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只想靜靜的坐在樹下,偶爾再幫助古樹修剪一下枝葉。他最近有些迷戀這種感覺,古樹看似枯燥的聳立在原地,其實他們記錄下了所有的變化。在同一個地點,每時每刻的變化,一直記錄了千百年。當千百年的積累同時展現在眼前時,其中的對比變化就變得深刻而鮮明。
無限時光展現在一瞬的感覺真的非常奇妙,讓人沉迷不可自拔。在看到的瞬間,就體會到了生死的歷程。無數的花草,枯榮交替,無數的生死輪迴,以至於布蘭對生死也有了不同的感受。從最初的感慨、驚歎和心痛,到最後的麻木,他開始習慣了生生死死。
他坐在樹下的時間越來越長,現在已經很少回到城府中的房間,時間也開始變得沒有意義。如果不是有着必須處理的事情,恐怕他的人性也會在與古樹的交流中,漸漸消磨乾淨。
現在他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古樹,動身前往砂岩城。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惡劣,不是因爲商隊的遭遇,而是有人打破了他的平靜。
此次出行,布蘭終於離開了丹妮的懷抱,騎乘在一匹年青的北地馬上。他和丹妮帶着幾隻白狼和雪隼。經過兩天不急不緩的行進,已經接近了砂岩城。
“這次怎麼沒有帶着花花?”丹妮問道。
“防備萬一,我怕這是有人想調開我們。雖然古樹可以鎮守一方,但是他的行爲方式與我們區別很大,他習慣了立在那,旁觀一切。另外這次不會離開太長時間,我和花花也應該適應一下,遠離彼此的日子。”
說道這布蘭笑了,“其實也不能算是遠離,我們之間仍然有着模糊的感應。這是古樹們的交流方式,只是我沒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些古樹看似沉默,其實都很絮叨,他們之間的聯繫遠比我們想象的頻繁。”
“先去處理商隊麼?”
“不用處理,既然來了,我覺得砂岩城也不錯。現在這座城是我們的了。”
“我們沒有人手接管砂岩城。”
“只要名義上屬於我們,只要這羣人沒事別來煩我。只要我的旗號,可以在這座城中暢行無阻。
雖然龍騎和王室真的挺討厭,但是我卻應該感謝他們,因爲他們教會了我一些東西。離開家時,我的所有想法,都是在規則範圍內去考慮。即使面對在我們土地上生活的遺民,在我們擁有絕對的力量時,我仍然選擇了尊重次序,遵守交往的原則。
龍騎和王室的人來了,我雖然很冷淡,但仍然按照規則行事,按照他們制定的規則行事。可是他們呢?竟然不遵守自己定下的規則。他們下意識的認爲,那些規則是給別人制定的,下意識的認爲別人應該遵守。他們甚至以此來要求我們,以此來謀劃針對我們的行動。他們甚至敢當着我們的面流露出殺機,好像規則真的能給予他們保護。
安亞人來了,規則同樣沒有任何用途。沒有通報,沒有任何形式的告知,就闖了進來。沒有人認爲自己錯了,好像錯的只有我們。
我一直認爲規則是針對雙方的,在雙方遵守的前提下,給予雙方的保護。這羣人享受着規則帶來的一切,卻蔑視規則。那麼,好吧!我想看看,失去規則後這羣人會如何選擇。”
……
克爾這些天一直呆在城門口,商隊的事件與他們有關。作爲一個砂岩城的坐地炮,他的能量不算小。他了解這些遺民,砂岩城好事之徒跑去永續河邊,例行的挑戰加捱揍時,都會與這些遺民接觸。他瞧不起這些遺民,一羣躲在陰影之下,自以爲安全的膽小鬼。
爲什麼做這件事情?克爾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真實想法。也許是爲了償還龍騎的恩情,也許是想見識北地人的厲害。也許還有嫉妒,一羣遺民竟然可以打着北地巫師的旗號。
布蘭沒有想到事件的起因僅是個小人物,一個小人物在不恰當的時間裡,生出了一些小心思。他不知道的是,每個小人物都是自己的王。現官不如現管,大抵如此。在自己的小勢力範圍內,他們的效率,高得讓人難以想象。有些事情干脆自己上手,省了許繁瑣。漸漸也就成了習慣,在自己管轄範疇內變得不可一世。他們以此形成了不大不小的關係網,進而觸及方方面面。
……
在幾隻白狼的陪伴下,丹妮和布蘭抵達了城門。還在遠處時,他們就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北地人很少出現在這裡,一個少年和年青女戰士的組合,更是沒有見過。這是砂岩城迎來的第一位北地少年,只是少年的面孔大半被帽兜擋住,無法看得分明,這讓圍觀的人顯得有些失望。
白狼同樣是第一次出現在砂岩城中,在這裡白狼屬於傳說中的存在,被各類謠言渲染的極具神秘色彩。這使得漸漸聚攏的圍觀人羣,在白狼露出的獠牙面前,沒有過於接近。
克爾躲在人羣中,小心的接近了布蘭,當他想移動馬匹上的包裹時,才驚覺能力沒有響應。剛想退後,一條細細的鎖鏈,如同靈蛇般纏住了他的脖子。兩隻白狼也同時撲了過來,驚散了周圍的人。
“我什麼也沒幹!你不能無故攻擊我們。”
隨着他的話語,鎖鏈收緊了一些,卻仍留有一些餘地,似乎受到了話語的影響,有些遲疑。
“這裡是砂岩城,即使北地人也不能在這裡胡來!”
但是這句話明顯引起了對方的不快,纏繞在脖頸上的鎖鏈緩緩收緊,一聲低語傳來:“事不過三。”
那聲音不大,卻將周圍所有的嘈雜蓋了下去,整個空間都在跟隨這聲低語震動。這讓有些混亂的場面,瞬間靜寂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克爾。
克爾掙扎了一下,緩緩收緊的鎖鏈,讓他沒有了選擇。他略顯無力的說道:“我不該偷你的東西。”
“大聲些,至少要像前兩句那樣纔好。”隨之,鎖鏈放鬆了許多。
在生命的威脅下,克爾只能大聲叫道:“我不該偷你的東西!”
“還有麼?”
“沒了。”
“再想想,你不該的事情太多。”
明顯戲弄的語氣,讓克爾顯得無地自容。他滿臉羞愧,“我不該撒謊。”
“說說,你是怎麼偷走別人東西的?”
克爾沉默了,這是秘密,他還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但是剛剛鬆開的鎖鏈,再次緊縮起來,他急忙說道:“我是巫師,我的能力是念力移物。”
“你說的沒錯,即使是北地人也不能在砂岩城中胡來。那麼我想問問,砂岩城是如何處理小偷的。砍手,還是剁腳?或者更乾脆一些?”
隨着這句問話,氣氛開始變得壓抑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