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參加選拔大會的思域走路都開始帶風,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消息炫耀給師姐師妹們。
他兩步一跳,途徑後院之時無意中瞥見廚房的門虛掩着,心想這也不是飯點,況且師父對於弟子的用餐時間和量也及爲嚴格,這個時候廚房裡怎麼會有人呢,看來又有人要捱罵了!
思域輕手輕腳的來到門前,從門縫探出一隻眼睛看來看去,想把這個偷懶之人抓出來,說不定還能找師父邀邀功,竊喜之時,卻看到了正在偷吃的竟是——鍾漓。
沒想到平日裡端莊高傲的鐘大小姐也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思域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鍾漓察覺到了動靜,本來就提心吊膽的她,整個人都立刻靜止了。
緩緩轉過身,卻發現沒有人,她納悶的走到門前,左看右看也沒發現異樣,便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正準備回去繼續吃,結果一轉頭,後面站着一個人……
“啊!!!”鍾漓嚇得叫出了聲。
“啊!!!!”
見鍾漓大叫,思域也跟着大叫,甚至比鍾漓叫得更大聲。
“你叫什麼!”鍾漓趕緊捂住了思域的嘴,生怕被人發現,而上一秒還跟着大叫的思域,見鍾漓慌張失措的捂着自己的嘴,不知又被戳中了哪個笑穴,咯咯的笑了起來。
鍾漓,鍾容止之女,二八之年,外冷內熱,相比思域,鍾漓顯得高冷得多,兩人平日裡雖是小打小鬧,甚至水火不相容,像一對冤家似的,可放眼整個堇靈,屬實也是他倆關係最好。
見鍾漓驚慌失措的模樣,思域笑得直不起腰:“沒想到鍾大小姐也會這麼狼狽?哈哈哈哈……”
面對思域的嘲笑,鍾漓着實有點失了面子,只能無奈的看着他,事已至此,他想笑那便等他笑飽唄。
可一向好強的鐘大小姐,雖然確如他所說,還是故作鎮定的解釋一番道:“我……我這是練功練累了,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解釋好像並沒起什麼作用。
“哦?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一陣敷衍後,又是一陣嘲笑。
“笑完了嗎?笑完我走了!”鍾漓說罷,轉頭撇了一眼思域,便揚長而去。
從小到大,思域可謂是想盡辦法讓鍾漓出糗,也不是因爲兩人之間有多大的矛盾,就是單純的尋開心。
其他的師姐師妹不是死板就是比他還鬧騰,一點挑戰都沒有,只有這沒幾個人敢捉弄的大小姐欺負起來纔有意思。
夜幕降臨,此時的堇靈又是另一番醉人的景色,爲選拔大會準備了整整一天的弟子們都開始回房休息,而後山還有個倔強的身影在苦苦練習……
天生資質便沒有思域好的鐘漓,身爲鍾掌門之女,此次選拔大會,她必須得取得一個好成績,一爲鍾掌門爭面子,而爲壓壓思域那臭小子的氣焰,資質不夠努力來湊,在衆人都開始休息的時候,鍾漓還在暗自練功……
一早……
“快快快!”鍾漓一把拽住思域的衣袖,把他從凳子上拖起來就跑,還一併拽掉了思域手裡正在吃的糕點。
“我……東西還沒吃完呢!”盯着掉在地上的點心,思域心亂如麻。而鍾漓卻絲毫不理會,一心拉着他往仙鶴臺跑去。
“我倆先比試一把,拔劍!”
兩人站在仙鶴臺之上,鍾漓首先拔劍指向思域。
思域皺起眉頭一臉疑惑,一大早就被不由分說的拉到這來比武,更何況還餓着肚子,看着鍾漓認真的表情,思域也只剩無奈:“不是吧大小姐,我這東西還沒吃完呢,咱們留着勁兒正式比試的時候使不好嗎?”
“廢話少說!”
