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鬱夕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是這個溫長易,你不用解釋。”
鳳三瞬間噤聲,心裡有些發苦。
難不成他又說錯話了?
他跟着小白一溜煙地跑遠了。
鬱夕珩還停在原地,似乎在沉思着什麼。
墨晏溫稍稍思索了一瞬:“這一期《大夏寶藏》,司小姐要對話的人物就是溫長易?”
鬱夕珩頷首:“嗯,會全球同步上映,爲大夏匯聚氣運。”
五千年的歷史文化是大夏獨一無二的瑰寶。
墨晏溫忽然笑了笑:“陛下不如真人出演,陪司小姐演一期?”
鬱夕珩眉梢微動:“你可知,她只想讓我和天下在一起。”
“所以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墨晏溫說,“到時候陛下等時機合適告訴司小姐,她也不會那麼牴觸了。”
鬱夕珩驀地微笑:“有理。”
他撫了撫衣袖,淡淡地說:“明日我去大夏臺接她,同導演提一提此事。”
他要的,都要到手。
墨晏溫笑着道:“臣提前祝陛下凱旋了。”
**
這個時候,司扶傾剛來到永安城的皇宮中。
今日是元夜,宮中宴會剛剛結束。
外面萬人空巷,人們都在放河燈,看煙火。
只有這裡寂靜一片。
溫長易正在池塘邊喝酒,他長髮半披散下來,頗爲形骸放浪。
司扶傾掂了掂手中的酒壺。
這是她專門從雲影那裡順來的。
全息遊戲裡的東西可以帶進現實,反之亦然。
司扶傾走到池塘邊,她抱拳:“見過溫公子。”
男子像是忽然被驚動了。
他擡起頭,醉眼朦朧。
在看見來人的時候,他的眼神頃刻間清明瞭起來。
“我幼年時,曾去姬家算過命。”溫長易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地眯起,“姬家說在今年的元夜,會有未來之人來見我,與我暢言。”
“我本不信命,但是這好奇心改不了,於是我一直在這裡等,還真的等到了你。”
司扶傾的眼神微微一變。
溫長易極其聰慧。
他三歲的時候,便已經達到七步成詩境界了。
那個時候,姬淳淵的確也還好好地活着。
以姬淳淵的能力,確實能夠算到這一步。
只是沒能算到具體是誰。
遊戲系統也沒有發出警告。
司扶傾索性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你怎麼就認定是我?”
“你的眼神。”溫長易懶懶道,“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當世之人,何況姬前輩還說了,那未來之人會提着一壺酒來見我,拿來吧。”
司扶傾將酒壺遞給他。
溫長易聞了一下:“好香,後世的酒不錯,我倒是有些嚮往了,不如你同我講一講?”
司扶傾遲疑了片刻,還是挑一些事說了。
但她發現,在她說的過程中,遊戲系統也沒有阻止。
胤皇故去之後,遊戲系統對她的束縛似乎減弱了不少。
看來就連遊戲系統也知道,唯有胤皇才能夠動搖歷史。
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溫長易忽然說:“你和我說這些,不怕我改變歷史?”
“歷史是不能夠被改變的。”司扶傾微微地搖了搖頭,“即便你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麼,做出了不同的決定,歷史的長河也會在之後撥正。”
哪裡又是一個人能抵抗得了的呢。
“好!”溫長易大笑了起來,“我與你打個賭,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改變歷史。”
他忽然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筆:“今日,我就以你爲名,寫一首詩。”
司扶傾神情一凜:“溫公子?”
“若我能改變歷史,千百年後的今天,你所說的學堂就會多一首我寫給你的詩。”溫長易輕笑了一聲,“一首詩,也影響不了什麼。”
“我可不是能主宰天下的帝王,會讓天下的格局有什麼變化。“
司扶傾:“……”
影響啊!
她會被學生罵到死的。
詩絕您老人家是不知道您的一些長詩有多難背嗎?
“若不能,那你就把這首詩帶回去。”溫長易支着頭,笑得開心,“算是我給你留的紀念。”
他看着她,眉挑得更高:“這個賭,你敢不敢和我打呢?”
“好。”司扶傾被他這份少年意氣所感染,“我和你賭了。”
“敢問先生真名?”
“扶傾。”
“扶傾?”溫長易眉梢挑起,已經提筆落下了扶傾兩個字,“扶大廈之將傾,好名字,那我就以‘扶傾’爲題,爲你寫一首詩。”
司扶傾:“……要不然,您還是含蓄一些?”
