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那麼有趣,當艾奇帶着喵喵盯着客棧時,亞當夫婦則在更遠處望着這邊,將一切盡收眼底。亞當不想在此時、此地與弟弟碰面,所以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段距離,將自己隱藏起來。
他不是衝着艾奇來的,而是與迪亞一樣爲了“脆弱”而來。相比迪亞,他至少擁有着一件曾經屬於布蘭的隨身裝備——斗篷“影子”,自然知道此類器物的奇異。
而有些東西一旦擁有了,就只會想要擁有更多。
前些年,影子曾被布蘭收回去一段時間,但很快就還了回來。而他和珊蒂也得以瞭解到一些讓人浮想聯翩的內幕,例如影子口中的衆多兄弟姐妹。
有時想想真的很有意思,在光陰流轉中有些人看似改變了許多,其實就沒有變過。
布蘭,自從製造出第一件物品後,就再也不曾停下。他的製造改變了許多人,許多事,甚至是這個世界,唯獨——沒有改變自己。
他依舊是他,那個習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
亞當想不出太好的,能夠準確描述布蘭的詞句。或許用怪胎比較合適,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這樣形容未免顯得過於刻薄。
以他對布蘭的瞭解,只要能夠取得這些器物的認可,那麼他多半會放手,就像多年前對待影子那樣。所以他想試試,並且目標非常明確,就是布蘭以前的幾件隨身物品。
只是沒有想到,先是迪亞,然後是艾奇,都搶在了前面。不是他反應慢了,而是被一些事務耽擱了。
……
這個世界永遠是這樣,說變就變。
上一刻,還是布蘭在總攬全局;下一刻,茜芮這邊就以更加強勢的姿態,擠開了他。這一擠,不僅僅是擠開了布蘭,還擠出了另一番天地。
茜芮啊——
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此前倒是小瞧了她……
曾經,布蘭希望自己去做的,現在已經無需再做,因爲紛亂已經四起。
但這並不意味着就輕鬆了,那些曾讓他感到煩心、苦惱,甚至倍感壓力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也意味着收穫。而他還不能沒有收穫,至少在擁有神格前——不能。
幸好,世間的紛亂同樣爲他提供了巨大的舞臺。
如今,神格的形成條件已經明晰,他不必再盲從布蘭的建議,何況布蘭已經許久不曾有過建議了。
有關信仰,他漸漸有了自己的發現和理解。就像那些祭祀,不過是一羣以傳播信仰,供奉神祇爲生的人。至少對於那些新晉者而言,多半是這樣的。
在此事上,他不會像巫師那樣苛刻。畢竟——外面的世界不比家鄉,如今的世道也不比從前……
而且這並無不妥,因爲祭祀的作用不是讓自身虔誠,而是讓別人。若是能夠這樣想的話,許多事情也會變得簡單、容易,所以他開始改變策略。
他並不是放棄對祭祀這個羣體的要求,只是細化了衡量的標準。虔誠,僅是衆多標準中的一項罷了。從這個角度看,對祭祀的綜合要求反而更高了。
有些事情他已經想明白了,讓野心家去實現他們的野心。大祭祀,甚至是主教的位置就是爲他們預留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至於那些步入虔誠的人,只要專注於虔誠,甘願奉上一切就好。那些野心家會保護他們,因爲這同樣是衆多標準中的一條。
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不能總是躲藏在暗處。例如培養一羣以陰謀、詭辯爲生的人;例如,創造一個可以公開勾心鬥角的場所。
許多時候就是這樣,即使想成就陰謀之名,也要採取光明正大的手段,至少在一定範圍內是這樣。陰謀並非不能實現正義,因爲正義更多是由結果來決定。
既然可以實現正義,那麼爲何還要躲躲藏藏呢?所以他把許多事情放在明面上,讓更多的人能夠參與進來……
試點就是這樣展開的——他將大部分手下遣散到受創最嚴重的世界中,讓他們以自己的名義佔據一個角落。
其實,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有些事,從最初就走偏了。當年他不該帶着這些手下離開的,並不是說這些人不夠忠心,而是更高層次上的認同——出了偏差。
這麼些年,在他們眼中自己依舊只是一個王者,一個法師,一個強大的戰士,等等、等等,唯獨不是一個神祇。
這——不行!
他必須徹底斬斷凡俗中的身份,重塑神祇的形象。不僅僅需要重塑自己,還有身邊的妻子……
或許正是因爲多年來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妻子,他纔始終沒能樹立起神祇的形象。
唉——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許多時候,還真是羨慕巫師啊,只需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況還有那麼多的人,爲他們打理着各種繁雜。而類似的繁雜事務,通常只能由自己親自過目,那當然還有自己的妻子珊蒂。
又有人來了,打斷了他越發飄散的思緒。來人沒有發現隱藏中的他,而是急匆匆的從不遠處走過。
那是——自己的舅舅文森。
呵!
有好戲了……
……
文森並非沒有發現鬼鬼祟祟的亞當,只是懶得理會這個混小子罷了。有什麼,會比避而不見的女兒更重要呢?
對着轉身向自己施禮的艾奇和喵喵,他也僅是點點頭就過去了。他相信艾奇一定能夠理解自己,這時候若是耽擱片刻,自己的寶貝女兒恐怕又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