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蠍子就一定沒有配合?當五條鞭尾在段流眼前晃動時,他的心裡不由想到這樣一句。
或許這一切在蠍子自己眼裡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人類所謂的配合,一切都只是它們單純的戰鬥本性而已。
蠍尾本就是完全不同於蠍子自身的那種極鋼的狀態,面對再複雜煩瑣的場景都能七轉八拐的伸進去。這時的數條蠍尾同時攻出,在碰到隊友的蠍尾時便能自然的在空中打出一個小小的迴轉,得到一種配合的效果。
不管怎麼說,段流此時的確是苦不堪言。
本來面對那八隻力大無窮的鉗子,段流已經想不出怎樣有效的方法了。如今再面對這五條同樣致命,卻靈活百倍的蠍尾,段流全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付了。
蠍尾上所攜帶的力度的確不如蠍鉗上的那種不可硬碰,當手中秘銀匕首硬碰硬的撞上蠍尾時,不過是讓段流的小臂感到重重一震,身形不受任何的影響。但是蠍尾上同樣覆蓋着極度堅硬的鎧甲,如此集雙方之力的碰撞,也無法劃破這層鎧甲,劃開裡面留着綠色鮮血的部分。
五隻蠍子卻越打越起勁,從開始只是單純的揮動着自己身後的鞭尾,到此刻已然學會了加上移動間的騷擾。雖然那剩餘的巨鉗並不適合加入到鞭尾的攻擊行列之中,但是腹下那八隻尖銳的小爪卻時不時的騷擾着段流移動中的步伐。漸漸的,五隻巨蠍居然奇蹟般得圍繞着段流轉了起來,使得這些攻來的蠍尾更加詭異,更加不可預料了。
段流卻有點陷入極限的感覺,大腦之中甚至沒有了多少可以思考的精力,只是疲憊得移動着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步伐,躲避這些讓他感到越來越吃力的攻擊。
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段流的身上了,從段家滅門之後,他的心底就沉寂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他學會了時刻都讓自己的大腦處於瘋狂運轉的狀態。
上次在和湛童的戰鬥中,雖然同樣是個高於自己,讓自己感到非常吃力的對手。但是對方卻只是一人,在一種公平的環境下戰鬥,自己也終究憑藉大腦的分析和智慧贏得了小部分的勝利。
這次,對手是五隻完全不懂得思考的大爬蟲,攻擊犀利得讓自己沒有精力不敢分出一絲的精力去思考其他東西,只是迴避再回避,格擋再格擋。
段流的心,他的思考在這場戰鬥之中越沉越深,茫然的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環境,全身心的投入到戰鬥之中,心裡想的眼裡看的只有這場戰鬥,戰鬥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一沉寂,就整整地過去了三個小時。
段流身上的衣服早已經再戰鬥中破的不堪入目了,甚至說是就快要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布了。可是奇蹟的是,段流的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
即使放棄了絲毫,段流也知道蠍尾上絕對是蠍子所有攻擊之中最致命的那部分,大多數更是有毒的,破上一點皮可能也會讓自己飲恨於此。
最低限度的閃避,節省力氣的同時更是擁有最有限的反擊時機。三個小時的閃避,完全放棄了反擊,才能讓自己在如此恐怖的五條鞭影之下安然無恙。
段流並不會指望拖到這些蠍子攻擊到沒有力氣,因爲先沒有力氣的只能是自己,但是此時的他也不用如此單純的閃避下去了。
巨蠍擁有自己可怕的戰鬥本能,但是作爲從小被譽爲武學奇才的段流同樣有屬於他自己可怕的戰鬥本能。
三個小時之中,五隻巨蠍數萬條蠍尾鞭在空中留下的痕跡至少有一半都深深印在段流的腦海之中。一條條刁鑽的角度,就像從未消散在空中一樣,依舊如此的擺放在段流的眼前,如一張看得到卻摸不到的網。
在這張網上,段流終於研究出了這些蠍尾的攻擊方式,和應該屬於自己的反擊方式。
這段時間裡,段流就像回到最初在龍堂之內苦練凌步時一樣。明明自己的身體在動,自己的靈魂和思想卻好像已經脫離身體獨立在外,更爲清晰的分辨着身體周圍的一切,也正是有了這種出竅一般的狀態,才能讓段留在再短短的三個小時之內分析出蠍尾的攻擊招式。
