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之手的心態沒辦法不崩。
張池的操作實在是過於打臉,前面的幾次留影石,只能說是上蒼之手這邊沒有將鬼族內部管理好,讓張池鑽了空子。
但這次,他們纔剛準備好應對措施,還沒具體實施下去,就被張池預判了一波,直接先聲奪人,讓人看到了南洲現在的變化。
這邊還沒質疑,那邊已經給答案了,這還怎麼質疑?
他們甚至不完全是迴應,而是順道的一波宣傳,宣傳南洲的鬼族蕭灑快活,而且南洲的鬼族只要不大肆屠殺,就不會被鳳族和雪山神找麻煩。
這就算是徹底解決了鬼族的後顧之憂,畢竟張池在宣傳廣告裡面怎麼說,終究會有人心存疑慮。
這一期留影石發過來,鬼族的心徹底分崩離析了。
“很好,很好!”
上蒼之手怒極反笑。
“他是吃定了本座會想辦法去挽回他們的心?錯了!縱使天下鬼族,皆爲傀儡,本座又有何懼!”
無雙城主頓時一驚,上蒼之手竟生氣到了這種地步。
上蒼之手竟打算將所有鬼族的靈智全都抹去!
這簡直是太喪心病狂了,以前無雙城主也不會知道上蒼之手會變成這個樣子。
上蒼之手掌控血蓮花,的確有這種能力,將所有鬼族的靈智都剝奪。
即便是天鬼,也擋不住他的精神衝擊。
像天池聖女,之前就很輕鬆地被他抹去了靈智,成爲了傀儡,對方成爲傀儡之後,同樣有天境的實力。
只是,傀儡畢竟是傀儡,失去了對大道的感悟之後,終究是隻能退化成了最弱的形態,哪怕還保留了天境的軀體,她以後也不可能有天境的戰鬥力了。
當初上蒼之手保留了所有人的靈智,就是爲了讓他們幹活。
如果天下全是沒有靈智的鬼,那實際上也就等同於沒有人被上蒼之手統治,上蒼之手在統治自己。
無雙城主一看就知道上蒼之手說的是氣話,氣極了纔會說出這種沒腦子的話。
但對方是氣話,無雙城主也不能直接點穿,只能哄着對方,拖延時間。
“尊神息怒,我們沒必要爲了一個小小的南洲耗費太大的精力,他們傳播這麼多的留影石,無非就是想用這些東西吸引中州的鬼偷渡過去,但並不是所有的鬼都有二心,請尊神明鑑。”
“那你呢?你有沒有二心?”
上蒼之手忽然的冷酷讓無雙城主差點沒反應過來,好在他素來機敏,連忙迴應道:“屬下對尊神忠心耿耿,日月可鑑。”
上蒼之手滿意地點了點頭,到底是他的頭號小弟,果然聽話又懂事,雖然辦事的能力不夠強,但忠心就夠了。
“你的忠心,我是相信的,但其他人,本座不信。”
上蒼之手拍了拍無雙城主的肩膀,表示對他的認可,要知道,上蒼之手對他和對別人可是格外的不同。
“尊神……”
無雙城主一副自己被感動到了的模樣,實際上,他已經忍不住有點犯惡心了。
沒辦法,老大是這個樣子,他作爲頭號小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求生存。
不這樣的話,他也擔心自己會像天池聖女,明明無心惹怒對方,卻因爲對方在氣頭上,直接就給滅了靈智。
雖說變成鬼之後會性格大變,卻也不至於變得這麼誇張。
只能說,或許以前的上蒼之手就是這樣,只是一直沒有人發現而已。
既已上了賊船,又如何能輕易回頭?
無雙城主心裡很清楚,在沒有逃脫的機會之前,一定不能有任何讓上蒼之手生氣的地方,只有活下去,未來纔會有機會。
從這一點看,無雙城主的確算是人間清醒了。
只是,那個送命題又端上來了。
“如果是你,現在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你覺得該不該派天鬼出去收地盤?”