又是一次不由分說,鍾漓說罷,握着手中的不屈劍揮舞起來,思域只能趕緊躲閃,幾個試探性的動作下來,鍾漓見思域只是躲也不曾回擊,於是乘其不備,一個健步穿到了思域的身後。
思域慌忙轉身,鍾漓的劍正好從上方揮下,情急之下,思域只好趕緊拔劍,迅速將鍾漓揮下的劍擋去……
見思域終於拔劍,鍾漓嘴角揚起,如同計謀得逞了一般,思域資質雖好,可他的劍術並非毫無破綻,思域畢竟年紀小,性子急,只要找準一個切入點,他必定會自亂陣腳,鍾漓恰好是看準了這一點。
鍾漓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勝券在握。
“好了,比試結束”鍾漓突然一個輕功,飛下了仙鶴臺,像是達到了什麼目的收工了一樣。
思域一頭霧水站在原地,心想:“這比了個啥,她怕不是犯病了……”
不一會兒,堇靈弟子前前後後,聚集到了仙鶴臺一旁,等待選拔大會的正式召開。
隨後,鍾掌門手持流雲劍緩緩走來,立在了階梯之上的主位,微風吹動她的青絲,纖細而又挺拔的身軀,將家主風采展現得淋漓盡致,犀利的眼神掃視了一番下面的弟子,便展開了正題……
“此次比試,爲挑選我堇靈有志向,有能力的弟子,協助百暮閣尋找丟失的寶物,此次動員,仙家門派衆多,下山弟子代表的便是整個堇靈,萬事必然要謹言慎行!比試中,各位切記點到爲止,不可傷及他人,否則一律取消比試資格!”
說罷,一輪比試開始,弟子們一對一上仙鶴臺比試,哪怕是年幼的小師妹,也是毫不膽怯,快如閃電的劍來回舞動……
學術精湛的弟子甚至還研究出了自己獨特的劍法,都在此次比試中紛紛展現了出來,劍法中包含持劍者的氣魄,劍術中嵌入持劍者的靈魂。
敵進我退,敵退我攻……
思域在前幾輪比試中都輕鬆獲得了勝利,整個比試長達四個時辰之久,最後,也只剩下鍾漓還未上仙鶴臺比試。
若她能贏得了思域便順理成章的取得整個比試的勝利,若她爲敗方,就得繼續與其他弟子比試,直到決出前五名弟子爲止。
鍾漓一個幹練的起身,一把拿起不屈劍,便飛上了仙鶴臺,站在了思域的正對面,長髮隨風而動,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下一雙靈動晶亮的眼睛,堅定的望着對面的思域。
“看招!”
說罷,鍾漓主動出擊,思域見招,一個側身,劍刃從他眼前劃過,見思域躲閃開,鍾漓把劍拉回,使出了一套堇靈劍術“無蹤”。
霎時間鍾漓如同多了幾個分身,使思域處於被動的一方。
鍾掌門也看得入迷,仔細端詳着鍾漓的一招一式,鍾漓一上來就來勢洶洶,若能一招制敵還好,可如果將比試拖到後期,功力本就在思域之下的她,再加上前期的多次主動進攻,體力會完全被思域碾壓。
鍾掌門雖是分析着鍾漓的招式,可從最正常不過的套路來看,還真不知她用的是什麼策略……
鍾漓與思域的這場比試,持續時間最長,同樣也最精彩,仙鶴臺下吶喊助威的師妹們更讓鍾漓鼓足了勁要拿下這場比試。
“進步不少啊大小姐”思域比試之餘還藉機調侃鍾漓。
對於思域的調侃鍾漓似乎並不買賬,出招更加兇狠。
“你今天一大早抓我來這兒,不會就是爲了找我的破綻吧”被鍾漓一連串的招式逼得差點手足無措,思域這才恍然大悟。
見他慌亂的樣子,鍾漓有點哭笑不得,只覺得這傻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騙。
“才發現?”