她真的怕她被學生黨追殺。
他這次並沒有理她。
只是一邊喝酒,一邊揮毫潑墨。
須臾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就寫完了一首詩。
“這張你拿着。”溫長易遞過去,“我再多寫幾首,好好收着,以便後世人看到。”
司扶傾默默地接過。
溫長易又問:“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司扶傾回憶着編劇給的問題,一一地問了出來。
溫長易也十分痛快地回答了。
“最後一個問題——”司扶傾說,“溫公子可是有什麼遺憾?”
這次,溫長易沉默了許久。
半晌,他才輕聲說:“此生,吾有三憾。”
“一憾生不逢時,未能隨胤皇出征,大殺四方。”
史書記載,溫長易能文能武。
“二憾無知己,無人共飲美酒。”
司扶傾默默地離溫長易遞過來的酒遠了一些。
她怕她喝了,到時候不小心把詩絕打死了怎麼辦?
那樣大夏文化上,可就少了一個巔峰人物了。
“三憾不能親眼觀未來。”溫長易的聲音中罕見地添上了幾分淡淡的愁緒,但很快又化爲了一聲長笑,“不過能與扶傾相遇,也算是滿足了。”
他一口酒接着一口喝着,似又陷入了那種迷離而旁若無人的狀態裡。
在他的世界裡,只有酒和詩,再無旁物。
今天的目的也已達成,司扶傾起身告辭。
走了有一段距離,聲音又從她背後響起。
“好酒。”溫長易對着她遙遙舉杯,“謝了,未來人。”
有酒有月,他詩興大發,當即又揮毫唰唰唰寫了一首詩。
今夜,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詩誕生。
**
司扶傾從遊戲艙裡醒了過來。
天已然大亮。
她推開艙門,深吸了一口氣。
好半天,才敲了敲腦袋走出來。
她讓胤皇給她研過墨,又讓詩絕給她寫了詩。
也算是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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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扶傾從遊戲後備艙裡拿出了溫長易給她寫的那首詩,包裝收拾完畢之後,指針已經來到了八點整。
她快速出門,熟練地蹬着共享單車前往大夏臺。
導演組和攝影組都已經準備完畢。
司扶傾嘆了一口氣“秦導,我幹壞事兒了。”
秦導神情一肅:“怎麼了,你說?”
連司扶傾都覺得壞的事兒……
秦導心裡一個咯噔。
那可不得了啊!
他有些慌神:“你是在公衆面前打人了?不對啊,這還挺正常的,那是……”
副導演:“……”
這到底哪裡正常了!
“都不是。”司扶傾的眼中高光消失了,“只是我不小心讓溫長易給我寫了一首詩。”
秦導:“……???”
司扶傾有些悲傷:“你就當我在說胡話吧。”
她怎麼做才能不被學生們打呢?
秦導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是什麼呢,多大點事兒,來來來,司老師,這是咱們今天的劇本,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改動的地方。”
司扶傾接過。
她翻看了一下,沉思片刻,忽然說:“我有一個新的想法。”
她迅速地更改了劇本,將她昨天晚上和溫長易的全部場景複述了一遍。
“司老師,太厲害了,你怎麼想到的?”編劇忍不住驚歎出聲,“這樣的創意很好啊。”
司扶傾點點頭:“那就好,我們開始。”
她從包裡摸出來溫長易給她寫的詩:“這個是一會兒的道具,一定要小心保管。”
“寧老,歡迎歡迎。”這邊,秦導上前,“這一期節目辛苦您指點了。”
寧儒生是專門研究溫長易作品的學者,在這一領域是元老級創始人物。
他研究溫長易的詩詞等等已經六十年了。
威望極高。
秦導專門請他過來,也是爲了讓提高節目的權威性,不能夠在歷史上犯一絲一毫的錯誤。
寧儒生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一瞥,突然間定住了,死死地看着扮演溫長易演員手中的那副字。
緊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那、那……”
秦導忙上前,拍着寧儒生的背:“寧老,您怎麼了?快,去拿一杯熱水來。”
他扶着寧儒生去休息室坐下。
寧儒生喝完一杯熱水,才緩了過來。
他捏住秦導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小秦啊,我和你說,憑我的判斷,你們演員手裡的那張字,就是詩絕溫長易寫的!”
“信我,絕對沒錯!”
秦導一懵:“什麼?”
寧儒生語氣急速:“而且觀起墨乾涸的程度,還是新鮮出爐的,快告訴我,她怎麼拿到的?!。”
“哐當”一聲,秦導手中的杯子掉了。
他神情恍惚道:“您、您是說……司老師真的穿越回一千多年前讓詩絕給她寫了首詩?!”
這話剛一出口,他的頭皮瞬間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