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自發的反擊讓古樹措手不及,等他反應過來迷霧已經跑遠了,他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迷霧一頭扎進了城府。唉聲嘆氣中,他把摔得七葷八素的莎珈提溜回身邊。
莎珈忍着後怕問道:“大巫師生氣了?”
“沒有,還在發呆。”古樹十分肯定,“而且他也不會生我的氣。”
炫耀失敗的古樹告別莎珈,灰溜溜的走了;渾身痠痛的莎珈也一瘸一拐回返家中。
回到家中,莎珈從胸口抽出古樹送給她的樹葉。好險!那股力量已經一口將她吞下,只是在觸及到這片樹葉時,又隨口吐出。
一個深刻的教訓,涉及到力量的東西就不應該掉以輕心。莎珈在告誡自己的同時,對力量的渴望也越發強烈。
她喜歡古樹,這個能夠傾聽自己故事的怪物。可若想稍稍親密的接觸,同樣需要力量的支持。
莎珈的頭髮緩緩蠕動着,每一根髮絲都是她的手、她的劍、她的盾。還在砂岩城時,這滿頭長髮就是她的驕傲。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一切,也許會一直驕傲下去,也許會與克爾他們一起成爲砂岩城的傳說。
成爲勇敢漂亮的女騎士,這是兒時的夢想,也是父親的期望,最終化作了泡影。
但還有機會,一個成爲傳說的機會。
跟隨白袍學習這段時間,她漸漸知道了他們那些不加掩飾的想法,白袍追隨大巫師不僅僅是爲了力量。
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太老了。例如帕楚,即使獲得了力量又能掙扎幾年呢?他只是爲了多活些時日,讓自己在傳說中佔有更多的篇幅。
帕楚這個和善的老巫師,對她非常關注,時常誇讚她的天賦。她清楚帕楚的想法,他需要一個衣鉢傳人,爲他的傳說添上更加濃重的一筆。他在那些年青巫師中挑挑揀揀,直到遇見了她。帕楚一定詳細瞭解過她,所以耐心的等待她走出心結。
她也瞭解過帕楚。一個不惹人討厭的女子,總是更容易獲得一些信息。
之前,帕楚雖然一直在爲安亞服務,但他不是安亞人,他出身於連海的小貴族。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貴族,出了連海根本不會被承認,可這並不會影響出身上的優勢——相對良好的教育。
出於對力量的渴望或是其他原因,年青的帕楚來到了安亞王國對抗魔族的防線。在那裡,他漸漸嶄露頭角,隨後白袍找上了他。
一直認爲帕楚是個和善的老者,可來自安亞的年青巫師卻很怕他。隨着觀察她開始明白,在力量爲尊的現實面前,僅是和善又怎麼可能得到其他白袍的認可?
她不清楚帕楚有什麼可怕的?但她已經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等到害怕時就已經晚了,所以她一直保持着謙卑。也許正是這種謙卑,讓帕楚看中了她。
她沒有其他年青巫師的意氣風發,有的只是小心謹慎。
……
尋找一個有天分的弟子並不難,至少對於現在的北地城來說是這樣的。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觀察,白袍們大多有了中意的人選。
看中莎珈的不僅是帕楚,只是他下手夠快,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去爭搶。
帕楚在莎珈身上看到了自己年青時的影子,只是她的運氣比較好,在這個年齡就學會了敬畏。那些過往在帕楚看來都是寶貴的財富,哪怕這些在許多人眼中過於沉重。
每個人都有着秘密,特別是對巫師的能力而言。即使全盤托出,其中的細節外人也很難理解。更何況,這些有關身家性命的事情又怎會毫無保留?
帕楚的眼睛不僅是武器那麼簡單,偶爾他會看到一些片斷,這些片斷成就瞭如今的他。
覺醒成爲巫師後,帕楚在家鄉稱王稱霸了一段時間。畢竟身處窮鄉僻壤,周圍也不會有厲害人物。在一次鄉下貴族的聚會中,他遇到了一位美麗的姑娘。那時他的眼中出現了溫暖的爐火,以及爐火旁體態臃腫的婦人。
美人不再,帕楚也瞬間失去了興致。直到許多年後,帕楚重新回憶那幅畫面時,才理解了其中的溫馨。後悔過吧,也許他本該有個溫暖幸福的家。
他逃離了家鄉,不是爲了建功立業,也沒有明確的去處。僅是因爲——美人不再,而他又不想老死鄉下。
鄉下的土財主沒有見過世面,又稱王稱霸慣了,難免有些目空一切的傻氣。於是他帶着這份傻氣,帶着在鄉下橫行霸道的戾氣,走了出來。
在一次飯後,一次惡言相向中,他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在盛讚了他的勇武絕倫後,爲他指明瞭一條陽光大道。像他這樣的猛士不去建功立業,實在是太可惜了。帶着感激,帶着驕傲,他頭也不回的去往了安亞防線。因爲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後有千軍萬馬在跟隨。
帕楚以一個鄉下貴族的身份來到安亞,加入了千軍萬馬中。他的身後的確有千軍萬馬在跟隨,因爲他被丟在了最前面。跑,拼命的跑,因爲只要稍稍慢一點,他就會被後面的人踩死……
他的視野永遠都是這樣,只能看清別人,卻無法看清自己。等他學會通過別人來認清自己時,已經漸入暮年。
他以爲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偶爾還會想起爐火旁體態臃腫的婦人,想想那已經變得遙不可及的溫暖爐火。
直到安亞的使團找上了白袍,找上了他……
……
北地城中許多人想留下自己的痕跡,讓自己的影響能夠深遠一些。少數是通過衣鉢傳人,但更多的是通過婚嫁生子,例如城府中的瑪麗。
作爲布蘭家族中第一個準備成家立業的人,理所應當受到關注。雖然布蘭不想,但是瑪麗的行爲讓他不得不重視。
房間,婚後二人必須有足夠大的房間,婚房也必須提前準備好。布蘭懶得理她,於是瑪麗發揮北地人不怕死、不怕苦的作風,開始在城府中大興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