上蒼之手問的時候滿臉和善,但無雙城主知道,這一個回答不好,他就要去和天池聖女作伴了。
“屬下覺得,天鬼不應單獨派出去,背叛之事屢禁未止,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背叛。
穩妥起見,還是讓天鬼們先待在一起吧,而且從現在起實施連坐制度,讓他們分成若干小隊,小隊成員一個叛逃,剩下的隊員跟着受罰,這樣就能避免他們叛變了。”
“你說得有道理,就這樣分配下去吧!”
上蒼之手擺擺手,道:“我要修行了,你儘快搞定,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的機會。”
說完,上蒼之手就開始了今日的修行。
他的周邊,血霧縈繞,匯聚成了河流,宛如有無數人在血河之中浮浮沉沉。
無雙城主不敢再細看,匆匆離開了。
然後,他迅速安排起了人員分組。
將所有的天鬼和渡劫以上的鬼記錄造冊了,無雙城主再按照之前說的,按照實力等級開始分組。
天鬼之間要互相監督,一個跑了,剩下的都要一起死。
這就是連坐制度。
只是,盛怒中的上蒼之手似乎忘記了詢問一種情況,若是所有人一起跑了怎麼辦?
上蒼之手沒有問,無雙城主就沒有提。
反正他做好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勤勤懇懇,無私奉獻,始終戰鬥在第一線。
就算是上蒼之手全程看他幹活,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分組分配好了之後,上蒼之後也簡單看了一下人員配置,覺得沒什麼問題,就讓無雙城主看着安排下去了。
既然分組已經完成,能互相監督,應該是沒問題了。
上蒼之手也乾脆地打發天鬼們出去幹活了。
他早就受夠了處處受制於人的處境,只想儘快踏平中州,讓整個中州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只有這樣,他纔能有足夠的實力和雪山神叫板,只有打敗了雪山神,他才能做真正的天下第一。
所有的天鬼都被上蒼之手派遣了出去,包括一直跟隨在他身邊,號稱忠心耿耿的無雙城主。
上蒼之手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需要無雙城主陪着,看到無雙城主願意出去辦事,上蒼之手也很欣慰。
看他的組員,上蒼之手也很放心。
按照無雙城主給他的建議,分配的隊伍成員都是有矛盾的,比如他這一組三個人,就分別是對天地盟忠心耿耿的天地盟成員,另一個則是天池宗看他不爽的一個天人。
這樣的三個人聚在一起,就不太可能聯合在一起,一同逃跑了。
這個理由很生動,一看就是編出來的故事。
但是,憤怒狀態下的上蒼之手判斷力也跟着下降了,他居然沒有想到,在生死危機面前,再大的矛盾也可以化解。
何況,如今六大天柱合併成了血神教,不僅僅是其他門派沒了,天地盟不也算是沒了麼?對天地盟忠誠,難道就要對上蒼之手忠心?
原本,他也是想忠心的,但生活終歸是要向前的。
上蒼之手不會知道,他蠻橫地殺死天池聖女的舉動,徹底打碎了所有人的幻想,包括原天地盟的人,現在也不認這個領頭人。
於是,早有心思的三個天鬼馬上達成了共識。
要走一起走,出去就不要回去了。
於是,三人執行任務,又帶了一大票鬼,直接到了南邊。
這次,他們的逃跑一樣有驚無險,因爲看守沿海防線的鬼根本不會是他們三個天鬼帶隊的團隊的對手。
三個天鬼,只要上蒼之手不動,誰能動?
然後,三個天鬼就這麼帶隊出海了。
其他天鬼還在猶豫要不要跑的時候,上蒼之手已經徹底瘋癲了。
當感知到無雙城主也跑去了南邊,上蒼之手腦子裡的那根名爲理智的弦徹底崩碎了。
“可惡,可惡!”
