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縫隙

“這個位置,本就該是大邏便的。”

哪怕心中早有預感,但這個答案從父親嘴裡說出來,對於庵邏來說還是有些過於殘忍了。

他是大汗的親生兒子,他身上也留着狼神的血,爲什麼他沒有這個資格繼承汗位?!

庵邏將手攥緊了,指節捏的發青,卻依舊不敢當面斥駁大汗的命令。

佗鉢可汗正了正身子,心中稍稍鬆了一氣,目中透着一股瞭然的神色。

知子莫若父,雖然在不知根底的外人眼中,庵邏一貫表現的跋扈、目中無人,但佗鉢卻知道庵邏從小就是要臉皮的。

不是他該得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搶,便算是搶了,那也只是做做樣子,和兄弟們爭風斗氣而已。

小時候多少次他搶了大邏便的東西,佗鉢命令庵邏把東西還給大邏便,這個時候庵邏總會梗着脖子說不,氣得佗鉢幾乎要把他吊起來打一頓。可事實上,庵邏每一次搶了東西,總會自己悄悄還回去,只是大邏便自己不知道而已,他還以爲是佗鉢叔叔向庵邏施壓的結果。

這讓佗鉢覺得欣慰,又隱隱感到失望。

和阿史那家族其他子弟比起來,庵邏還是太過於優柔寡斷了!

大邏便就算總被人詬病膽小、怕死,但遇到該爭的事情,也從來不會猶豫。

可庵邏卻截然不同,他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驕縱跋扈而已,實際他的膽小和柔弱要遠在大邏便之上!

如果是這樣一個人坐上了汗位,以他的心性和手腕,能壓得住阿史那家族的羣狼嗎?

佗鉢可汗微一沉吟,見庵邏未置一詞,心底其實也有些愧疚,他拿眼神瞟了瞟帳外的景色,而後說道:

“大汗之位歸大邏便,但我名下的所有牛羊、奴隸全都是你的,不光如此,我還會從帳下最精銳的五支狼騎中抽出兩支交給你。你看中什麼,只要你跟我說,無論是女人、珍寶、牛羊還是草場,我統統都可以給你!”

跪坐在一旁的可賀敦嬌軀一顫,一張俏媚可人的小臉悄然變得蒼白起來。

突厥人是正宗的遊牧民族、匈奴餘脈,在他們這裡並沒有中原人的那些孝悌倫常,父輩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晚輩接收的,包括女人!

漢朝遠嫁的那些公主們,不就有嫁了爺爺再嫁給孫子的事情嗎?

宇文氏雖然以鮮卑貴姓自居,但一切習俗早已與漢人相同,這樣的事情是絕對無法被接受的!

大汗跟庵邏說起這些,還特意將她叫來,難不成是存了將她推給兒子的心思?

想到此處,千金心中惶恐便難以自抑,她幾乎快要支撐不住,只紅着雙眼,帶着一股楚楚可憐的悽楚神情望向丈夫,以往她只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大汗一眼,大汗總會心軟對她加倍疼惜的……可佗鉢可汗這一次拿出了君王該有的冷酷姿態,不光對此視而不見,還冷冰冰說道:

“當然,你要是想要我的可賀敦,也行。”

庵邏瞬間面露惶恐之色,着急要向父親解釋,被父親打斷。

佗鉢擺擺手,或許是正襟危坐的姿態讓他感覺有些累,他找了一個舒服點的坐姿,繼而又說道:

“我們突厥人少,男人少,女人更少,爲了存續下去,總是拼盡一切力量去繁衍,丈夫死了,妻子改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哪怕是兒子娶了亡父的女人,只要不是親生的,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庵邏愕然,佗鉢此時撇過頭來,目光之中帶着幾分難言之色,深沉如海:

“……大汗的位置我不能給你,但除此之外的一切東西,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能給你。”

庵邏依然迷茫,神色間惶恐愈盛。

佗鉢無力嘆了一口氣,“我跟說這些不是要試探你,更不是爲了挖坑害你,我說這些,做下這些許諾,不過是要證明自己而已……我做大汗以來,爲了平衡突厥內部,犧牲了你不少利益,動不動罵你,讓別人覺得我疏遠你。或許你覺得我對你過於無情,但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愛護你的……”

“——大汗”

佗鉢試圖挽回父子親情,可庵邏忽然打斷了父親的話,他鄭重其事地直起腰身來,學者中原人那套,對着大汗深深輯首:

“我知道大汗的苦心了,對於大汗的一切命令,我必定遵從。不過大汗如果要說賞賜什麼的就不必了,我有自己的草地和帳篷,也有自己的女人,這些東西大汗還是留給下一任大汗吧……”

庵邏埋着頭,嗓音隱隱有些哽咽,可話語中的冷硬依然不減。

每個字都彷彿紮在佗鉢的心口上,血淋淋的疼。

“……要是……要是大汗沒有別的事情了,我想先告退了。”庵邏說話雖然斷斷續續的,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失去的東西再也無可挽回了。

佗鉢可汗愣了一下,他本想摸一摸兒子的腦袋,可這句話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讓他霎那間進退失據。於是他只能將伸出的手又慢慢縮回,漠然點頭。庵邏掀開簾子,掩着面飛快離開。佗鉢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又怔怔地盯着地面上鋪着的毯子看,那是方纔庵邏跪下的地方。

帳篷裡用的大紅地毯是康居進貢的,顏色明麗非常,可就在庵邏跪過的地方卻忽然多了一大團深色的水漬,顯得分外扎眼。

“……”

佗鉢痛苦的閉上眼睛,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他喘着氣,捂住胸口,頹然坐在地面上。

理智告訴千金,這個時候大汗需要照顧、需要安慰,她得上前攙扶,可不知爲何,她卻遲遲不敢邁出這一步,只得僵在原地,人偶般一動不動。

直到大汗緊閉的眼縫間露出一點微光,她才忽然醒悟,將大汗扶起,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爲他順氣。

“可敦,”走着走着,大汗忽然說:“你那麼年輕,嫁給我這個糟老頭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大汗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我能侍奉大汗,高興還來不及。”千金鼻腔有些酸澀,但臉上的笑容依然誠摯美好。

嫁來突厥幾年,這個深閨之中嬌養長大的宗室貴女早已習慣了以笑臉面對一切,這是她在這個舉目無親的荒涼之地唯一的生存方法。

“頂天立地的英雄,這話聽着讓人提氣,就是有些莫名耳熟。”

佗鉢可汗點點頭,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千金挽着他臂彎的手,波瀾不驚的語氣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前天夜裡和攝圖私會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誇讚他的?怎麼,他還賴在這裡不走?是對你戀戀不捨呢,還是也對大汗的位子有什麼想法?”

千金頓時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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