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落在窗邊,嘀嗒的,響起。周季老實安分披着大衣,捧着水杯,小口的抿着。
這狀態不是因爲周季安分,而是手纔剛剛回了些溫度,又實在找不到別的事做,只好喝水。
美其名曰,渴了喝水,閒了喝水,有事喝水,無聊也喝喝水。
下午,雪反而越下越大,周季這才下了炕,走到門邊,望着外面,正飄着的鵝毛大雪,遠遠的望去,天地都是一個顏色,沒有高樓,沒有汽車,四周安靜的,能聽見周圍樹上的積雪,從樹枝杆上滑落的聲音。
那些小雞仔,也被移到旁邊的小屋。
看阿孃從廚房拿着碗筷,肚子,相當機靈的反應了過來。
剛吃飯,屋裡角落已經暗的不行了。大叔點上油燈,這燈頂多亮一個小時,就會被熄滅。
這一個小時,就是準備洗涑,睡覺,再無其它的事可做,起碼對於周季來說,是這樣的。
家裡只有一張炕牀,很大,周季睡在中間,聽着大叔他們,聊着,要播種,農事什麼之類的。
腦袋一下的轉到她樑諾的事情上,心想,這時候,她應該也睡了吧。
可這樣的事情,她能睡的,好嗎?
她真的是個很倔強的女生,周季,自愧不如。
聽着雪落在屋頂瓦片上,細碎的聲音,嘀嗒嘀嗒的,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驚擾了思緒。
閉上了眼,想着,明天再去看看她吧。
清晨,周季,被被褥壓的有點重,翻轉着身子,卻隱約聽到某種不和諧的聲音。
微微的隱忍聲,周季,腦袋一下的理解,額,這,還是裝作睡着,比較好。
整個人蒙在被窩裡,被窩裡很溫暖,就是有些不透氣,沒過一會,炕牀上的溫度,有點過高了。
沒辦法,想着,把腳丫往被子在放着,一下的涼快了許多,隱約的聽見說話聲。
“阿季待會要醒了。我去弄飯,你去餵雞仔點吃食吧。”
“好嘞。”
安靜了好一會,周季,眨了下眼,心想,應該可以把頭露出來了吧。
露在外面的腳丫,卻被溫熱的手掌,移進了被窩。門悶聲的響起,靜靜的,又被合上。
周季露出了頭,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窗外已經是刺眼的白光,雖然不是太陽,而是被雪反射的亮光。
睡覺,還是睡到自然醒比較好,起牀,洗臉,坐在小椅子上時,捧着熱乎的粥,阿孃在廚房忙,大叔拿着斧頭,劈柴,這樣的生活,對於周季來說,真的是個很意外的生活體驗。
很安靜,甚至有點閒,可這樣狀態,周季有很喜歡,一邊又想着,這要是有紙筆,畫些風景畫,那也是很有感覺的事。
雖然,這是件很奢侈的事啊。
吃飽後,來回的踩着院子裡的雪地裡,深淺不一的腳印,有些是大叔,有些是阿孃,周季,自個尋着玩法。
握着雪球,瞄準着某個點,單純的看命中率。
扔累了,就回到屋裡,喝着熱水,咬着餅,這就當是中飯。
午後,大叔出去了,周季跟阿孃說了聲,去樑諾她那裡,阿孃同意了。周季戴着小圓帽,纔出門。
街邊的路,人走的多,泥和雪融在了一塊,周季都得踮着腳,小心的走着。
說也是巧,難得被准許出門,碰見的卻是那個推自己摔在田地裡的女孩,狹路相逢,周季的選擇,當然是,躲。
沒辦法,她身旁總會有一羣人,一看就比自己大,勢單力薄。
好在,那一羣小孩,沒怎麼注意,不然,真的是,說不定,又要麻煩那個阿孃洗衣服。
這麼冷的天,衣服,真的很難洗,想想,周季,就沒了自己去洗衣服的想法。
到樑諾她家時,周季,敲了幾下門,沒人應,猜想,這時她不在家嗎?
