽,馬上答道:“這有何難,陳妃身孕已有三個月,現在就可以招御醫查驗。”
王祥年緩過神來,吩咐身邊的小內侍:“去請御醫,把所有御醫都請來。”
劉中藻一番話,說出了大臣們的擔心,都害怕這件事從頭到尾是個陰謀。
眼看皇后如此有底氣,大臣們倒是相信陳妃確實懷有龍種了,劉中藻繼續說道:“陳妃即使有了龍種,誰又能肯定是個皇子呢,萬一是個公主...”
曾皇后一聽,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好在她心裡有了主心骨,指着侯玄演說道:“陛下臨終前說了,越國公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要他做託孤大臣,一切都聽他的。”
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侯玄演,嗓子到現在還有點疼,本來正在看着皇后大發雌威,看得津津有味。一聽這話,頓時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娘們彪啊。自己本來就是大家懷疑的對象,這樣一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衆人看向自己,眼神又變得玩味起來,就連自己一派的人,眼裡也有了不一樣的神色。
但是話已至此,侯玄演總不能反駁皇后,說她說的都是假的,那樣前面的事情也就成了一場鬧劇。
侯玄演硬着頭皮,抱着靈位說道:“沒想到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雖萬死難報此恩。”
張煌言被他擠兌成和弒君者一樣的罪過,本來就憋着一肚子氣,沒好氣地說道:“越國公先別表忠心,請先回答劉閣老的話吧。”
侯玄演瞪了他一眼,後者凌然不懼,侯玄演無可奈何,只好搜腸刮肚,想要找個好的回答。
看了看自己懷裡的靈位,侯玄演恭恭敬敬地將它擺放回原位,大喊一聲:“秦禾!”
秦禾帶着親兵,殺氣騰騰魚貫而入。
衆大臣一看,還以爲他要縱兵殺人,嚇得往後一退。
侯玄演抽出秦禾腰間,自己的寶劍,舉到半空:
“先皇隆武帝,德行無虧,臨危監國,抗拒韃虜,是我侯玄演之君主,他的話就是天之旨意。君託孤與我,豈敢不肝腦塗地,以報君恩。我今在君靈前舉劍盟誓,北伐軍上下保吾皇血脈登基爲帝,若有違逆,必以此劍斬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