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一教學的魅力太大了,姜春雨還是沒能拒絕,麻煩顧慈生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好像再多一件也沒關係。
等姜春雨到廠子時,已經有不少人在衛生室排隊等着。
“姜主任來了。”
“姜主任我們都等你好久了。”
姜春雨一一點頭回應。
她越過人羣,先走到陳大夫辦公室,指了指外面烏壓壓的人頭,小聲說,“師傅,外面怎麼回事?”
陳大夫脣角憋着笑,“還不是你弄的什麼工人意見書,人家來找你了。”
姜春雨腦殼嗡嗡疼,怪不得這麼熱情。
陳大夫忙的腳不沾地,擺手攆人,“沒看我忙着嗎?你趕緊把人往外面清一清,衛生室不是菜市場,人都已經堵到門口了。”
姜春雨也不敢鬆懈,連忙叫人來到辦公室。
男同志還好,中年女同志要說的就多了,當這位阿姨拖着沉重倦容進來時,姜春雨默默倒上一杯水。
“姜主任,我叫劉芳,聽說只要這次能盈利,就給咱們蓋新的家屬樓是嗎?”
姜春雨點了點頭,“其實廠子之前效益一直不好,不然早就幫大家解決住房困難的問題了。”
劉芳點了點頭,“我公公原來是咱們廠的老師傅了,可前些年檢查出腦梗,當時我和我愛人在上班,人送醫院晚了,目前已經癱瘓了,家裡三個孩子都到了應該成家的年紀,可我和孩子他爸實在是騰不出多餘的房子,我愛人突發性心臟供血不足,已經去世了,如今咱們全家的重擔都在我自己身上了。”
姜春雨默默聽着,從抽屜裡拿出紙巾交給她。
劉芳勉強扯了扯笑意,“憋的太久了,家裡的親戚怕我們借錢,所以見到都躲着,我家兩個兒子做臨時工,一個兒子沒工作。”
姜春雨想了想廠裡的崗位,幫助廠工人家庭解決困難,這是應該做的。
劉芳喝了口水,溫暖從心口劃過,她頓時舒服不少,“其實我今天來並不是賣慘,是想問問姜主任,有沒有什麼工資高一點的崗位,我現在是包裝車間的工人,辛苦點不怕,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別的沒有就是一把子力氣,我愛人臨走的時候讓我把他父親送到他哥哥家。”
“咱就是說實話,我公公這個情況不光是要看病吃藥,還有洗洗涮涮的照顧,他尿尿和那啥都在牀上,若是沒人看着,對老人的身體也不好,而且我公公自己也願意跟我們一起過。”
一直沒說話的姜春雨說,“那您家裡已經這麼困難了,還怎麼照顧人?”
其實她隱約有些猜測,有病牀前無孝子,這位老人還在世的兒子,或許不想照顧老人。
這時劉芳才笑了笑,“我小兒子不錯,最近沒去學校的時候都是他在家照顧爺爺,又從街道接了個糊火柴盒的工作。”
說到這裡,劉芳眼神不好意思的閃了閃,“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個事情,我愛人雖然不是在單位身亡的,還可以申請工傷賠償嗎?”
姜春雨心中一沉,略帶歉意說,“如果不是在工作過程中出現的身體問題,單位恐怕沒有辦法爲您辦理工傷賠償。”
她理解這個家庭負擔很重,可制度不能改變。
劉芳難掩失落,放下杯子,輕聲說,“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我出來這一趟耽誤了不少工作,我要趕緊回去了。”
後面的問題千篇一律,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福利問題。
終於再午餐前送走了最後一個來訪的工人,陳秘書就來了。“姜主任,你中午恐怕不能吃不上飯了,趙縣長來電話了,讓廠長和你過去。”
姜春雨挑了挑眉,“廠長有沒有露出點消息,製藥廠討論出結果了?”
陳秘書搖搖頭,這種事情可不是他這個秘書能知道的。
不過,他倒是知道別的消息可以分享,“薛副廠長辦公室今天已經忙翻了,我聽說有不少工人都去問,他爲啥要拒絕廠裡面掙錢的機會。”
姜春雨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理由,“薛副廠長肯定說,咱們是食品廠,膏藥不一定能掙錢,就算能掙錢,跟咱們廠子也沒關係。”
陳秘書豎起大拇手指,“你說的真對,不過,工人們哪裡會管雜七雜八的理由,他們只是知道未來可能會到手的房子沒有了。”
過程大致可以猜到,姜春雨問,“最後薛副廠長那邊咋樣了?”
陳秘書沒忍住嘲笑,“還是薛文明將人給說走了。”
姜春雨眉頭緊蹙,她實在是不喜歡薛文明這個人,流裡流氣,就連做事情也是這樣。
跟賀廠長在廠門口集合。
路上賀廠長忍不住問,“就這麼點事情,製藥廠還討論了好幾天,是不是這裡面有什麼變故?”
姜春雨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揚了揚下巴,“衛生室這兩天多了不少人買膏藥。”
賀廠長撓了撓頭,“路輝山這個老王八蛋,肯定沒憋好屁,等會你小心點,彆着了他的道。”
Wωω◆ttkan◆¢ O
囑咐完,倆人又說了廠子的事情,也就到了地方。
還是趙縣長辦公室,賀廠長剛一敲門進去,他和姜春雨都楞在了門口。
不光是製藥廠廠長路輝山,全縣廠子的廠領導們都來了。
賀廠長習慣性繃着臉,“這是幹啥啊?”
趙縣長指了指長桌中間的兩個空位示意他倆坐下來,“先坐。”
“人都全了。”趙縣長輕了輕嗓子,“咱們開會。”
“我想各位對食品廠最近的風向都有所瞭解,今天爲什麼把大家都叫過來,因爲食品廠在自我發展中做出的成績是顯著的,正好希望大家好好學習一下先進經驗。”
趙縣長隨即指向姜春雨,“這位姜春雨同志,有的人熟悉,有的也不瞭解,今天正式認識一下,食品廠研發部主任,別看年紀小,卻是食品廠這次生死戰中的大功臣。”
一雙雙灼熱的目光落在姜春雨身上,她如坐鍼氈,面上神色如常,喉尖卻緊張的乾澀。
賀廠長望着一個個像狼一般的眼神,“看啥看,你們就算看,人也不能給,這是我們單位。”
趙縣長笑了笑,“老賀就這德行,你們還不知道?”
開過玩笑,趙縣長一本正經說,“這次叫大傢伙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大家,食品廠和製藥廠即將達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