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日,柳家確定了攏客日期,沈梁山在客廳仔仔細細翻人親薄!一頁一頁,他不識字的人!
“這個老頭纔好玩了,在那翻,你大字不認一個,何必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呢!叫恩衣看好了!”蕭鶴指手劃腳說!
再看下去,好像也穿幫了,沈梁山故作生氣道:“翻都不給我翻,什麼道理?翻都不準!”
說歸說,人親簿還是轉到沈恩衣手中!
“他家是三兄弟合埋一個老人,三兄弟,那我們要送三份禮!快看吧!名字對上去,禮都有哪些!”
沈恩衣看了一會,有五十元,一百塊,還有八斤米,心衣的酒,他們才送過來的!
“那就準備一百五十塊錢,還有八斤米,一挑柴!”
沈恩衣聽了說道:“柴?”
“嗯!吃死人酒都興送一挑柴!不行就拿家裡的一挑乾柴去!”
蕭鶴說:“什麼乾柴,乾柴好要狠,擡過來擡過去,你煩與不煩?我一會就去半坡那,擔一挑柴回來送了便是,那也是上好的乾柴,剩下的一百五十塊錢和八斤米,恩衣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拿不動?”
“拿動!拿動!”恩衣連忙說!
一會兒,蕭鶴起身,去半坡要柴去了!
隨着左鄰右舍,大家一喊,沈恩衣也就擡米前去柳家吃晚飯!天幽幽暗暗,到了晚飯時間,竟然也下起雨來,浠浠瀝瀝的雨,僅一會兒,就也淋溼滲透人間!
從家到丫口柳大爺葬禮處的路,坑坑窪窪,泥濘四處,鄉間水泥道,因爲車子壓着,雨水積着,農民的泥腿子反覆走着,本就積了許多漿垢,再辦酒,人來人往踩着,一下變水潭!
“拿傘呀!拿傘!”蕭鶴叫到,她已經送柴回來!
沈恩衣也不落後,直喊:“戴口罩呀!戴口罩!”
因爲戴口罩的事,母女倆吵了好長一會!
蕭鶴看女兒,小題大作!
“別人不戴,我也不戴!”
沈恩衣看母親,頑固不化!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葬禮那麼多人,如果沒口罩不戴,情有可緣,如果有口罩不戴,那叫什麼?不惜命!”
“要死就死,反正遲早的事!反正你左右看我不是順眼!”
沈恩衣於是給蕭川打電話,只有舅舅的話,母親才懂才聽!
“姑娘叫你戴你就戴,你管別人戴與不戴!”
村領導那,也有人覈查過了,葬禮還可以正常繼續的,沈恩衣邊看朋友圈邊煮口罩,蕭策好心來電:“姐,口罩煮後戴了沒有效果,因爲布的防護給完全破壞掉了!”
“管它,有總比沒有強!”
說着,沈恩衣口袋放了兩個!葬禮現場,許多人都不知道病毒,見恩衣戴着口罩,還笑她“城市,不像農村長大的人!”
恩衣聽了,恨不能自己許多口罩,一個一個封他們的嘴!
農村有一種趕馬模式,因爲擔心馬會亂吃鮮嫩多汁的秧子,主人故而給馬一個竹子編織的口罩,防止馬亂吃!
現在,沈恩衣很想給他們一個口罩,安全,有效護他們的嘴!
雨下得很大,許多人搭了米棚,大部分則躲在主家一樓打牌,洗碗,洗鍋,洗筷,撿木耳涼菜!
主家院落,春來哥哥在那細心地花竹條子,然後把它們彎起來在院口做一個半孤的拱門,上面本來拉燈的,下雨了,他只能掛了紙花!
好不容易整完,風一吹,雨一下,他的詩情與心意,全都飄零!
沈恩衣很想給他一個口罩,手伸進口袋,嫂子跑過來喊:“恩衣,給兩個口罩我!”
“沒那麼多!”
“那給我一個,我待會拿去給你唐哥,他當主管,講話和接觸的人多!”
第二個口罩,沈恩衣送給了擔任掛人親的春生校長,她走進主家樓下,小學的天才同學也在,地方更是人擠人!
