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傑憂慮道:“火麒麟沒有效果嗎?”
北宮青苦笑着搖頭:“他們誰都不肯說實話,以爲朕就不能察覺。這兩天晚上,阿澈在睡夢中渾身冷得發顫,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朕真的很擔心。”聯想之前大師兄和司徒睿的反常,她愈加肯定他們定有事瞞着她。若是連火麒麟也無法治癒李澈,那這天底下還有何物能救他?
端木傑面色也變得肅然,詢問道:“那我能做什麼?”
“朕曾聽呂翔說過,當初阿澈去千年寒潭落下這個病,就是爲了尋找能使人起死回生的紫色姬蓮,若是能找到它……”這是僅剩的唯一一絲希望了。
“我也聽說過此事,當初是四哥和五哥一起去千年寒潭爲父皇找紫色姬蓮,可是回來的時候只有四哥一人。記得四哥曾將紫色姬蓮獻給父皇,卻被父皇罵了一通,那紫色姬蓮當時應該還在四哥手裡。至於後來,紫色姬蓮到底去了哪裡,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依四哥的脾氣,他極有可能已經毀了它。”他的聲調低了下去,他不確定兄長是否還留着那株用五哥的半條命換來的紫色姬蓮。
北宮青殷切地注視着他,懇求道:“阿杰,能幫朕找到它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端木傑暖笑安慰道:“放心,此事就包我身上,我明日就出發去漢嘉。他是我的五哥,我也不想再失去一個兄弟。”
他臉上溫暖的笑意,讓她回憶起往昔。曾經的他們意氣奮發,一往無前,而如今,他們都是有子女的人,已不復當年的執着和倔強。
“回想這十幾年來發生的一切,朕似乎和你們端木家有着難解的緣分,躲也躲不開。”先是端木俊,後是李澈,她愛的人,愛她的人,都逃不開端木家的印記,只有軒轅皓天是個意外之中的出現。
端木傑語重心長道:“往事已矣,珍惜眼前人,才最爲重要。”
北宮青不由地重新審視他,這哪裡還是當年醉仙樓初見時,鬧場比斗的魯莽少年?
“把那鬍子剃了吧,醜死了!成熟是人的心智的體現,是由內而外的,你已經合格了。”她實在有些看不慣他那把突兀短鬚,旋身離開。
端木傑撇了撇嘴,從後面追了上來:“喂,真有這麼醜嗎?”北宮青在前頭給了他個拇指朝下的手勢,抿嘴偷笑。
夜闌人靜,清漪殿,女皇的寢宮。
北宮青伏在書桌前,批改完最後一份奏章,擡頭起身時,發現李澈已在牀榻上等得熟睡了過去。他近來身子越來越容易疲乏,睡眠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怎麼叫也叫不醒。每次他醒來,她都假裝未覺,還特意囑咐宮女們每天早報一、兩個時辰。可是心裡的惴惴不安,她無法忽略。
俯身輕撫着他熟睡的臉龐,一滴清淚打在了他的面頰上,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他?莫非所有她愛過的人,都無一例外地要離她而去?若真是如此,她寧可離他們遠遠地,遠遠地看着他們、祝福他們,不帶給他們任何傷害。
濃密的睫毛扇動了下,李澈悠悠醒來,看到她猝不及防拭淚的模樣,他心中揪緊。每日裡,宮女們跟他謊報時辰,他知道定是她的意思,他也沒有戳穿。她定是在擔憂自己的病情,他心中疼惜。
“批改完奏章了?”
北宮青伏身在他胸前:“今天是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我把批改奏章的活都交給澤兒處理,以後,我只陪你。”
李澈心中安慰:“青兒,不必如此。”
北宮青搖頭,她不該再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止境的政務上,她應該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他。
“過兩天,我們一起去夷陵慕容世家,順道散散心。把靜兒也一齊帶上,就我們一家三口,你說好不好?”
李澈舒心道:“好,你說什麼都好。”
北宮青擡起了頭,有些心疼他的逆來順受,撇嘴道:“阿澈,偶爾對我發一下脾氣好嗎?別什麼事都悶在心裡。”
李澈淺笑道:“好端端的,爲什麼發脾氣?”
她起身,憋着嗓子學樣道:“你可以說:‘你看看你,整天忙朝裡朝外的事,把我丟一邊不聞不問。老子不幹了,老子另尋新歡去!’”
她豪邁的舉止和粗魯的言語,逗得李澈開懷大笑。
她繼續作怪道:“笑,你還笑?有哪個女人跟你似的,這麼爭強好勝?女人就該在家好好帶孩子,上朝聽政,那是大老爺們兒的事。”
“還笑?”她笑撓着他,脫口而出道,“若是換作阿俊,他肯定會這麼說……”
李澈的笑容突然僵住,她這才驚覺自己失了口,驚惶地解釋道:“對、對不起,我一時口快,我、我不是有心的。我沒想他,我真的沒想他……”她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真是越抹越黑。
李澈拉下她的手,悠悠說道:“青兒,他一直都在你的心裡,你不必否認。我只希望,在你心裡,我能和他有同等的位置。”
北宮青歉疚地回握他的手,鄭重道:“相信我,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你。”
長安城外,十幾里長的儀仗徐徐而行,女皇出巡,場面壯觀。
從皇宮出來,就有無數的百姓爭相觀望,直到出了城,人氣才逐漸降下來。大軍前後護衛,還有十餘名宮女隨行,這已經是儘量縮減後的儀仗隊伍規模。
蕭白作爲此次護衛軍的統領,策馬走在離女皇的鑾駕不到十步遠處,隨時聽候差遣。從鑾駕中不時傳出歡聲笑語,他淡淡地回首,心中也開始思念府中的女兒。
鑾駕中,李澈抱着女兒,笑顏舒展:“我們一家人難得出行,順道好好地遊玩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北宮青低頭逗弄着他懷中的女兒,問道,“小靜兒,想去哪裡玩?”
端木靜轉着黑亮的眼珠子,想了半天道:“嗯……靜兒想不出來,反正是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