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阪桐乃幾乎是瞬間失語,她不但覺得自己一下子尷尬得要命,而且同樣的在聽着那句直接針對宅文化羣體開地圖炮的言語之後,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怎麼樣的滋味。
不過她也來不及多想,就突然打了個寒顫,緊接着便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莫名的冰冷起來,彷彿有着即將凝固化的趨勢那樣。
於是她下意識的就緊緊拉住了新垣綾瀨的手臂,一邊用力的搖晃着,一邊用力的將對方向後拖。她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穆修的表情,然後低聲的用又快又急的語氣對着新垣綾瀨說了幾句什麼話。
——看樣子應該是在勸誡這個有着烏黑的長髮、苗條的身材的美少女。
然而新垣綾瀨卻只是皺着眉頭,似乎非常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是最終她別過臉去沒有再說些什麼,任由高阪桐乃拉着自己後退了兩步。
“抱歉,抱歉,學長。我的這個朋友不是太會說話,冒犯了你們……真是對不起。”
慌慌忙忙的蹲下身子撿起了所有的書本,高阪桐乃吃力的抱着它們上前來深深鞠躬,然後不等到有任何的回覆,她就滿臉通紅的拖着黑長直少女,逃也似地跑開了。
正如同綾瀨明明在如此唐突的表露出自己的厭惡之後,一直保持着平靜的表情,似乎自己只做了一件再正確不過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那樣,讓她感覺到心裡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同樣讓她心驚膽顫的是,對面的那個學長竟然也是一模一樣的平靜,但是也正因爲這過分的平靜才更加讓人害怕。
儘管都是普通的女生,並沒有在戰場上千淬百鍊而得到的精準直覺,也更加沒有過任何生死搏殺、直面死亡與威脅,可是高阪桐乃卻依然敏銳的察覺到某些危險的存在。
因此她下意識的覺得繼續待在這裡的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更加的糟糕和嚴重,所以果斷的選擇了拖着觀念偏激的好友逃離現場。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新垣綾瀨則是一直緊緊盯着小鳩,深深的皺着眉毛。
“……”
穆修從頭到尾都只是露出了相當冷淡的神色,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是個人都能夠感覺得到他異常的惱火,因此散發出來的氣息也瞬間變得冰冷,導致了周遭的氣壓氛圍同樣的沉重壓抑。
只不過他剛剛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握刀的時候,擡手卻摸了個空,才驚覺自己現在已經回到了法制社會了。
這也讓少年微微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和認知還沒有完全從戰國時代——那個矛盾極其尖銳,生與死的邊界含混而模糊,普通的人命絲毫不值錢的世界——調整回來。
也許是因爲見證了太多的死亡,甚至自己也親手製造了三位數的殺人數量,所以他似乎基本上接受了那個大戰亂時代的基本旋律,並且還因爲短暫的“升官發財”過一小段兒時間,從而建立起了一定的統治階級的覺悟,下意識的就將強力威懾與極端榜樣作爲了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的手段。
就算是適應能力再怎麼強大,心態再怎麼平穩都好,滿打滿算他回到這個至少口頭上和表面上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還不足二十四小時,一時間沒能夠調整回來也是正常。
於是在心裡搖了搖頭,糾正着自己的認知觀念和想法,並且靜靜的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穆修回過頭來看着緊緊抓住自己的小包、情緒低落的羽瀨川小鳩。
他張了張嘴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最終只是擡起手來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
“不用管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嗯……”小鳩低低的應了一聲,卻依然無精打采的低垂着腦袋和肩膀。
“穆修同學,你在這裡幹什麼?”
清脆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同樣的懷抱着一堆書本的桂雛菊輕輕蹙着眉頭,走了過來。她的視線快速的鎖定在了羽瀨川小鳩的身上,然後眼睛一亮:“欸欸欸?!你帶着的這是誰家的孩子啊,好可愛!”
情緒低落的金髮蘿莉這才擡起頭來,對新出現的漂亮小姐姐露出一個有點兒牽強的笑容。
但是桂雛菊的笑容卻一下子就變得勉強了起來,她似乎看出了金髮蘿莉的情緒低落,下意識的就誤會了什麼,於是快步的走近了兩人,然後嘴角微微抽搐着靠近穆修低聲地問道:
“等、等等,她看上去……好像很不喜歡我的樣子?”