推開了門,進了院子,滿院子的雪,乾淨的,讓周季就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的感覺。
一步步,小心走着,四處看着,先去了廚房,這才發現她蹲在竈臺旁,添着柴火。
手還是紅紫的厲害,腫的好可怕,
垂落在身側的頭髮,好像長了不少。
走到她旁邊,輕聲的叫了句“阿諾”
她,擡着頭,眼裡紅腫的,隱現着血絲,嘴乾裂的就像是快要撕裂了樣。
沉重的鼻音,乾啞的回着“怎麼,這時候來了?”
忍不住,伸手,兩隻手握着她的左手,又怕她手上也會裂開,以前就看過同學有這樣的,周季,覺得,這是非常難受的事情之一。
她,沒有縮回手,周季,也不知道怎麼去說,只蹦出句“手,好冷。”
她翻轉着手,平躺着,好讓周季不大的手,好包裹住手些。
“好了,我拿小凳子給你坐。”
坐在竈火旁,要溫暖了許多,周季能感覺自己的臉都被燒旺了。
坐在一旁的她,手,總算是有些正常點的溫度。
握着她難得空閒的右手,一起捂着,雖然自己的小手有點不夠用。
周季納悶的想着,自己這歲數到底是幾歲?
脫口而出的問了出來“我,今年,幾歲了?”
她,歪着頭,想了會,說“大概,快要五歲了吧。”
五歲,自己這個個子是不是有點矮,她,突然的說了句“你看起來,有點小,不過,以後,會長個子的。”
周季,覺得這話,一般都是安慰,管不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奇了下她的年齡,
周季,索性,也問“阿諾,那你呢?多大了?”
“九歲”
她這個個子,九歲,挺正常,那麼,總結下來,好吧,周季發現,自己有點發育不良。
沒聊幾句,她有事要做,周季也不可能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看她在熬着一種藥,味道極其的濃,周季忍着,纔沒吐。
猜想着,她病了?
還沒問出疑惑,她就先說了“這是給阿爹的。”
周季,點了下,應了聲“哦”
她,卻突然彎着嘴角,笑了下。
一路像個小跟班一樣的,跟着她進了裡屋,周季,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她病了,而是,她爹病了。
不說話,除了咳嗽,就是氣喘,周季有些怕的跟在她身旁。
看她忙活着大半個下午,她都沒停過,天色慢慢的昏暗,她才吃了點餅,大概是過年前阿孃給她家的餅。
周季,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想盡量的幫她一些,哪怕只有一點,心裡也會好受那麼一點。
聽着柴火被燒的霹靂霹靂的響,周季,就一下的響起了爆竹,自從有了童年陰影,周季真是超級怕特別一點的響聲。
她,特意的靠過來些,和周季捱得近些。
閒的沒事,周季就幫她捂着手,一不留神,時間卻過的那麼快。
看着外面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周季,有些擔心阿孃她會不會擔心。
她大概也想到這層,開口說“我送你,回家。”
看她穿的這麼單薄,周季,剛想找些別的說法,這樣也不用麻煩到她。
門外響起阿孃的聲音,周季,一下跑到門邊,說“阿孃”
她停在門前,阿孃拉着手,對她說“這孩子,沒給你填麻煩吧?”
“沒有,她,很聽話。”
停頓了下,屋內傳來咳嗽聲,阿孃問“你阿爹病,可好些了?”
她,望着屋內說“現在,一直在喝藥,”
“那個,我先進去了。”
不安的說着。
“好,那我們也回了。”
“恩”
周季看着她轉身進屋,突然的心血來潮的說了句“明日,我,再來找你,玩。”
說完這句話,周季,就覺得自己,真是幼稚極了!
臉也丟大了,果然,智商跟年紀不成正比。
她停下腳步,回頭,說“好”
緊接着她轉身進了屋,屋裡面才亮了燈光,周季,也被拉扯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