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提前離館的。
還沒到下午,付芳就簡直一個字也讀不進去了。她憤憤地合上書頁,高門大嗓地發開 了牢騷:媽的,翻遍了北圖的藏書,只找得到一幫子教士和神甫,愣是沒有一個正兒八經 的男人!
阮平津白了她一眼:天地之大,競不知郎君藏身何處。
付芳姐,耐心點兒。
付芳啞了口。
下午,她終於忍不住,又湊到阮平津身旁,鼓起勇氣問:平津,那個姓邊的,到底是 什麼人?
“什麼人?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人,或者,面首。”
“平津,他可是指名道姓地要找你。”
阮平津笑了:“付芳,要有自信心呀!項莊舞劍、陳倉暗渡,另有目標嘛!你玩男人 於股掌,連他們這點兒花招都不懂?”
“那好,我現在就走,把他單獨留給你。”
“自便。”
付芳沒有走,但是書是看不進去了,心裡就像長了草。
那個姓邊的,真的是來找我,想和我交朋友?阮晉生怎麼辦?管他呢,又不論婚配嫁 娶,不過在一起玩玩而已。人生之路是很漫長的,誰和誰能手拉着手,一個跟頭摔到盡頭 去呢?
她偷偷地瞄了瞄阮平津,發現這姑娘似乎也有點心神不寧,常常呆望着天花板愣神兒 ,她怎麼了?也在想那個突然出現在她們面前,執著而又大膽,帶着幾分野蠻氣的男人嗎 ?
他到底是什麼人?
不到五點鐘,她們一前一後地走出北圖大門,又走上了北海大橋。
姓邊的那個人沒有來。
這時,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寬闊的北海水面上,瀰漫起一層陰冷神秘的黑霧。孤獨的 自塔縮着肩膀,蒼涼地立在瓊島上。黑霧蒸騰而上,淹沒了瓊島,纏裹着白塔。塔頂端那 只白色的球體,在霧海中上下沉浮,苦苦掙扎,終於漸漸地隱沒了。
“平津,你說它現在像什麼?”付芳指着苦海中的白塔問。
“野鬼孤魂。”
“爲什麼?”
“身在異鄉爲異客,格格不入,無依無託。它應該回到印度去。”
“平津,咱們回家去吧!”付芳緊緊摟住平津瘦削的肩膀,發覺她的身子在瑟瑟發抖 。不好,她發燒了,身上滾燙。
“不。我不願回家。”
“走吧,你看,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亂子了。”
阮平津順着付芳手指的方向望去,橋南街口,一大羣人正在追逐廝鬥。有人被打傷了 ,橫趴在馬路中央。
一羣狗。阮平津厭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