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城府,剛剛那一瞬間她聽到了歡笑聲。那是來自布蘭的,魔力的歡笑。她甚至以爲這是一時的錯覺,因爲她僅是一名武士。
但細想時,又不覺得有何不妥。自己最關心的布蘭是什麼?她怎麼會對布蘭毫無知覺?
與布蘭最親近的幾人都知道,他的笑臉沒有任何意義。這也正是讓人感到無奈和擔心的地方。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她快步向着高塔走去,想要分享布蘭的快樂。
當趕到高塔後,看到卓婭已經站在布蘭的身邊。
布蘭對她招招手,問道:“怎麼了?”
“我聽到你的笑聲,所以過來看看。”
卓婭有些驚訝,“你能聽到魔力的笑聲?”
丹妮微笑搖頭,“不,我能聽到布蘭的笑聲。剛剛他在歡笑,所以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布蘭示意丹妮坐到身邊,“我把魔力網延伸到了我們的山莊,山莊中的古樹正在報怨。剛剛還提到你,說我們應該一起回去看看他。”
說到這裡,布蘭側頭打量着丹妮,“剛剛,真聽到我的笑聲了?”
丹妮點點頭,眼睛發亮。
布蘭想了想,“能看到我麼?”
丹妮隨手敲打布蘭一下,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意思。”隨着話語,布蘭漸漸變淡最後消失得乾乾淨淨。但聲音卻沒有消失,而是在繼續發問:“能看到我麼?”
丹妮失望的搖搖頭,“看不見。”
“閉上眼睛再試試。也許巫師也看不到魔力,僅是感知到它們。然後覺得自己看到、聽到、甚至是觸摸到,誰知道這些感官是怎麼回事?既然能聽到我的笑聲,那麼就應該能夠看到、摸到。”
丹妮輕輕閉上眼睛,耳邊是布蘭隱含期盼的聲音。
“魔力的笑聲,魔力又怎麼會發出真正的笑聲?你只是察覺到魔力,察覺到其中隱含的意味……”
聽着布蘭在耳邊絮絮叨叨,丹妮露出一絲笑容。隨着她的笑容,絮叨聲忽然散碎、模糊,變成全無意義的噪音。無數的細線在跳動,在嗡嗡作響。接着這些細線也開始斷裂、崩解,只餘若有若無的薄霧在晃動。
她點點頭,“我看到了。”
話音剛落,有魔力在身側聚集。虛空中有墨色洪流噴涌,漸漸堆積出那個熟悉的身影。身影由薄轉濃,眉眼漸漸清晰。
丹妮將手伸進洪流,若有若無的觸感也隨之傳來。她輕聲低語:“也摸到了。”
緩緩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四周薄霧瀰漫,腳下有巨網張開。眼前的人影如同一汪動盪不休的泉眼,魔力正源源不絕的注入到巨網中,汩汩有聲。
卓婭捅捅布蘭,“丹妮成爲巫師了?”
布蘭搖搖頭,“只是在長久相伴中,擁有了看清我的力量。”
“看清?”卓婭上下打量着布蘭,有些疑惑。
“是的,看清。”布蘭伸手拍拍卓婭的頭,嘆息一聲,“在長久相伴中,早晚有一天會認清彼此。認清那個與你朝夕相對的人,其實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怪物。”
“你無論如何變化都是大巫師布蘭,我們的家人。”丹妮打斷布蘭的報怨,起身給了他一個擁抱。“這沒什麼不好,這讓我們可以一直擁有彼此,生死與共。”
卓婭插話進來:“僅是看清,這一點點好處?”
布蘭晃晃頭,“也許還可以借用我的力量,這需要丹妮去試驗。試着聯接到魔力網,去聽、去看,甚至再現我的部分能力。
可惜,現在的魔力網太過脆弱,還需要時間成長、洗練,我目前僅是將它用作偵測、定位。只要是在魔力網範圍內,我就可以快速投送過去。”
聽到這裡,卓婭非常羨慕。
“我也想這樣!”
布蘭攤開手,“我會試着將你的魔力融入到網中,但前提是必須保證你的魔力不被同化、吞噬。所以你必須進入到魔力之海,然後纔有機會。”
“真的,能行麼?”
“應該可以,魔力網中本就有花花的一部分魔力。只是花花沒辦法將身體投射過去,僅是在遠方凝結出一個魔力幻象。”
卓婭聽後非常興奮,“怎麼做到的?”
“應該是魔力糾纏下,雙方能力共同作用的結果。”說到這裡布蘭有些得意,周圍的魔力也跟着雀躍,“我和花花的魔力始終處於共鳴狀態,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能夠借用彼此的力量。但這種借用總有些生澀,力量間的轉換也不那麼自如。我一直在尋找解決的辦法,直到花花進入到魔力之海,我們的魔力在源頭上合而爲一。
於是,力量間的轉換變得自如,生澀感也隨之消失。但我並不滿足,如果讓更多的魔力加入進來呢?我開始試着將城中巫師的魔力引入,但那些魔力很快就被吞噬、同化。
即使我不想吞噬掉它們,可是當魔力進行深層次的糾纏、融合時,它們也會如同泡沫般散去。”
布蘭再次伸手敲敲卓婭的頭,“我們需要力量,彼此的力量。”
卓婭皺着眉,“爲什麼不讓巫師直接使用你的魔力網?”
“巫師運用力量的基礎,是自身的能力。我們巫師已經習慣通過能力,收集和運用那些特定的魔力,這是與生俱來無法改變的本能。魔力網只是它們的具象,我和花花的魔力在其中糾纏融合,然後互相作用。所以魔力網對外面的巫師而言,毫無用途。”
卓婭看看丹妮,又看看古樹,“他們呢?”
“他們和我們不同,從來不知道能力是何物。可當打破障礙時,卻擁有了無數種可能。反觀我們,與生俱來的天賦卻是我們永遠的枷鎖,難以逾越、無法打破。”
布蘭看了一眼自家的大樹,“他已經可以通過我看到魔力之海,誰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也許在熟悉那裡的一切後,漸漸擺脫我的幫助,找到進入魔力之海的方法。
不像我們受到能力的限制,僅能與一條支流契合,相融,然後被禁錮其中。而他們可以汲取各種魔力,享受真正的自由。”
布蘭擡頭望向天空,“巫師只是循環中的一個節點,一份養料。各種可能因巫師而生,卻又與巫師無關。”
丹妮默默的聽着,手掌越握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