蠍子有招式可言嗎?它們只是憑藉自身的戰鬥本能在戰鬥,連可以思考的大腦都沒有,如何又有招式可言呢?可是嚴格的說,它們確實有屬於它們的招式,只是稍微多了一點而已。
一切都因爲動物的生理構造而定,蠍尾一般是由六至七節組成的,這種巨蠍也不過只有十三節蠍尾。每一節都有它固定的轉動範圍,而且其實並不太大,幸虧這種巨蠍擁有十三節蠍尾才使得它活動起來如此的靈活,不然恐怕就如一般蠍子一樣只能小範圍的攻擊自己正前方一片區域。
這種無可改變的生理構造,使得它每一次的攻擊都好像古武學中的招式一般,當需要像某個方向進攻之時,就要帶動靠近身體的那部分蠍尾如何的運動。
這空中數萬條的鞭尾痕跡,至少有十分之九是同樣的痕跡,這些就是它的招式。
古武學中傳說的高手,對敵之時根本不用觀看對方的出招,單從對方肩膀帶動的一點點氣流便可知道對手要如何出招,使用多大的力度。
段流此時要做的,就是從蠍尾最靠近身體的那兩三節的運動,來判斷整條蠍尾的運動,而這個對於閃避了數萬下攻擊的段流已經不成太大問題了。
現在剩下的只是如何反擊了,段流的思緒又重新回到了身體之內。
面對如此讓自己心動的敵手,段流實在不願意用一個大範圍的高級魔法一下解決掉它們,他本身也害怕巨型魔法所造成的波動引來魔域森林之中太多稀奇古怪的敵手,小範圍的魔法恐怕對它們只能起到一定干擾的作用。
冰封,是段流衆多攻擊魔法之中最擅長的一種了,只是想要冰封住這樣巨大的數只生物實在需要不短的準備時間。
可是這些對段流來說已經不成什麼問題了。在一個小時之前,他恐怕還沒有時間和精力在迴避蠍尾攻擊的同時準備一個完整的高級冰封魔法。此時已經完全摸透了巨蠍攻擊方式的他,卻可以輕鬆的在閃避的空隙時間裡安心地準備一個可以傷害到這些巨蠍的魔法。
手中的斷劍早已經不記得在什麼時候被拋在地上了,或者說是格擋時被擊落在地上,秘銀匕首上也已經被一次次的攻擊打出了一道道的豁口。
段流手掌一翻,將曾經無堅不摧的秘銀匕首收入空間戒指之內,右手之中已經多出一根烏黑色的魔法杖。
這條極品的魔法杖就是其中包裹着鯤魚骨劍—北冥,對水系魔法有巨大增幅效果的那根。先前的戰鬥中怕對此物有所損傷遲遲不肯拿出,如今卻已經不存在如此顧忌了。
北冥被拿出的一瞬間,巨蠍的攻擊居然有了短暫的停頓,然後又瞬間變得更爲瘋狂起來。
這也難怪,又是魔獸的本能在作祟。鯤魚是一種超越它們無數的頂級魔獸,即使是一根死亡多年後留下的骨頭,也讓它們在瞬間感到了恐懼。
它們這種天性蠻橫又沒有大腦的生物,恐懼過後剩下的便只有更加瘋狂了,似乎只有玩命得毀滅了眼前的敵人才能接觸心頭的恐懼一般。
然而即使它們變得恐懼起來,變得更加瘋狂,也無法擺脫生理構造上的定式,也無法超越那些已經被段流看穿的招式。
它們本就沒有超越段流的速度,瘋狂的招式依舊不能對此時的段流造成任何的傷害。
段流的身體周圍,以北冥魔杖之上的高級魔核爲中心,慢慢得聚集起一股龐大的水系魔法能量。段流的這個魔法準備得相當小心,他既要確保自己沒有白費功夫,又要控制魔法的波動不至於傳播太遠,一個並不太困難的冰封魔法居然整整準備了一刻鐘之久。
“零度—冰封萬里!”
隨着最後一刻咒語的完成,龐大的冰系能量以段流的身體爲中心,迅速地向四周散去。從空中向下俯瞰,一個巨型的湛藍色圓環正猛地向外擴張着,圓環所到之處,一切皆成湛藍色。
圓環之中,段流疲憊地長吐一口濁氣。這口濁氣卻也只能在段流身旁一米之內凝固,因爲一米之外除了冰以外已無任何空間。
段流活動一下有些痠軟的肌肉,縱身躍起四米多高,輕輕踩在冰層之上。擡頭看看天空,竟已是夕陽西下,進入魔域森林這麼久,從未想過一次戰鬥會耗費這麼長的時間。
夕陽的餘暉照射在冰層之上,光滑的冰面反射出柔和溫暖的光芒,冰層之內的巨蠍清晰可見。
是否就要在此冰層上過夜,段流可不願意拖着如此疲憊的身體繼續向前,難保後面還會出現怎樣的魔獸。冰層之上的溫度並不會對修煉有佳的段流造成怎樣的影響,當即盤下腿坐在冰面上準備開始冥想。
剛剛坐定,段流卻又是心頭一跳,一絲不甚安心的感覺涌入心頭。
不對,仔細藉着陽光一看,卻見冰層之下的巨蠍竟然並未被完全冰封。雖然它們的身體已經全然無法動作,但是蠍尾之後卻慢慢的滲出一抹墨綠色的**。
段流一愣,蠍尾的毒?在冰層之下這種毒液又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呢?一時間不明白巨蠍的用意,既不冥想,也不願意就此離去,反而在冰層之上細細觀察起來。
巨蠍的威力尚且如此,更何況蠍子聞名於世的尾毒呢?
