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羯族大營,中軍大帳…
石勒跪坐在座位上,手中拿着喬矯帶回來的議和書,雙手忍不住的顫抖着,作爲羯族的大管家,他自然是知道羯族的家底有多少,但是即便是這樣,當石勒看到喬矯帶回來的議和書的時候,心頭依然忍不住一陣的顫抖,畢竟這份議和書實在是太狠毒了。
而且石勒一眼就能夠看的出來,這份議和書上面的條件絕對是一個熟悉羯族情況的傢伙,按照石勒的猜測,這恐怕是出自張賓的手筆。
因爲這其中的每一項,幾乎都是打在了羯族的七寸之上,這些東西的價值就不說了,但是石勒知道這些東西一旦給了遼國,那麼整個羯族恐怕就只剩下一些最後的財產了,因爲這些東西幾乎包括了洛陽倉庫中的每一項物品,都是卡在了庫存的最低位置上。
除了按照石勒的要求劃去了戰馬和布帛之外,其它的要求幾乎全部沒有達到,喬矯慚愧的站在一邊開着石勒,石勒這個時候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畢竟自己的情況石勒很明白,能夠促使遼國放棄對戰馬、布帛的要求,這已經是很難得了,畢竟這兩樣東西都是羯族的命根子,沒有了戰馬,羯族就沒有騎兵,沒有了布帛,羯族的財政就會立刻陷入癱瘓之中,整個政權都有覆滅的危險。
看着石勒變得煞白的臉,喬矯也是感到很難受,畢竟石勒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但是自己卻是辜負了石勒的信任,將這樣的一份議和書送到了石勒的手上,喬矯現在除了羞愧之外更有一種愧對知己的感覺。
“大王,臣有罪,臣辜負了大王的信任!臣有罪!”喬矯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對着石勒哭着說道。
石勒看着面前自己的好友,心中也是一陣的心酸,這件事情怎麼能夠怪到他的身上了,喬矯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的職責已經完成了,他並沒有什麼過錯。
石勒雖然暴虐,但是在這麼多年來,大量的人才彙集到石勒的麾下,說明石勒此人必然有着過人之處,不然也不會吸引到這麼多的俊才投效到石勒的麾下,爲羯族出謀劃策,幫助石勒鼎立中原,並一次次的解決各種各樣的危機。
而這之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石勒個人的人格魅力,羯族殘暴嗜殺,這也是所有石勒麾下的漢族謀士都知道的,但是石勒此人卻是不同,他雖然嗜殺,但是他能夠聽取謀士們的建議。
羯族嗜殺並不是因爲石勒起兵造成的,而是羯族的民族性就是這樣,石勒對此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畢竟他也沒有能力改變這個名字延續數百年的傳統。
但是石勒在其它的方面,卻是做的很好,例如選賢舉能、認同官吏等方面做的都是很好,而這也是爲什麼石勒死後,在石虎的高壓殘暴統治下,後趙依然能夠屹立中原幾十年的重要原因,石勒爲後趙培養的大批官吏成爲了石勒死後後趙的擎天之柱。
“喬矯兄弟,這怎麼能怪你呢?來,起來!”石勒上前將跪伏的喬矯慢慢的扶了起來,充滿感情的說道:“喬矯兄弟,我們這次敗了,敗得十分的徹底,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我們的敵人不是祖逖,也不是匈奴人,而是我們北邊的這一羣漢人,他們是真正的勇士,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敗給趙炎,我無話可說!”
“大王,我們不要和議,我們打,只有把趙炎打疼了,他們纔會知道害怕,他們的胃口太大了,大王,我們停止吧!”喬矯怒氣衝衝的說道。
石勒聞言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喬矯兄弟,我知道,遼軍現在的情況也不好,他們國內的叛亂還在持續,但是,相比較而言,我們的危機更大。”
“趙炎在遼國一言九鼎,在軍隊、官員和百姓的支持下,沒有人能夠撼動他的位置,但是我們不同,我們的背後還有兩條毒蛇,必須要先解決這兩條毒蛇,我們才能集中全部的力量和漢人、匈奴人以及那個小流氓一較高下。”
“畢竟那個小流氓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也不得不說,那個傢伙對政權和軍隊的把握遠遠的超過了我們,而這也是我們這次失敗的根本原因,內部不和,怎麼能一致對外啊!”說道最後,石勒不由得深深的嘆了口氣!
喬矯也是一臉的灰暗,這麼慘重的失敗讓的這位爲了羯族政權奮鬥了多年的漢子也是感到十分的傷心,看着在自己手中一步步強大起來的羯族政權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任誰的心情恐怕也不會好,更何況是喬矯和石勒呢!
石勒看了看耷拉着腦袋的喬矯,不由得笑着說道:“喬矯兄弟,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我們和遼國的較量纔剛剛開始了,只要有兩年左右的修養期,我就能夠再組建起二十萬人的精銳部隊。”
“而遼國這才雖然勝利了,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遼國想要恢復實力恐怕也還要個倆仨年的時間,所以,我們需要對付的就只剩下南邊的祖逖和西邊的劉曜了,這已經是很不錯了!”石勒笑着說道。
“大王,那那份和約?”喬矯低聲問道,石勒聞言想了想,然後擡起頭沉聲說道:“答應他,答應全部條件,我們付出贖金,贖回石虎、石戰他們,割地、送還漢民也全部答應他們,地盤可以先交付,但是人口和贖金我們需要回到洛陽之後再交付,我就不信了,他們還真能把我洛陽倉庫搬空了不成,就是真的搬空了,兩年時間我也能夠再度把它們裝滿!”
聽到石勒的回答,喬矯的心裡也不由得生氣了一股股豪氣,大丈夫應該如此,只要權力還在手中,精兵在手,也就不怕什麼了,財物沒有了,手中有兵,還怕沒有錢財嗎?這簡直是個笑話,喬矯相信,用不了兩年,洛陽的府庫將會再次充盈,而那個時候,再和趙炎算賬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