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空間本就逼仄狹小。
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更顯狹窄。
溫度隱隱上升。
離得近了,那血腥味更重,可男人的身上並無傷口。
司扶傾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一邊動了動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串凌亂的腳步聲,夾雜着幾聲槍響。
男人這纔開口:“借姑娘這裡避一避。”
他的聲線偏低偏冷,像是機械音,明顯不想讓人認出來,專門變了聲。
但語調間仍有他一貫的清雅風流之態,偏生下壓的尾音又帶着幾分冷冽,是鐫刻入骨的殘酷暴戾。
司扶傾也無意再去看他的臉。
謹慎到連聲音都換了,臉不可能沒做遮掩。
“可以啊,給錢。”她的手勾着頭髮,像是一隻正在梳着皮毛的慵懶小狐狸,眼尾彎出一點笑,“錢到了,一切好說。”
男人頓了頓:“是理。”
他不知從哪裡解下來一塊玉佩,輕輕地放在了車載臺上。
玉佩入手,細膩溫涼,顯然是一塊上好的玉。
司扶傾將玉佩收好,慢條斯理地開口:“需要配合嗎?我可以給你下載個豔曲當伴奏,你是喜歡聽威風堂堂還是虎視眈眈?”
拿錢辦事,這是她混了這麼多年唯一不變的信條。
“不必。”男人淡淡,“這樣夠了。”
說完,他稍稍低眸,良好的視力讓他完全看清了她的臉。
色相殊勝,冰肌玉骨。
難得的美人。
司扶傾換了個手撐着頭:“你不累就行。”
男人的手臂撐在車載臺上,將女孩圈在自己懷中,只是稍稍地用了巧勁,車便晃動起來。
離得雖近,但兩個人在身體上沒有任何的接觸。
可從外面看來,反而因爲隔了層起了霧氣的斑駁玻璃,多生出了幾分旖旎情意,別有一番豔色。
那串凌亂的腳步聲也在這時停下。
“人呢?不會是進醫院了吧?”有怒聲響起,隨後猛地提高,“那邊是什麼?!”
“唰!”
有刺眼的燈光對着車打了過來,又很快移開。
見車晃動得厲害,那人罵了聲:“哪裡來的野男女在醫院外面做這種事,晦氣,也不怕把死人氣活了。”
“要不是今天有要事在身,老子就把這女人搶了!”
“別說了,任務要緊。”另一人快速道,“他跑到哪裡去了?不在這!”
“走,進醫院,接着追!絕對不能放過他!”
幾人漸漸離去,周圍重歸於平靜。
司扶傾活動了下身體,擡起下巴:“麻煩,讓我喝口可樂。”
男人稍稍退開。
司扶傾右手伸出,將要去擰瓶蓋,卻在下一秒,臨時一轉,直直地朝着他的肩頭襲去。
男人的反應也十分快,他本就漆黑的眼眸頃刻間深暗一片。
須臾不過十秒的時間,兩人過手已有十幾招。
“嘭!”
司扶傾被壓在了駕駛座上。
她依舊看不清他的臉,卻能夠感受到他身上寒涼的氣息和他修長有力的臂膀和寬闊的肩。
她和他之間只隔了一層衣服,溫度源源不斷傳來。
“你手腕上有傷無力,不是我的對手。”他緊緊扣住她完好的右手腕,“再這樣下去,我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眼眸中無喜無怒,波瀾未驚,彷彿任何突發意外都不會讓他動容。
可有十足的壓迫感和侵略性。
司扶傾眨了眨眼,情緒並無波動,依舊慢悠悠的:“好啊。”
“今日之事,多謝姑娘。”男人頓了頓,鬆開手,聲音不急不緩,沉穩有力,“以後要是有幸再見到姑娘,我會登門道謝。”
他來得無聲無息,去也不聲不響。
那股血腥味隨之散去,司扶傾這纔打開車裡的照明燈。
她低頭,看向自己掌心。
一枚薄如蟬翼的金屬質物,在黑夜中微微泛着光。
她雖然沒有贏他,但從他身上順來了一樣東西。
大夏帝國勢力劃分衆多
但能讓她叫得上號的,中州墨家便是之一。
墨家,以機關和暗器雄踞於中州的世家。
傳承至今,歷史已有上千年。
司扶傾若有所思。
前世的她雖然也是純正的大夏血統,卻沒怎麼來過大夏帝國,不少消息都來源於她二師兄建立的情報網和一些她在網上認識的朋友。
不過那男人是不是墨家的人,也與她無關。
他也說得對,她目前的體力太弱了。
“說話文鄒鄒的,不知道還以爲是古代人。”司扶傾收了思緒,將暗器放入口袋裡,“交流起來真麻煩,仇人還多,誰想以後遇見你。”
她將最後一口可樂喝完,擡手一拋,扔進了遠處的垃圾桶裡,又靜靠在車座上半晌,這才啓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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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左家。
左老爺子的後事還在處理中,左天北和左夫人都不在,左家只剩下了幾個小輩。
“二姐,這一次可算是把司扶傾趕出去了。”左晴雅攪了攪杯中的咖啡,“我看見爺爺對她好就來氣,你說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值得爺爺對一個外姓人那麼好?”
“還跑去混娛樂圈,真是笑死人了,娛樂圈罵她的人都排到國外去了,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司扶傾在娛樂圈什麼名聲,左晴雅很清楚。
差到不能再差,一個幹什麼都不行的明星,臉還不能看,能有什麼人氣?
她有時候來了興趣,也會專門僱一波水軍去黑司扶傾。
左晴雅身爲左家三小姐,本就看不上娛樂圈,更不會看什麼選秀節目,還是聽說司扶傾在《青春少年》裡出了醜,她才專門下載去看。
看見網友罵司扶傾,她就高興。
左弦玉沒有對此發表言論,只是說:“少說兩句吧。”
她說這話當然不是爲了維護司扶傾,而是司扶傾還不值得她去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