掛親幾個人的活,有人記帳,有人點物和數錢!三個兄弟合埋一位老人,光帳就三本!許多人怨的,這等於變相斂財!
唉,城市套路深,都想回農村!
回了農村後,農村路更滑!
後面那句沈恩衣記不全了,號了位,沈恩衣下樓幫忙,烏壓壓的人,她想去廚房,結果裡面的廚子光着膀子萬分嘲笑說:“廚房是男人們的,你一個女人,瞎湊什麼熱鬧!”
是嗎?她湊熱鬧了嗎?
去一樓,沈恩衣同三姑六婆撿了一會木耳,晚活也就幹完,她出門洗手,在坎子那兒見到許於虛,許於虛望着她,古古怪怪!
那怪,令她窒息,以至於沒有禮貌!
許於虛買過心衣的木棺,後又來過A市找她!
“恩衣,你在哪?”
“我在雲衣姐姐這兒呀!”她聽成是恩華哥哥的聲音了!“來我雲衣姐姐這兒吃飯呀,恩華哥!”
“我不是沈恩華!”許於虛生氣地報上大名!
是許於虛不是沈恩華!
恩衣發久久的呆,那飯也不必一起吃了!想到這,手一滑,許於虛更是進了她的通訊黑名單!如今撞見,許於虛不叫她!
她也傲慢和偏見,你不叫,我也不叫!
但兩人,望着彆扭,隔閡!
吃罷晚飯,蕭鶴同許多人就起身回家,一會打給恩衣電話:“還有活嗎?沒有的話早些回來!”
夜黑黑沉沉,亡靈不說話,天使不說話,魔鬼也不說話,這樣的夜,註定許多人輾轉反側!沈恩衣二日醒來,母親已去柳家!
“你老媽,起很早的!”
“起那麼早,去幹嘛!”恩衣抓耳朵道!
“不知!”沈梁山巧答!
恩衣無奈,拿了手機,通話一分鐘,很快,她便來到丫口松柏樹那!
幾拔龍鬆已經在那跳了,恩衣沒有去看,在很遠處,她便找到母親!
“我們家的地,粑粑葉長得多好呀!”蕭鶴望苗舒緩心緒道!
“不是已經換給沈小行的老爸當洗礦廠了?”
“那是很久以前,後來洗礦廠污染嚴重,不洗了,那年火災,建房,我們家挖地基,沒地方放泥巴,你父親又去同沈小行的老爸商量,把田換了回來!”
蕭鶴說着用草拔拔鞋子上的泥巴,邊拔邊說:“粑粑葉太多,用也用不完,怎麼辦纔好呢?還有那個李七爹,我那時在這種菜,他在那放雞!我用心種,兩三個月菜苗才長好長大來,他的雞一去,就把我的菜啄光了,我氣,我就對他說,等一會兒,我撒些毒藥來!李七爹聽了也氣,他說,你種那麼多地幹嘛,村裡面你家的,別人家的,那麼多,也那麼近,你種那麼多,吃得完嗎?”
恩衣聽了,想起心衣的入殮,全程都有李七爹的,故而感恩又偏心一點說:“你別放毒藥毒李七爹的雞,你們兩個都一把年紀的人,還能爭多少年?你種自己的田無錯,李七爹人也不壞,他也就想養些雞,你讓他養就行,大不了這田我們不種!”
“所以才那麼多粑粑葉!我那時氣頭上,騙他的,實際我沒有撒藥,後來,他家貓下仔了,也熱情叫我去要!我還給了他八元錢!”
兩人說到這,那邊起棺哭行了,沈恩衣和母親跟了去看,再看到松柏樹下的一堆火,她也瞬間明白,昨夜,雨天,許多人的一夜守棺!
有些事,經歷着,經歷着,也就懂了!
柳大爺的新家也在丫口,快到墳上,女生不能去了,柳家兒媳,女兒,許多人哭成一團,送別的隊伍肝腸寸斷,離別顯得隆重又撕心裂肺,沈恩衣見不得這種心酸的場面,加之心衣的墳也在那兒,她們不能再前,她於是火速麻利,拉了母親便回!
“走吧!我們回主家!”
生活,走過去,走回來!不妥協,也不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