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場暴雨急襲安亞的王都——熔岩城,豆大的雨點夾雜着冰雹劈頭蓋臉砸了下去。伴隨着啪啪聲,冰雹在地面上彈跳、滾動讓人心煩意亂。淡淡的寒氣從中升起,整個都城漸漸陷入了徹骨的涼意中。
安亞的國王——安冬,失神的看着窗外的冰雹。防線上又有新的消息傳來,魔族再次被一掃而空。這個本該舉國沸騰的消息,卻被王室和貴族聯手封鎖了。
安亞人仇恨魔族,經過千年戰爭這種仇恨早已融入血脈。魔族的覆滅本應大快人心,但現實卻讓人快樂不起來。
防線已經徹底崩塌,逃兵日益增多。沒人制止,因爲帶領這些士兵逃亡的,本就是那些督戰的騎士。這些昔日勇敢的戰士如喪家之犬,惶惶奔逃。被封鎖的消息,也將隨着這些潰兵四散傳播。
布蘭!安冬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王國不是沒有針對這個巫師的計劃,而且已經準備多時。
學者主動找上了安亞,雙方心照不宣之下一個名爲肖恩的老學者入住王宮。
布蘭暴露在北地城中,無論他對那座城掌控的如何嚴密,只要他想保持開放,那麼就必然會有漏洞。
根據肖恩提供的情報,北地的小巫師還沒有展現過人的力量。同時參照北地城中巫師的情況,布蘭很可能是一個極端的特例,那麼只要消滅這個人,一切後患也就隨之消失。哪怕,因此挑起戰爭。
北地人口稀少已經不是秘密,這也解釋了北地人一直龜縮不出的原因,他們承受不起巨大的傷亡。所以只要消滅北地的高端力量,他們最終就只能妥協。
學者被迫離開北地後,那裡就再無消息。爲了獲得及時可靠的情報,對北地的滲透也一直沒有間斷,但收效甚微。
雖然無法瞭解到北地的最新情況,但計劃一直在秘密進行、積極準備,針對那個人、那隻貓,包括他身邊的一切,直待時機來臨。
計劃被迫中止了,因爲前線有消息傳來。一個少女臨陣輕鬆斬殺了一隊騎兵。然後,又藉着夜色火燒了魔族大營。
如果北地擁有不只一個大巫師,那麼針對單一目標的刺殺就顯得過於愚蠢。北地擁有的大巫師越多,他們也就越安全。因爲傷害了任何一個,都將招致其他人的報復,那會是滅頂之災。
國家就是這樣,針對各種可能的事、可能的人,提前準備好種種應對計劃。每天都有各種預案胎死腹中,又會有新的不斷冒出。只是有些預案哪怕取消,也需要有人收尾,有人擔責。
現在清理乾淨首尾還來得及,若是讓那人發現,哪怕僅是蛛絲馬跡,按照他的作風也只會以眼還眼。安冬有些後悔,他感覺上了學者的當,現在即使想要隱蹤滅跡,也不那麼容易。這將是個大麻煩,保守秘密的可靠方法實在寥寥,而學者也不會任人宰割。
隨着新的消息不斷涌入,人心開始動搖。突如其來的鉅變,讓安亞國內有了不穩的跡象。
……
肖恩看着窗外,冰雹漸漸消失,雨點卻越發密集。他現在還記得布蘭當年的樣子,那個默默站在身前的孩子。
他因爲喜歡,甚至想將衣鉢傳授給布蘭,所以認真觀察、瞭解過他。沒想到,這一切卻讓自己落入了困境。
一切都是命運!肖恩感嘆着。
布蘭做的事情,影響了太多人的利益。想着傳回來的消息中,那個刺耳的稱呼——凡人!現在想弄死他的人一定更多了。各國的王室和貴族將會視其爲仇寇,布蘭這次真的製造出一個大麻煩。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這些巫師學有所成後,如何安排將是個大問題。那些王室、貴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想着去佔便宜,想着獲得巫師的秘密爲已用,想着在獲得所需的一切後,再反手拍死布蘭。
結果,卻落得進退兩難。派吧,這些巫師將受到難以預估的影響;不派吧,幾年後就會被動挨打。就像如今的學者,背地裡咬牙叫罵,明面上卻要賠着笑臉,將巫師送去學習。
收到安亞防線的最新消息後,他就感到有些惶恐。他有些後悔離開北地,在北地生活的時間太長,以至於忘記了外面的勾心鬥角。
離開智慧之城多年,當年的根基都已不復存在。以爲立了功,就會有所回報,可以安享晚年。迴歸智慧之城了卻執念,然後才恍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現在,短時間內或許性命無憂。但隨着布蘭曝光在人前的時間越來越長,瞭解他的人越來越多,自己的用處也將越來越小。等到全無用途時,參與了這些陰私之事,怎麼會有好下場?
……
柯特帶着自己的侍從頂着風雨艱難前行,一羣騎士、還有士兵自發的跟隨在身後。他的背影雖然蕭瑟,無法爲人們遮風擋雨,可他畢竟是在大巫師手中逃得一命的人。
柯特不想理會身後,那些人不會明白,自己不曾逃脫,而是被困在了夢魘當中。他們只會跟隨自己進入夢魘,並且越陷越深。
隨着前行,漸漸遠離了恐怖之地,他也漸漸恢復了理智,開始思考眼前的處境。
放棄要塞,他們這些逃兵又怎麼會有好下場?逃回王都?那是自尋死路。他停下了腳步,輕聲說道:“不能再走了。”
身邊的幾人向他圍攏過來,“怎麼了?”
“我們就這樣回去?”柯特輕聲反問。
冰冷的雨水打在衆人臉上,是啊,怎麼能這樣回去?受到提醒,幾人終於想起了嚴苛的軍法,雖然法不責衆,但領兵的幾人肯定在劫難逃。
“要不,我們返回要塞?”有人提出了一個膽顫心驚的建議。
“要塞已經空了,就算現在趕回去,那些逃兵也會算在我們頭上。”隨着談話,衆人也一一清醒,只是清醒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