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安氏……
衆人推門進,遍地的屍體已經開始發出惡臭味……
其中還有牙牙學語的孩子。
“也真下得去手,牽連這麼多無辜之人!”
看着這般慘像,思域心中五味雜陳。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一直保持沉默,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往日還是一片繁華的汝南,如今竟成了亂葬崗一般。
該打該砸的都已經被打得稀巴爛,唯獨那祠堂紋絲不動,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並且還燃着幾柱香。
大夥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到那詭異的祠堂,互相對視幾番,大概都有着同樣的疑惑。
“還燃着香,難不成有人來祭拜過?”寧童心直口快,倒沒想着要忌諱什麼。
大夥被寧童一語點醒,卻還是覺得處處透露着蹊蹺。
“安氏都被滅門了,還會有誰來祭拜?”陸衍不解,甚至覺得背後發涼。
大夥默契的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剛靠近地上的蒲團,奇怪的事情便發生了。
周圍變得一片漆黑,四下好像只剩下鍾漓一個人。
“思域……寧童……”鍾漓有些慌了神,倒不是因爲自己害怕,而是不見了他們,便不知道他們的安危。
正在鍾漓四處尋找他們之時,恍惚之間隱隱約約看到前面有一個人,那人只留一個背影,模糊至極。
“你是何人”鍾漓十分警惕,這人一襲黑衣,看上去滿身殺氣,十分陌生。
那人沒有理會鍾漓,快步往前走着,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劍,仔細一看,那劍尖還滴着鮮血。
鍾漓覺得不對勁,趕緊跟了上去,還一併拔出不屈,與那人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時刻保持警惕。
那人一直走,像個沒有感情的傀儡,似乎前面有等待着他的仇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他,鍾漓始終緊跟着他,也不知那人是沒有察覺,還是故意讓鍾漓跟着。
兩人途徑了一處荒野,那個地方看上去與殺死黔陽城怪物的那個地方極其相似,正在鍾漓覺得眼前的景象熟悉之時,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鍾漓也跟着停了下來,手中的不屈隨時準備出擊,卻只見那人緩緩轉過身,那張原本模糊的臉越來越清晰,鍾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手中的不屈一下沒握緊,掉落在地……
一滴眼淚從鍾漓左邊眼眶不自覺的滑落,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壓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突然,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曲聲,多聽了幾句,原來是笙曲……
此時鐘漓身處黔陽,她站在街中央,川流的人羣,如往日一樣繁華,陸衍穿着初識時的那身白衣,滿眼笑意的朝她走來。
鍾漓眉頭舒展,心中輕鬆了些許:“你怎麼也在這兒?思域和寧童呢?”
鍾漓還正納悶,陸衍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又爲什麼沒有看到思域和寧童。
陸衍沒有回答鍾漓,他始終眉眼帶笑。
“喂,跟你說話呢!”
直到陸衍直接略過了鍾漓,與她擦肩而過都沒有看過她一眼,鍾漓這才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鍾漓隨便拉了一個路人,發現那路人根本就沒有反應,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就跟鍾漓根本不存在一樣。
“洛姑娘,是你嗎?”
另一邊的思域,身處在一個霧濛濛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似見非見,看得清楚又看不清楚。
這個地方像是洛府,又不像是洛府,庭院中沒有海棠花,池中也沒有自由自在的魚兒,只有滿天飄散的紙錢,門庭上掛滿了白布,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洛笙端詳的坐在庭院中央,手持一把木梳,背對着思域,不緊不慢的梳着頭髮。
她似乎沒有聽到思域的呼喚,依舊不緊不慢的梳着頭髮。
“洛姑娘……”思域試着走近,再喚一聲。
洛笙依舊沒有反應。
“洛姑娘,你怎麼了……”
思域拍着洛笙的肩膀,心中有些不安。
沒成想,原本緩緩梳着頭髮的洛笙,應聲倒地,變成了一具乾屍,表情十分猙獰。
思域頓時腦子一片空白,明知道這是洛笙,他心中卻好像沒有那麼難過,但眼睛又止不住的掉眼淚,完全不受控制……
思域手忙腳亂的擦着眼淚,心中像壓了一塊巨石,當他再次擡起頭,地上的屍體不見了,思域頓時慌了神,焦急的望向四周,卻只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鍾公子,你爲何不救我!!”