上蒼之手發出一聲聲駭人的咆哮,但是,他失去的智商終於重新回到高地了。
回想這段時間的離譜降智操作,上蒼之手的臉色也陰沉得很難看。
他這會兒智商恢復正常,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名聲已經壞了,還想再度崛起,肯定是不可能了。
上蒼之手氣的不是別人的被判,而是自己處理問題的時候,跟個二傻子一樣,除了怒吼,竟什麼也不會。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在吸食衆生血液的同時,這些血液的原主帶有的怨念,便也隨着血液一起來到了她這裡。
但是,他們殺的人大部分都是凡人,因此怨念也很微弱,近乎察覺不到。
匯聚在一起也是如此,這些怨念不斷在侵蝕人心,容易讓人生成心魔。
上蒼之手的心態本來就有點失衡,如今再被這麼多怨念侵蝕,他哪裡還能維持得住?
憤怒之下,他失去理智,做了很多蠢事,而如今,他憤怒過頭,反倒是恢復了理智。
而恢復了理智的第一件事,上蒼之手就是去搜尋天鬼。
他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馴服所有的屬下。
給他們機會他們不好好珍惜,現在就乖乖給他當狗吧,不然,死!
也就在上蒼之手着急將天鬼匯聚起來的時候,其他的天鬼終於收到了消息,紛紛開始跑路。
這些消息,就是無雙城主給他們傳的。
無雙城主是上船之後纔開始發消息,他擔心提前傳遞靈訊會讓自己暴露,一旦被上蒼之手抓住,自己的下場一定會很悽慘。
而他現在將上蒼之手的風險廣而告之,並不是他有多心善,純粹是爲了給上蒼之手添堵,這些鬼能逃出多少個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們已經逃出來了。
只是,看着茫茫的一片海,無雙城主的內心也很茫然。
他不知道來這邊算不算是對的,因爲他多少知道這邊的情況有點不對勁。
但具體是怎麼個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他不覺得會是上蒼之手說的那樣,這段時間,上蒼之手的腦子都瘋瘋癲癲的,一句話也信不得。
說這一切都是張池安排的,未免太高看張池了。
只是,南洲這些鬼的確是太古怪了,這也讓無雙城主心裡沒那麼踏實。
但是無雙城主也沒有辦法,陪伴一個瘋狗太難了,他也是身心俱疲,還擔心哪天忽然就去世了。
每天都如履薄冰,這樣的日子,還怎麼過?
修爲無法提升,永遠給他一個人打工,這種事,他是真不願意幹。
所以,除了逃跑,別無選擇。
而天下之大,卻只有兩處是可以去的。
一處是西洲,一處是南洲。
西洲是雪山神大本營,這是真不能去,而南洲就成了唯一的去處。
哪怕明知道南洲有問題,他也只能選擇拼搏一回。
只是,看着濤濤海浪,無雙城主還是嚐嚐嘆息了一聲。
“城主何故嘆息?”
天地盟的天鬼疑惑詢問,無雙城主看向北方,中州的輪廓早已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回來。”
“沒必要回來了,這裡被上蒼之手弄得烏煙瘴氣,回來也沒什麼意義,不如在南洲好好生活,說實話,我早就饞了!”
還是那個天地盟的天鬼,看來他對上蒼之手的怨念也不淺,只是沒那個能耐反抗,不得不屈從他。
“放心吧,只要留影石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們的未來一定很舒服。”
“是啊,只要留影石的內容是真的……”
無雙城主此言意義不明,他也不能確定真假,他只能希望那就是真的。
然而,真真假假不會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三個天鬼帶着數千血傀儡而來的消息,張池早就知道了,紅鯉傳訊速度很快,張池也欣喜不已。
爲了感謝三位天鬼的信任,張池選擇了全力以赴,將南洲所有的天境都叫了過來,並且還叫了雪山神壓陣。
主打一個陣容豪華,給對方一個體面的死法。
而無雙城主看到岸上的一羣人,一顆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他們,沒機會了……
他就像是個賭徒,南洲有問題的概率是一半,像有問題,又像是沒有問題,他寧願選擇賭一把。
賭贏了瀟灑快活,賭輸了,也就是當場去世。
總好過在上蒼之手身邊擔驚受怕,每天像狗一樣還提心吊膽。
無雙城主的選擇,不能說是錯的,他預感到了南洲的情況,還是做出了選擇。
但他還是低估了南洲的可怕。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