“沒有,不關你的事,只是剛剛發生了點兒不太愉快的事情而已。”看着依然興致不高神態消沉的小鳩,穆修略微有些苦惱的說道,但是卻果斷的撇開了話題,“你們怎麼都在那邊走回來?就算是去教務處領書,也不是那個方向吧?”
“沒有,我的書還沒來得及去領呢,這其實是愛歌的……她剛剛來學校了,但是剛剛開完會還沒有走出會場就又暈倒了,我剛剛送她去校醫務處那邊,現在纔回來……”
說到這個,粉發少女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估計接下來她又得請假了,一個學期下來可能比三千院家的那個家裡蹲的缺席次數還多……”
穆修的嘴角扯了扯:“那還真是……無話可說啊,我覺得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一位副會長。”
“她下個學年恐怕要留級,因爲缺席太多了,而且接連兩次的期末考都因爲請病假沒有來而成績爲零。”桂雛菊輕輕的嘆了口氣,“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聽說她在生病之前,身體的運動神經就是壞減性的,只能夠儘量護理了……”
說到這裡,桂雛菊眼眸一轉,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是看着羽瀨川小鳩興致勃勃的問道:“這個是……?”
“羽瀨川小鳩,和她老哥一起轉學過來的,不過他老哥是高等部的……”
“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叫羽瀨川小鷹的吧——等等,那個真的是她的兄長嗎?”
因爲少年似乎沒有談論剛剛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到底是什麼的意思,所以桂雛菊也並沒有追問,兩人很是默契的就錯開了話題。
不過對於羽瀨川小鳩的介紹,穆修只是開了個頭,粉發少女就似乎已經根據提示聯想起來了具體的對象。雖然不像是穆修那樣乾脆的將全校師生都給記住了,但是她卻重點記憶了高等部的每一個學生,剛剛轉過來的轉校生的資料同樣也是如此。
但是她此刻卻一副驚歎的模樣:“我記得資料上說……呃,那個,兩人是親兄妹關係?”
“……的確如此,是混血兒。”穆修用一種同樣古怪的眼神表情,看向了天空。
他很理解桂雛菊的想法,畢竟如果僅僅只是單看小鳩或者小鷹兩人的任意一個的資料,都會對於他或者她的妹妹或者哥哥,產生一種先入爲主的聯想。——失禮的說上一句,就是不會有人覺得染髮失敗的小混混有一個金髮可愛的蘿莉妹妹。
反過來,也可以說金髮碧眼、皮膚白皙的羽瀨川小鳩,很難讓人直接聯想到會有一個染髮失敗,面容兇惡的普通男子高中生作爲親兄長。
嗯,或許可以這麼理解吧:
如果一個人只認識高阪京介,而不認識高阪桐乃的話,那麼在得知對方還有着妹妹的時候,恐怕很多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潛意識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樣的傢伙竟然還有女性版?”這樣的失禮想法。
……
……
“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就由我來帶她過去報道吧,只要交給我就可以了!”
五分鐘之後,明白了過來的桂雛菊,笑眯眯的自然而然地伸過手,拉過了一言不發的拘謹低着頭的小鳩的手掌,自告奮勇的說道。
“呃,等等,你這不是——好吧。”穆修挑了挑眉毛,剛剛看向了粉發少女懷裡抱着的書本,然後對方就已經輕輕的轉動了一下身體,不由分說的就將書本都給塞到了他的懷裡,他也只能夠手忙腳亂的接過來。
“那就拜託你了哦,穆修君。”
桂雛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她還輕輕的眨了一下一隻眼睛,表情彷彿都在閃閃發光。“直接將愛歌的書帶回到鐘樓那就行,儲物櫃你應該知道每個人分別的對應格子吧?給,這是愛歌的儲物櫃的鑰匙。”
默默的看着少女攤開的白皙手掌中央靜靜的躺着的那把小巧的鑰匙,少年卻沒有直接接過來,而是皺起眉頭:“等等,這樣子直接給我鑰匙真的好嗎?”
“沒關係啦,剛剛開學,裡面現在又沒有什麼東西,愛歌剛剛回來就又倒下了,連鐘樓都沒來得及回去一次……如果愛歌真的放了東西在那裡的話,我肯定就不會把鑰匙給你了。”
這個時候一陣大風吹來,羽瀨川小鳩下意識的舉起手遮擋了一下。桂雛菊的粉色長髮也在風中獵獵飛舞,她擡手去按住了自己的頭髮,似乎非常自然的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