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在這一瞬間終於明白,布蘭爲什麼會坐在樹下一動不動,爲什麼會對身邊的事情不聞不問,甚至對許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他也終於知道,爲什麼每次見面,布蘭總會似笑非笑的看着、聽着。
站在城市之巔,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在目。無論是陰影,還是建築都遮擋不住他的目光。如果他想,甚至能夠聽到那些人的竊竊私語。
亞當意識到,自己錯得厲害。他一直用凡俗的心態理解“看到”、“聽道”和“知道”的含義,就像道聽途說,就像風中隱約傳來的話語。
他下意識的向身旁伸出手想要握住些什麼,直到珊蒂將手放入掌心,被他緊緊攥住。握手間,夫妻倆人的魔力開始交融。伴隨着一聲驚呼,珊蒂也被拉入進來……
夜色漸深,難以抵禦的疲倦感將二人驅逐出那個世界。入眼處,小巧的花園披着月光之紗,顯得神秘而美麗。漫天繁星也不再遙遠,好似觸手可及。伴隨着沉重的呼吸聲,夜晚獨有的微涼寒意漸漸驅除了身上的躁意。
“原來這裡僅是一座小小的孤丘。”珊蒂嘆息一聲,“我想和你回北地。”
“熬吧!”
“我們在他眼裡也是這樣麼?”
“你想想他的態度就知道了。”亞當苦笑一下,“我甚至想衝回去揍他一頓。”
珊蒂輕輕掩住嘴,“你就不怕惹惱他?”
“他不會惱,甚至根本不會在意。”亞當鬆開珊蒂的手,向面前的空處揮了一拳,“就像小時候那樣,他根本就不在意,但越是這樣就越讓我生氣。”
珊蒂重新拉住亞當的手,很是擔憂,“我似乎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不會因此惹上麻煩吧?”
“想多了——”亞當呵出一口氣後轉換了話題,“布蘭或許不會在意那些螻蟻,但我們卻不行。你剛剛也看到了吧,這裡的人在密謀。”
珊蒂點點頭,建議道:“讓那些護衛過去?”
亞當搖搖頭,“這一次,我們自己來。我們是法師,必須習慣運用魔法的力量。我們的視野已經被打開,力量也能夠延伸到遠方。
我們必須擺脫舊有的習慣,擺脫‘看’和‘聽’的束縛。”
珊蒂搖搖頭,“可是,你我所能使用的魔法,都不具備直接攻擊的能力。”
布蘭告訴過我,“所有的魔法都只是工具。僅是處理不同事物上,有的順手,有的不那麼順手。
何況,你我這種需要藉助別人力量的——。”
看到亞當一時不知如何形容,珊蒂接口道:“學徒。”
亞當用力點點頭,“是的,學徒!魔法的學徒。即使魔法是殺人利器,在我們眼中也一樣不如刀劍來得利落。”
“你應該知道布蘭最初的形象吧,他的雙刀永遠隱於腰間。”說到這裡,亞當側頭對着珊蒂笑了笑,“即使是他,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擺脫刀劍。但我們不用,因爲那些彎路他已經走過了,也提醒過多次,只是我一直沒有在意。”
珊蒂微微用力握了下亞當的手,略顯嗔怪。
面對嗔怪,亞當隨口解釋:“這不能全怪我,因爲他從沒有爲我展示過這一切。而且,那時的我被你迷住了,腦子裡都是你的影像,根本裝不下其他事情。
雖然布蘭那無所謂的態度讓人反感,在這件事情上卻成全了我們。當時一發覺事情可能要麻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反正他也不在乎,更不會與人辯解。”
說到這裡,亞當嘿嘿壞笑出聲。
……
映月城,山腰處一棟房屋內的地下室中,有人湊在昏暗的燭光下爭執着,有人躲在昏暗的牆角沉睡。
時高時低的鼾聲惹得一些人不時皺起眉頭,向那裡投去惱怒的目光。希望,這樣就可以驚醒睡夢中的人。
也許是目光真的起了作用,鼾聲漸漸平息,角落裡漸漸陷入冷寂。不久一絲寒意從冷寂中升起,開始在屋中蔓延。
受此影響,幾人的私語越來越低,似乎平息的鼾聲帶走了他們的膽氣。於是惱怒的目光再次掃向牆角,希望那鼾聲再次響起,再次爲他們帶來勇氣。
可惜,這一次卻事與願違。
這種氛圍下幾人再也說下不去了,先後陷入到尷尬的沉默中。爲避開這種難言的尷尬,他們將身軀慢慢靠向椅背,努力避開那本就昏暗的燭光。
黑暗似乎讓幾人稍有恢復,略顯粗重的呼吸漸漸平穩,漸漸微不可聞。
當太陽剛剛升起,當有家人尋上門來,悲傷的哭號也在不久後打破了晨間的靜怡……
……
這是亞當和珊蒂第一次用魔法殺人,比想像中的容易太多。這些人,對魔法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或許,這些人正是適合他們起步練習的最佳對象。
這真是太好了!
希望之門已經敞開,成爲一個真正的法師或是大法師也不再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