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珈坐在看臺的另一側,盯着下面對練的騎士發呆。她算不得常客,只是無意見想起一些人和事,纔到這裡看看。騎士粗魯的言行,以及用於保養武器和護甲的油脂味道,都讓她感到親切。
作爲帕楚的學生,莎珈得以知到了一些本不該知道的事情。那段時間,帕楚將她帶在身旁寸步不離。那一刻,她竟然從帕楚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老師告訴她,這座城市面臨着巨大的危機,大巫師布蘭已經有了放棄這裡的計劃。那時,她根本想不明白,這個世上會有什麼能夠逼迫大巫師逃跑。在她心目中,布蘭是無敵的。
那時,她從一向鎮定的老師身上感到了恐慌,所以她也陷入到了更大的恐慌中,同時還有悲傷和不忍。因爲種種跡象表明,能夠跟隨撤離的人太少了。
幸運的是,那些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而她也終於知道,能夠逼迫大巫師的——也只能是大巫師。
三具異族大巫師的屍體,讓她生出了種種猜測。老師說得對,戰爭開始了。只是沒想到,會是這種層面的碰撞。
即使眼前的異族已經成爲屍體,上面的威壓依然讓她難以呼吸。缺少了生者的意志,這些殘軀中的力量也失去了束縛。
但真正讓巫師們感興趣的卻是那灘水,一個大巫師的部分軀體。在白袍們的請求下,布蘭將其分割出來一部分,於是駐地中多出了一個深深的水池。
竟然以水爲軀體,而且還是衆人難以企及的大巫師。這顛覆了他們的認知,也開闊了許多人的思路。衆人開始討論,如何讓自己的身軀轉化爲這種狀態。
有人因此請教大巫師布蘭,他的回答很簡潔——魔力。
這回答只是讓衆人更加迷惑,於是希望能夠得到進一步解釋。
那時,大巫師布蘭隨意掃了衆人一眼後說到,這種形態與自身的能力有關,不是每個巫師都適合這種形態。讓軀體積累更多的魔力,試着找到一種適合存儲自身魔力的方法。讓魔力逐漸主導你的軀體,它們會漸漸替代你現有的一切。
不同屬性的魔力凝結方式也大不相同,所以我無法爲每個巫師指明具體方法。這個只能依靠自己的觀察、試驗,在不斷試驗中魔力會自行找到出路。
成爲這種形態的只是少數,而且它的優點和缺點都同樣突出。失去現有的感官,也就失去了觀察這個世界的基礎。當完全依靠魔力感知世界時,也同樣容易被魔力所幹擾和欺騙。魔力並不能告訴你,什麼是冷熱寒涼,什麼是五彩繽紛。
魔力會順應個人的意志,你想放棄某些東西,它就會幫助你放棄。只是放棄後,就再也找不回來。道路有許多,別人的只能是參考,對與錯、優與劣誰也說不清。
有人問:如果已經失去了,有什麼方法補救麼?
“讓夥伴成爲你的眼,你的手。”
那天回來後老師偷偷告訴她,大巫師轉化得更加徹底,當想繼續解釋時卻忽然停住了。可能是感覺她的積累還不夠,也可能是不想影響她的選擇,更可能是收到了某種警告。因爲,老師下意識的望向高塔。
不管怎樣,她知道選擇對巫師的重要。知道許多事情對巫師而言,沒有回頭路可走。
……
城中的人依然快樂着,包括眼前的這些騎士。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裡已經危機四伏。如果不是因爲老師帕楚,她也不可能瞭解到這些。而一旦接觸到這些皮毛,就難免多出一些心思。
所以當城市的魔力偶爾躁動時,當頭頂有熟悉的灰色煙雲掠過後,她總覺得那是布蘭又在與什麼人進行着生死廝殺。
好在,之後一直很平靜。
抽空,她又去了趟砂岩城,那裡有了新的變化。亡者們不再躁動,變得安寧祥和。甚至有人認出了她,對着她揮了揮手。父親也恢復了許多記憶,和她聊了許久。
這種令人欣喜的變化,卻讓她感到緊張,她擔心這是某種鉅變的徵兆。
之後,帕楚看出了她的緊張,勸慰說暫時不會有大的變故。並拿出戰報給她分析,說這種程度的戰爭根本不算什麼,也決定不了任何事情。並且按照幾具巫師屍體出現的順序,與戰爭發起的時間,進行各種推理猜測。
就像老師說得那樣,他們早晚會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去,但絕對不是現在。現在是大巫師布蘭的時間,他正在與對方爭執、試探。
帕楚的勸慰讓莎珈得以平靜,可以冷靜思考。於是她再次返回到砂岩城,進行了一番探查。
北地的城魔力已經覆蓋到這裡。與城中的清新不同,魔力進入這裡後開始變得晦暗,這個發現讓她精神爲之一振。於是,她順着這個線索一路摸索而回,體會魔力的種種變化。
她猜測,魔力覆蓋的面積應該遠不止這些。大巫師布蘭正在將腳下的大地籠罩其下,似乎準備將這裡變爲殺場,因爲莎珈感受到了那尚未消散的冰寒之意。
莎珈不敢將這個猜測說出去,她害怕這會惹來殺身之禍。
……
卓婭帶着人登上看臺,雖然最近與夏洛相處的很愉快,但莎珈卻不想與卓婭太過靠近。身爲巫師,她能夠看到一朵若隱若現的妖花已經完全開放,美得動人心魄。但那種美,卻仿若放在逝者墓前的花枝,美豔中充斥着落寞。
最近,這種觀感越來越盛,從中流露的魔力氣息像極了大巫師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