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
五年零三個月。
昨晚我又夢到了阿漓,夢到我們在清水,有思域,萬兄,寧童,洛笙,洛叔,還有張阿婆。
閒來無事,我們就讓張阿婆教我們大家釀桃花釀。
光是準備大概就準備了大半天,思域那滴酒不沾的小姐架勢,爲了洛笙也不情不願的跟着操弄,還嘀嘀咕咕的說搞不清楚酒有什麼好喝的,我看他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就知道他十指不沾陽春水,居然還把剛洗好的花瓣生生撒了一地,他強裝鎮定趕緊收拾,結果還是被阿漓抓了個正着,我和寧童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熱鬧,毫不保留的嘲笑着他。
張阿婆教的每一個步驟阿漓都認認真真的聽着記着,而我,只不過是藉着桃花釀的名號跟阿漓一同尋些有意思的事情乾乾罷了,誰知道還有這麼多的小屁孩,一個個的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思。
只有萬兄,變着法的給我們製造機會,其他的人別打岔我就燒香拜佛了。
阿漓釀酒時那認真的模樣別提多好看了,撥弄花瓣的時候像個花仙子,制酒的時候又是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我看得入迷,手頭上的活都忘了做了。
思域那小屁孩硬是打擾了我的美夢,酒才做到一半呢,思域那小子不知道跟寧童兩個人是如何開啓的話題,開始嚷嚷着讓寧童教他使鞭子,我還是頭一回見這兩人心平氣和的說話。
還真別說,這小子心高氣傲的學這些東西倒是挺快。
那晚的月亮很圓,我跟阿漓一起坐在清水河畔賞月,我照常提着一壺桃花釀,新釀的桃花釀現在自然不能喝,張阿婆好像說要等上一個月,這可把我給愁壞了。
不過還好我早有打算,之前在清水藏的桃花釀還剩一些,美酒與佳人豈不妙哉。
我一如往常的閒不下來,跟阿漓打着賭,酒量好的人可以隨便使喚另一個人幹任何事情,其實這個鬼主意只不過是我使的壞罷了。
本以爲阿漓會拒絕我,我還特意準備了好幾個點子,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還一直納悶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呢,沒過一會兒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阿漓就跟喝水一樣臉不紅心不跳,我都開始有點迷糊了,她跟個沒事人一樣,我開始求饒,阿漓的酒量居然比我還厲害。
我願賭服輸,問她想讓我幹什麼,她說這個權力先留着,等什麼時候想到了再告訴我。
我自然依着她,酒喝完了,我們開始比試輕功,看誰的本事大一點,我一躍而起在清水河上行得遊刃有餘,還不忘得瑟着對着她笑。
輪到阿漓了,她輕而易舉的完成了我方纔的動作,就如同與我挑釁一般,接着她縱身一躍看得我眼花繚亂,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我慌忙尋找,她竟已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又一次輸給了阿漓,可我心裡卻開心得很。
我還沒跟阿漓單獨在一起待夠呢,阿漓看着時刻,便準時準點的跑回去教洛笙劍術了,我當時別提多惱了,思域壞我好事,洛笙也搶我的阿漓,合着這兩口子就是老天派來整我的吧。
我越想越不服氣,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你還別說,洛笙這姑娘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舞起劍來還真像半個女俠,爲什麼說是半個呢,因爲在我心裡,能完完全全算做一個女俠的,只有阿漓一人。
阿漓是個好師父,要是我能有個這樣的師父劍術應該能比現在上升起碼四五層。
我睡得本來就不深,外面的響動把我給吵醒了,一覺醒來我發現原來是個夢,那種落差讓我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夢醒了之後我沉悶了好久,看着那石壁上刻的痕跡,原來已經過去了五年。
我幻想着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或者說,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我在想如果沒有司寇塵南這個人,現在的我們是不是開始給思域和洛笙操辦婚事了呢,堇靈佈置大喜之事會是什麼樣子呢。
花可璇和曲大哥應該還圍在萬兄的左右,掐指一算,他們應該走了不少的地方,幫助了不少需要幫助的人,應該又有不少的人知道了萬曉生的名號吧。
曲大哥應該喝了不少好酒,那喝多了就罵罵咧咧的性子應該還沒有改吧。
如果陸衍還和他們在一起,應該也能時常回清水,賴在洛叔家騙吃騙喝,還有張阿婆門前的柿子樹,應該結滿了果,思域那小子爬樹最厲害,他肯定會按耐不住要大展拳腳。
還有洛笙的劍術,阿漓那麼好的師父,一定可以教出一個不錯的徒兒吧。
還有寧童,她肯定成天堇靈和平遙兩頭跑,不知道那個成天指着寧宗主喊老頭的暴躁脾氣有沒有收斂。
至於我和阿漓,我應該已經正正經經的跟她說出了心中的歡喜之意,婚嫁之事應該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吧……
我越想心裡越難過,那些出現在夢裡的人如今還剩下幾個呢,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忘記我,是不是還在恨我,我又想起自己滅安氏之時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樣子,覺得自己好可怕。
清水之事我雖是參與其中,可我卻不曾舉劍傷過任何一條性命,司寇都當着我的面把整個清水夷爲平地,我卻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說,我以爲他不知道我在外的經歷,不知道我與清水的關係,誰知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我有罪。
黔陽城的怪物是司寇都養的靈獸,兇殘至極,它本是一隻高山雪熊,只是不知爲何離開極北之後會變成那般模樣。
該給他做的事情我全都做了,五大仙門已經支離破碎,我不會再爲他做任何一件事情,我要離開百暮!
我提筆寫下了這些話,帶着痛苦,帶着思念,在那些毫無期望的日子裡,我只能靠書信來慰籍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這個世界,或許我寫的這些東西百年之後會有人看到,我並不期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減輕我的罪孽,我只是愧疚,愧疚阿漓到死的那一刻都還在恨我,如果我可以親口對阿漓說出這些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