這個聲音悲慘至極,既孤獨又絕望,讓人聽了心碎。
思域聽得出來,這是洛笙的聲音,他焦急的尋找着,可就是看不到洛笙,他心急如焚,才一日不見,不知道洛笙經歷了什麼。
“洛姑娘,你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所謂的喜歡都是假的!你心中根本就沒有我!!”洛笙的語氣由絕望變成了憤怒,讓思域聽了幾近崩潰。
“思域心繫洛姑娘,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絕不會有半句欺瞞!”
“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你若是真心真意對我,那你便來尋我……”洛笙哭得好傷心,可能,她也捨不得思域吧。
思域聽到這個消息,彷彿天塌下來了一般,他發了瘋一般的尋找着洛笙的身影,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洛姑娘,是何人害了你?你出來好不好,讓我看看你……”思域的聲音都在顫抖,他還真的害怕若出來的只是一個沒了肉體的靈魂,他該如何面對。
“你們昨日走後,我遭人暗算,困在無妄洞之中……裡面好多毒蛇,還有尖叫不止的鬼魂……我好害怕……”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思域癱坐在地,應該是恨死了自己,昨日爲何不留在洛府。
洛笙抽泣了好久,聲音都變得嘶啞。
“鍾公子,我好害怕……我好害怕……這裡冷冰冰的,沒有爹爹,什麼都沒有……”
只見思域拔出無至,看來是真的打算去陪洛笙。
“思域……思域……”
又一個聲音在思域耳邊響起。
“師父……”思域恍然回過神來,原來是鍾掌門的聲音。
“思域,堇靈需要你,不可以!”緊接着鍾漓的聲音又在思域耳邊響起。
“爲什麼會這樣……你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思域接近崩潰,這一切都毫無預兆,爲何會突然變成這般。
轉眼之間,身邊的一切又變了……
是堇靈,他回到了堇靈……
“爲師爲你取名思域,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堇靈弟子……”
思域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師父剛從山下把他撿回來,給他換上乾淨的衣裳,給他取了新的名字。
那天思域很開心,他蹦蹦跳跳的回了師父給他準備的房間,被褥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
思域不解,爲何會看到小時候的自己,爲何這一切又重演了一次。
思域終日在堇靈苦練功法,那段時間,鍾掌門爲數不多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思域身上……
“你就待在這兒!不要回去!”鍾漓兇巴巴,眼裡全是對思域的厭惡。
鍾漓抱着思域的被子,扔到了後山的一個坍塌的茅草屋中,看來是決心要趕他出去。
“姐姐……”年幼的思域揉着淚眼,可憐巴巴的看着鍾漓,大概是已經怕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
“別叫我姐姐,堇靈從不收男弟子,你不應該待在這兒!”小鐘漓斜視着思域,眼裡根本容不下他,哪裡是因爲堇靈不收男弟子,完全是因爲思域獨佔了鍾掌門的偏愛。
鍾掌門對鍾漓的關心本來就少,整日只會嚴厲的督促她練功,可如今思域來了,鍾掌門對鍾漓的關心更是少之又少。
小孩子哪有那麼多的顧慮,她只在乎自己的愛被分給了誰。
“我會很聽話,我不搗亂……師父說不會趕我走……”思域哽咽着,聲音都在打着顫。
“師父不趕你走,我趕你走!行了吧!”鍾漓絲毫不憐憫,鐵了心的要趕思域走。
“我已經沒有家了……師父說這裡就是我的家……”
思域又難過又害怕,他低頭摳着手指,哭成了淚人。
哪怕只是重溫一遍小時候的經歷,思域也會不禁紅了眼眶,可能他也不明白,爲何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總是被丟下的那個……
“哎!老頭!你不在平遙跑這裡來幹什麼!”
寧童在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碰到了寧宗主,奇怪的是,寧宗主也是一個背影。
寧宗主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寧童這暴脾氣,直接走上前去,推了一下寧宗主,兇道:“你居然沒聽到我說話!”
在寧童的推拉之下,寧宗主用力轉過了身,一張沾滿鮮血的臉出現在寧童面前。
“啊!!!”寧童嚇得摔倒在地,哪怕是沾滿鮮血,寧童也能分辨出,這確實是寧宗主。
在寧童的印象中,寧宗主是一個對她百依百順的糟老頭子,雖是對她恨鐵不成鋼,卻從未用嚴厲來約束過他,除了離開平遙的那天。
寧宗主怒目圓睜,完全變了一個人,此時的他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寧童的眼裡充滿恐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爹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