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隨着衆人遠遠的就避開了那隊死靈騎士。對於這些亡者,衆人心中充滿戒懼。也正是這種戒懼,保證了附近的秩序。
海灘上一面大旗孤零零的立在那裡。潮溼的海風沒有讓它飄揚招展,反而帶着飽食水汽後的沉重感,安靜的垂落着。
因爲旗面垂落,自然也就看不全上面的圖案和文字。但這裡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旗面上是震懾人心的名字——巫師布蘭。
見多識廣的羽人瑞秋,看到那面大旗後就面色古怪。身爲一個外來者,卻搶先提醒保羅要小心行事。
按照瑞秋的話來說,大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他在外面旅行時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在弄清楚旗幟的含義前,不要輕舉妄動。
瑞秋是對的,旗幟的含義也很快就弄清了。
在旗幟的不遠處一塊簡陋的木板上寫着——北地港。看着空蕩蕩的海灘,連塊稍大些的石頭都沒有,保羅也不得不佩服北地城的無恥。
船隊雖然都是由學者引航,但最終登陸的位置卻相隔極遠。就這麼一塊破木板就將目光所及之處納入到管轄範圍。
偶爾會有死靈騎士從海面上奔過,也不知又去找哪家船隊的麻煩。與隨風港中的跋扈表現不同,各個船隊都表現得極爲配合。
一路行來,瑞秋和保羅已經成爲無話不談的朋友。似乎感覺到保羅的想法,於是開口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們過於小心謹慎?”
“嗯。”
瑞秋搖頭失笑,“這一路上,我發覺你缺少敬畏。這裡的大巫師崛起的太快,有許多東西還沒有深入人心。如果有機會,你能夠到外面看看就會明白。他們的力量無處不在,已經深入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在力量所及之處,他們言出法隨。我們已經習慣這一切,也升不起絲毫反抗情緒。
這真的很有趣!
你們畏懼我們,卻不是很畏懼力量更加強大的大巫師。而我們在瞭解到大巫師的含義後,卻不敢有所違逆,至少表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瑞秋拍拍保羅的肩膀,調侃着:“勇氣可嘉。”
保羅失笑,“無知無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雖然我從心裡佩服他,卻很難產生畏懼的情緒。
知道麼?他的啓蒙老師也是我們中的一員,甚至是我們中的失敗者——肖恩。”
看到瑞秋和其他羽人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保羅繼續說道:“那時,北地還是我們眼中的蠻荒之地,一個發配流放的絕佳場所。
作爲一名啓蒙老師,他本該爲擁有這樣的學生感到驕傲。但是你們猜猜,他做了什麼?”
瑞秋捅了捅保羅,“快說!做了什麼?”
“他竟然參與到殺死自己學生的密謀中。”
瑞秋發出一聲嗤笑,“作夢!凡人又怎麼可能是神明的對手。”
“是的,作夢!可也是一場好夢,而且這場好夢還被他的學生撞破了。”
瑞秋有些着急,“然後呢?快說!”
“沒有什麼然後,大巫師布蘭根本沒當回事。他僅是在密謀之地睡了幾天覺,而他的老師——肖恩,詳細記錄了這一切。
黑夜隨着他的安眠而到來,陽光隨着他的甦醒而升起。”
看着衆人投來不信任的目光,保羅肯定道:“熔岩城,安亞王國的都城。數以萬計的人經歷了這一切。
在夕陽的餘暉中,整座都城提前陷入到黑暗。”
瑞秋有些不敢置信,“這不可能!你當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傻瓜麼?”
保羅呼出一口氣,“經歷過這一切的人還活着,如果有機會你們可以去看,去打聽。”
有人拍拍瑞秋肩膀,插嘴道,“我信,你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我們。對了,如果我們想覲見北地城的城主,你有什麼好建議麼?”
“聽說北地城建設港口的人正向這裡趕來,這種工作一定會有我們學者參與。如果能夠再等幾天,我會向他們打聽清楚。”
一路行來,保羅已經確認羽人是爲了傳遞善意。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以後這種交流還會長期保持下去。
這讓保羅鬆了一口氣,不再擔心被夾在中間難以做人。
可惜,其他人就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不是他們沒有骨氣,而是實屬無奈。隨風港中的家小其實就是人質,雖沒挑明,但衆人心中卻很清楚。
只要他們還住在那裡,只要他們還沒有實力談條件,那麼就必須屈從現實。
前些天,那隻黑龍怒氣衝衝的殺向這裡。保羅雖不清楚細節,但對一些事情也有耳聞。最先抵達這裡的外來者,已經坐不住了。
這裡人多眼雜不方便試探,於是他們將目光盯向了其他地方。
只是他們盯錯了地方,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
這些人死就死了,保羅只會偷笑。但這些人竟然強迫爲他們導航的學者帶路,哪怕那名學者一再表示,自己也不熟悉這裡。
在無數亡魂的纏繞下,那頭黑龍呼嘯而來。即使身邊實力高強的羽人,都忍不住發出驚呼。
這是保羅第一次見到龍,一頭被夢魘包圍的黑龍。它的身軀在天空的映襯下顯得很渺小,但當從頭頂呼嘯而過時,卻又給人一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隨着那頭黑龍從頭頂掠過,保羅也昏了過去。昏迷前,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中穿過……
再次醒來時,瑞秋正蹲在身旁一臉擔心的看着他。這讓保羅感到了一絲暖意,漫長的海路,兩人間已經凝結出真正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