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成年妖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古樹四周,伴隨着他們的歌聲開始了翩翩起舞。那舞蹈是禮讚,也是儀式。
布蘭看着這一切,竟然從妖精那小小的身軀中感受到了雄渾的力量,那力量古老而又深邃難明。
頭上墨色的水瀑奔流不息,將布蘭壓制的一動也不能動。這算是自作自受麼?苦笑中布蘭封閉了對外界的感知,開始專心與身下的古樹交流。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麼順其自然吧。與古樹一起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徹底完成自己的推陳出新。
老妖精米克爾本想加入並且主導儀式,卻被花花從空中撲下銜在口中。伴隨着他的訓斥、呼喝,花花將他放到了地上。米克爾剛想離開,就被花花擡爪摟了回來。那微眯的雙眼中,脅迫之意昭然。
米克爾氣得大罵:“笨貓!我會害布蘭麼?”
花花甩了甩尾巴,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擺出聽不懂你說什麼的樣子。而米克爾在一番着急跺腳後終於認命,伴隨着嘆息斜靠在了花花身上。
“你聽我說,這對你非常重要。”老妖精用力拍了拍花花的大腿,“現在發生的一切對布蘭沒壞處,我也沒想欺騙你們。布蘭進入了魔力之海,將最原始、最純淨的魔力引導而出。但它們對這塊大陸的補益有限,對這裡的生物補益有限,而古樹不僅可以轉化它們,還能將它們束縛在這裡。
曾經這片大陸上有許多這樣的花草樹木,它們品種繁雜數不勝數,但如今倖存下來的只有古樹。時間太過久遠,有些事情早已成爲古老的傳說,幸運的是它們終究得以流傳。我們妖精依然保留着最古老的祭祀手段,但更多是把這當成節日上的舞蹈,一種沒有多少意義的慶典活動。
我們太久沒有見過能夠觸摸到魔力之海的生物,我們不清楚古樹是否還擁有那些最古老的本能,不知道你們與古樹是否能夠契合。我們甚至不知道這些古老的儀式是否能夠起到作用,是否能夠幫助到你們。
我們不敢提前說明,因爲這可能會對你們造成一些影響。所以我們希望順其自然,偷偷觀察。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沒人知道,你們依然可以過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甚至帶着小妖精遠走高飛。
我知道你聽得懂,如果你真是一隻笨貓,也不可能觸摸到魔力之海。我希望你知道,過些時日當你也到達這一步時——不要抗拒。”
花花打了聲咕嚕,將老妖精摟到懷中用腦袋使勁蹭了一下。
……
妖精的歌聲,伴隨着精神上的震盪進入了布蘭的意識,哪怕他封閉了感知也沒能起到阻隔作用。
歌聲重複而又單調,講述着古老的故事。如流水賬般展示着日升月落、四季輪迴。夜晚的繁星似乎永恆不變,可布蘭卻在經歷滄海桑田。
但這一切還遠遠不夠,因爲故事的視角太過單調,它永遠在仰望着天空。布蘭見過更多,知道隱藏在繁星之後的,是更加遼闊、更加璀璨的星河。同時布蘭也俯瞰過大地,那裡遠沒有它自以爲是的廣闊。
所以,他可以從這塊破敗的大陸中繼承、學習,但絕不會照搬。哪怕是錯了,哪怕因此付出失敗的代價。
布蘭敞開懷抱,讓魔力在自己的種種過往中流淌,讓它歷經自己的前世今生。希望它能夠理解什麼是再世爲人,能夠明白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又失去過什麼。
我是布蘭,又不是布蘭。我身處這個世界,卻又不屬於這個世界。我的思想,我的意識,與這個世界並不兼容。因爲姐姐是這個世界的寵兒,而我什麼也不是,哪怕我們同樣觸碰到了魔力之海,哪怕妖精在我身邊歌唱起舞。
鑰匙開始旋轉,迷霧也隨之聚攏,漸漸升到布蘭的頭頂,擋開了傾瀉而下的洪流。灰煙如絲絮般從迷霧中伸出,勾勒出一個千瘡百孔的人形物。隨後絲絮開始分裂、纏繞、交織,最終布蘭重又以人的形態迴歸。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妖精們歡快的唱着、跳着,用最愉悅的聲音講述着一個古老而又沉重的故事。
頭頂的迷霧已經散去,魔力的洪流衝擊在頭上使得水花四濺。布蘭仰起臉,感受着那迎面而來的魔力之潮,細細品味着它的一切。
老妖精看着恢復過來的布蘭,不由鬆了口氣。布蘭沒問題,那麼古樹也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布蘭遲遲沒有起身,是因爲身下的古樹。他不想打斷古樹的進程,雖然他現在有許多疑問,需要不遠處那隻可惡的老妖精解答。
布蘭這邊的進展已經被米克爾傳了出去,於是正處於閒置狀態的莉莉就變得炙手可熱。那棵準備到雙翼城定居,並且遲遲沒有到來的古樹,忽然暴發出驚人的潛力。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闖入了雙翼城。進城後,他直衝塔下指着自己的樹冠邀請莉莉一敘。
他很細心,特意在樹冠上編織出一張大牀,並且在上面鋪滿了厚厚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