說完,趁思域分神,鍾漓抓住機會,一個蜻蜓點水踏住思域的劍,向上一躍,接着在空中做出一個靈活的翻轉,將思域一腳踹下了仙鶴臺……
鍾漓可算是鬆了一口氣,手一擡將不屈收於劍鞘中,緩緩走到仙鶴臺邊緣,看着臺下不服氣的思域,嘴角一揚:“多謝啦”
“你……小人之舉!”思域狠狠瞪了鍾漓一眼。
聽到這個小人之舉,鍾漓不以爲然,從仙鶴臺上蹦下來,湊到思域眼前,頭輕輕一歪:“天下比武,勝者爲王,但凡不傷及他人性命,皆爲以智取勝!”
思域被鍾漓逼得連連後退,結結巴巴半句話也答不上來,鍾漓乘勝追擊:“你,還是乖乖當我小弟吧”
說罷,鍾漓會心一笑,再次揚長而去。
縱然再氣憤,思域也只能就此作罷,平日裡自己也沒少算計鍾漓,儘管輸給了鍾漓,思域還是能拿到下山的資格,眼前也只能氣得幹跺腳。
望着鍾漓勝利者的背影,鍾掌門也總算露出了笑容。
選拔大會已結束,次日便需即刻啓程。
當晚,鍾掌門來到鍾漓門前來回躊躇,終究是敲了兩聲。
“誰啊”聽到敲門聲,鍾漓詢問着,聲音含糊,像是在吃東西。
“我……”鍾掌門迴應着。
鍾漓聽出來是鍾掌門的聲音,趕緊擦擦嘴,詫異之餘還是趕緊跑去開門。
門一開,鍾漓便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阿孃”
鍾掌門擠出一個難得的微笑,一眼便瞧見了桌上的點心,關心着:“點心都涼了,讓廚房重新做點吧”
這要是放在往常,鍾漓難免要被訓斥一番。
“不用了”鍾漓來不及過腦子,便急切的回答着,看了一眼鍾掌門,又接着解釋道:“我就隨便吃點,也沒怎麼餓……”
兩人的對話僵硬又尷尬,鍾掌門雖是女流之輩,可身爲一派掌門固然是女中豪傑。
在其他弟子甚至是天下人看來,鍾容止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奇女子,也算得上一代美人,而對於鍾漓來說,她便是一位嚴厲的母親,稍有不如她意的地方,便是各種懲罰。
從小便讓她修習堇靈劍法及心術,哪怕她學得再快,也不曾誇過她。
修習堇靈心術需一日一餐,鍛鍊修習者的身心意志,那時的小阿漓整日喊餓,鍾掌門也不曾心軟鬆懈,只叫她集中意志,苦心修煉即可。
有一次小阿漓實在太餓,跑去廚房偷吃,被鍾掌門發現後,在仙鶴臺下罰跪一天……
自那日之後,哪怕是堇靈心術修成之後,鍾漓每次吃東西都少之又少,甚至從未當着鍾掌門的面吃過東西……
可能是修習之時成了習慣,也可能是幼時心存芥蒂。
總之母女倆的交流除了師徒間的傳授與學習,幾乎沒有多餘的交流。
今晚鐘掌門突然登門,讓鍾漓驚訝也慌張。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鍾掌門又一句詢問。
“嗯……”鍾漓點點頭。
“外面不比家裡,無人給你庇佑,你與思域他們爲伴,相互照料,萬事多加小心”此時的鐘掌門完完全全是一位擔憂的母親,簡短的叮囑,認真的神情,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鍾漓。
鍾漓盯着鍾掌門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頭。
十六年來鍾掌門是位盡心盡責的家主,但對於鍾漓她似乎缺少了關懷,也缺少了陪伴。
眼前突如其來的關心讓鍾漓手足無措。
“好了,你早點休息”見鍾漓不說話,鍾掌門也只好自行結束話題。
“好……”鍾漓些許結巴,還是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