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布蘭的離開,小巫師們也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雙翼城中的一切所吸引,將之拋到了腦後。
聽莉莉說,這一切都是布蘭爲他們打造的。此時城市的中央廣場上,衆人正圍繞着一個巨大的圓盤,圓盤的中心豎立着姐弟倆的雕像。
莉莉的塑像面朝太陽升起的地方,布蘭則與她相背而立。與挺胸擡頭、眉眼清晰的她不同,布蘭將臉孔隱藏在帽兜之下,微垂個頭。如果湊近細看,就會發覺帽兜之下的面部模糊不清,有團迷霧在那裡聚散變幻。
這讓她很不滿意,這個城市是姐弟倆共同締造,所以必須留下雙方的清晰影像。但是弟弟卻非常高興,他說——這是靈魂最真實的樣子。既然這樣,她也就不再強求。
她提出質疑,我們爲什麼要相背而立?他說,因爲我們把後背交給了彼此。這個回答令她非常滿意,弟弟難得貼心一次。所以她將城市命名爲雙翼,代表着自己和弟弟。只要這座城市還在,那麼弟弟的名就將隨着這座城市流傳下去。
但她還是有一絲小小的不快,因爲雕像中花花正趴在他的懷中,可惡的腦袋正搭在弟弟的肩膀上……
隨着小巫師的到來,城市中開始有了歡聲笑語。但寥寥的幾個小巫師,反而將城市映襯得更加空曠、寂寥。
莉莉這時終於理解,布蘭爲什麼總是感嘆——北地人太少了!
雖然人數太過稀少,但該執行的卻一樣也不能遺漏,巡邏、瞭望、值守等任務被逐個安排下去。北地人的訓練,本就是從點點滴滴的日常生活中做起。
看着小巫師抱貓、牽熊嘻笑打鬧,莉莉有些頭痛。白狼、雪隼這些北地人的夥伴也需要遷移過來一批,不然想指望這麼幾個人巡守城市根本做不到。希望有成年的古樹願意旅居此地,讓她有時間培育出一批幼苗。
莉莉敲了敲頭,族人要安排,奴隸也要處理。現在她有些慶幸,還好人不多,她可以逐步適應。
雖然弟弟沒有說明,但是她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些奴隸在克汗和妮可父女倆的指揮下,顯得井井有條。她只需暗中觀察、學習和模仿。
……
如今,瑞歐擁有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隊伍。本可以收攏到更多的降軍,但他一直奉行女主人的策略——優勝劣汰!
追擊、絞殺,在不斷的戰鬥中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奔向了雙翼城。他曾經的野心開始復甦——成爲一個將軍,擁有自己的軍隊。
地平線處一個塔尖顯露出來,他揉了揉眼睛,那是什麼?他不止一次來到過四通鎮,雖然依舊不熟悉那裡,但可以肯定四通鎮中絕對沒有這麼高的尖塔。
隨着前行,城牆、建築逐一進入視野,那是座陌生的城。他甚至懷疑自己走錯了路,但看看身側的反應,這種懷疑也隨之打消。
在遲疑中,他們逐漸接近了那裡。城外有大羣的魔族在跪拜祈禱,對他們的到來視而不見。瑞歐在跪拜的人羣中沒有看到任何強迫的痕跡,人們面上浮現的只有虔誠。
這不對!這是怎麼了?
雖然滿腹疑問,卻不敢有任何過激的舉動。因爲,城牆之上聳立着一面熟悉的大旗。他將軍隊停在遠處,獨自一人向城門走去。
瑞歐知道自己沒有主動面見主人的資格,但他想試試。在生死掙扎中,他已經學會了試探和尋找機會。
來到城門外,他跪伏於路旁,雖然依舊謙卑,卻不再蜷縮。
高塔之上,一隻通體金黃的蟲王正蹲伏在莉莉身側。它帶着計劃中的最後一批蟲羣,加入了後期的掃蕩。隨着它的離開,飛絮沼澤中的蟲羣也將回歸到原始狀態。
蟲羣的效率遠高於瑞歐,張開的大網將後方徹底清理了一遍,率先抵達了雙翼城。蟲羣繼續推進,這隻能力特殊的金色蟲王卻被莉莉留在了身邊,一同留下的還有數十隻百戰餘生的蟲子。
越過雙翼城的蟲羣將繼續逼迫壓縮魔族,將他們壓縮在血色平原最後一座重鎮——永安城。蟲羣僅需在外圍清理騷擾,讓魔族感到壓力即可。莉莉不急於進攻,總要留給魔族重新調集人員、物資的時間。
莉莉看向城門方向,然後示意身側的蟲王,“帶他到雕像那裡。”
得到命令的蟲王從窗口一躍而出,張開背部已經退化的翅膀向着城門滑落。
……
隨着時間的流逝,瑞歐開始忐忑,但他不敢起身。從跪伏在門側那一刻起,就不再有任何退路。
一陣蟲鳴聲讓瑞歐擡起了頭,視線順着那隻金色的蟲腳攀沿而上,一隻金光閃閃的蟲子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懷着欣喜,瑞歐跟隨着它穿過幽深的城門洞,沿着筆直寬闊的道路向着雕像前行。如同一次朝聖,惴惴不安中又滿懷期待。
直到身前的蟲王停下,他才恍然驚覺已經到了。下意識的擡起頭,兩個熟悉的側影瞬間讓他陷入了恐懼。他本能的再次跪倒,不敢擡頭。
他在!他們都在!
瑞歐懼怕女主人,但他更懼怕這個少年。
正是這個少年將他在絕望中挽救了出來,同時又帶來了更深的絕望。他態度隨意、平和,隨口調笑着,“能聽懂我的話麼?”
然後少年帶着他們不緊不慢的向着一側走去,他甚至以爲這個少年走錯了路,因爲正有一支軍隊堵在那裡。但是想到女主人,也就釋然了。
他們如同雜亂無章的羊羣,向着那支軍隊涌去。沒有任何防範,沒有任何指令,似乎準備帶他們慷慨赴死。隨着接近,連一向悍不畏死的蟲羣都開始遲疑、騷動。
一隻火箭落到前方,魔族的弓箭手也已經將利箭遙指天空。但他依然不爲所動,慢慢的走着,走出漸漸停滯的隊伍,跨過那明暗不定的火箭。
然後恐怖的一幕發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武器、護甲,還有護甲中包裹着的人。而最讓瑞歐無法忍受的是,那瀕死中扭曲變形的慘叫。伴隨着無聲的震盪,所有的一切化作了碎粉。一股氣流撲面而來,帶着深深的血腥氣,讓羊羣變得異常安靜、溫順。
當蟲羣還有他,再次開始任務時,一切就變得有些不同了。他們變得更加亡命,也更加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