這些墨綠色的毒液雖然沒有辦法直接攻擊到冰層之上的段流,可是它除了劇毒之外同時還具有了極強的腐蝕性,這腐蝕性不單單是鋼鐵,就連冰層都可以腐蝕得乾乾淨淨。
最先只是靠近蠍尾的那一小部分冰層,被蠍尾的毒慢慢的腐蝕了個乾淨。當擁有一部分空隙的時候,這些液態的毒液迅速的化爲霧狀,更加飛快的腐蝕着周圍的冰層,如此看來恐怕用不了多久這幾隻巨蠍就能完全的從冰層之中脫困而出了。
按道理,此時的段流應該趁着這段時間迅速離開此地。可是一種武者的挫敗感卻讓他毅然得留了下來,花了那麼多功夫和時間,卻沒有將幾隻並不比自己強的小爬蟲解決掉,實在是心有不甘。
不多時,這片覆蓋了整個枯林的冰層開始變得空鬆,五隻巨蠍噴出的毒液已經要將附近的冰層完全腐蝕乾淨,即使剩下不多的堅冰之上已經染上了一層詭異的墨綠色。
片刻,一些地方的冰層已經被完全的腐蝕通了,墨綠色的氣體散在空氣之中,恐怕很快周圍的空氣之中都會染上劇毒。
段流忽感一陣頭暈,自己離墨綠色的空氣還有不短一段距離,加上自己深厚的內鬥氣,竟然已經受到影響,這些毒液果然非同小可。
不過,之所以段流感毅然留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最最精通的不是水系或者冰系魔法,甚至不是他的武技,而是從小從未間斷練習的光系魔法。
光系魔法向來以恢復,抵禦,驅散而聞名。段流心中默唸咒語,轉瞬之間給自己套上了一層聖光盾。這聖光盾閃爍着淡淡的ru白色,彷彿蛋殼一般將段流包裹在其中,而那些有毒的氣體全然被攔截在了蛋殼之外。
就在此時,“卡卡”幾聲響聲,那幾只巨蠍在毒液和自身巨鉗的幫助下已經徹底得清乾淨了身邊的堅冰,在堅冰層之下開出了一大片適合戰鬥的空地。
段流心裡一陣興奮,從冰層頂上躍下,正正地落在五隻巨蠍的包圍之中。
先前使用冰封千里對敵其實也只是他心中一時偷懶,不願意太費時間和精力,如今看到居然並未奏效,反而更加激起心裡一團熱火。
“來吧!”
段流再次抽出一柄精鋼長劍交於右手,左手之上又反扣那把秘銀匕首,決定以近戰的方式徹底解決這五隻巨蠍。
巨蠍拿出看家本領,甩動的蠍尾之上更是噴射着它引以爲豪的毒液,無論從範圍之上還是威力上都超過了先前的攻擊。
這種毒液本都與性命息息相關,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使用,不然先前攻擊之中就帶上這些強腐蝕性的毒液,難免不會讓段流吃個大虧。
可惜此時段流早已有了防備,毒液對聖光盾保護下的段流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如果有那也只是極小程度的影響了段流的視覺罷了。
面對早已看透的蠍尾鞭,段流面對起來已經有些只需攻不需守的地步了。憑藉腳下沉溺多年的凌步,已能輕鬆繞過蠍尾之間的空隙,手中秘銀匕首對着閃着紅光的小眼睛狠狠刺下。
巨蠍尾鞭攻勢不收,提起身前巨鉗往面門一擋,欲硬碰硬擋住這一下。怎知“當”一聲後,竟是發出“卡”的一聲脆響,巨鉗上原本堅硬無比的甲殼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段流同樣吃了一驚,攻勢卻未停頓又是幾匕砍下,在巨鉗之上剁出數條橫縱交錯的裂口。
這幾下不但未盡全力,反而比先前戰鬥之中的用力稍有不如,如何會給巨蠍留下數道裂口?段流稍作分析便也得出了結論,原來冰封千里並非未給巨蠍造成太大傷害,消耗它們大量精力不說,更重要的是將它們賴以防禦的硬甲凍得發脆。
原本堅硬的東西,如今卻凍得猶如冰塊一般,雖然依舊堅硬卻已經失去了它的韌性,這樣硬碰硬的一刀下去,也就“卡”得一聲斷裂了。這便是極鋼易折的道理。
段流大嘆“可惜,可惜”,稍後又暗暗嘆了一聲“僥倖”,也便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興趣,展開了全力的擊殺。
不多時,這片枯林之中便只剩下了五隻彷彿被砸碎殼的螃蟹一般的五隻死蠍子,而段流卻已經繼續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