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墨也不阻止她,也不發怒,而是饒有興趣地注視着她,笑而不語。這纔是他所認識的皇妹,不畏懼權勢,不理會世俗的眼光,拋開成見不說,他內心裡還是很欣賞她的。
“你笑什麼?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把女人視作玩物,說寵幸就寵幸,說拋棄就拋棄。”她是徹底豁出去了,今日就是要痛痛快快地罵他一場,大不了一死,她有何懼?
“你先讓季妃下毒替你除去皇后,削弱沐相一黨的實力,之後又讓季相的兩個女兒共侍一夫。你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季貴人讓人下毒害死,你只看了一眼就撒手離去,絲毫不顧念夫妻情誼。她可是懷了你的親骨肉啊,你竟然可以視若無睹,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北宮墨臉色漸變,沉聲道:“你可知道辱罵君王,是何等大罪?”
北宮青無畏於他的威嚇,瞪視着他,冷笑道:“你爺爺的,我就罵了,怎麼着?你算什麼男人,就會欺負我,明知道他是我心裡的一道傷疤,你卻偏偏一次次地去揭它。你究竟存的什麼心?”
“是,我被他拋棄了。你現在高興了?你幸災樂禍了?”
她感覺頭腦有些發暈,酒力逐漸發作,一個虛踩,她癱軟倒在地上。清淚自眼眶淌了下來,原來她一直都未曾放下。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一而再地背叛她,她究竟還能對他期許什麼?
“在這世上,沒有人真正地心疼我,所有的人都在傷害我。我只是個小女子,只想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然後安安生生地度日。爲什麼這麼簡單的要求也辦不到?”
“你們究竟想傷害我到什麼時候?我是哪裡錯了,讓你們這麼地堤防我、防備我?”
她似真似假、淚眼迷濛的一番說辭,打動了北宮墨,激發了他的憐憫之情。他伸手扶起了她,低聲勸道:“好了,別難過了。”
“端木俊,我曾經那麼地愛他,爲了他,我可以犧牲一切。可是他爲了皇位,拋棄了我,他還口口聲聲說要讓我做他的皇后,可結果呢,他現在又要娶別的女人。這就是他的誓言、他的承諾麼?”
“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總有一天,我要親自率領大軍,攻破他的漢嘉城、攻破他的皇宮,我要讓他一無所有!”
她神情激動地丟下狠話,隨後裝昏了過去,她知道過了今晚,他對她的戒心便更減了幾分。也不枉費她冒着風險借醉將他大罵一通,她半摻假的話語,目的就是讓他放低對她的戒心。現在目的已達到,她也的確有些醉意,若是再說下去,她怕自己會真的露餡。
北宮墨適時地接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語道:“不會喝酒,就別逞能。”
他將北宮青移至牀榻之上坐在牀邊輕嘆:“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爲他如此。朕以後會好好疼惜你,不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北宮青處於半醉半醒中,但他的話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入她耳中,他應當是開始相信她了吧。這個發現令她欣喜,可同時心中酸澀苦辣樣樣不缺。端木俊,她前世的冤家,她要如何做才能將他徹底從心底拔除?
酒不醉人人自醉,這句話說得再恰當不過,若換作平日裡,區區一壺酒根本不算什麼,可這晚,北宮青卻一醉不醒,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
再醒來時,看到魏姍姍在牀榻旁伺候着,她邊起身邊探問道:“姍姍,你近來好嗎?”
魏姍姍爲她取來衣裳伺候着她更衣,一邊回道:“回公主,奴婢一直在靈毓宮守着,哪裡也沒去,也沒有人上門來找麻煩。”
北宮青點點頭,心想在她不在的期間,她的寢宮應當是相安無事的,畢竟這宮裡若是有人要找麻煩也是找她的。突然想到上次酒宴上的事,隨口問道:“季貴人的死,宮裡調查得如何?知道是何人所爲了嗎?”
魏姍姍回道:“據說是當日侍酒的太監下的毒,皇上震怒,將當日隨侍的一衆太監二十餘人全部問斬。”
果然是北宮墨的性子,狠辣殘忍。若說是太監下毒,根本是無稽之談,那背後之人的目的絕不單純,可這些又與她何干?北宮墨越是日夜不安寧,她便越是開心。
“對了,前幾日不是春闈選試嗎?知不知道誰中了頭三甲?”從北宮澄那裡探聽到近日正在進行春闈選試,她不由地期待和焦慮,不知道林峰究竟能不能從衆多考生中脫穎而出,摘得桂冠。
魏姍姍回道:“奴婢不知,不過聽說皇上今晚要宴請新科狀元,文武百官都會到場。”
北宮青感興趣地問道:“晚宴幾時開始?”
魏姍姍道:“酉時。”
今晚的宮宴沒有邀請女眷,就連妃嬪也不曾參加,當北宮青獨自踏入宮宴時,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聚焦在了她身上。她今晚特意穿了件盛紅的宮裝,那是她從衣櫃裡整翻一遍後自我感覺最爲光鮮的衣裳。
“三公主駕到。”
鳳頭釵,琉璃墜,環佩叮咚,瓊姿花貌,清眸流盼,全場的人都爲之驚豔。誰都知曉三公主處事低調,平常皆以男裝示人,即使參加宮宴也素裝出席。而今晚盛裝打扮的她耀眼而奪目,似大大地有所不同。
北宮墨注視着她,也不免微閃了下眼眸,用慵懶的語調問道:“皇妹今日怎麼會有興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