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的呼吸有些凝滯,韓樓的手有些顫抖,子龍的眼光灼熱如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地圖上孤零零沒有一絲防護的左人城。
“子龍,我覺得,左人城應該是你自己帶兵鎮守的,技能震懾元琛,又能對宇文泰造成一定的影響,這樣是最好的決定。”衛可孤言辭誠懇。
“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如果這次能夠做好,或許我們可以少征戰多少年,世間也少了多少冤魂,相信我!”子龍倔強。
“可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不明其中緣由,讓我們怎麼去相信你?”衛可孤有些急了。
的確,別人看不到摸不着,甚至是連聽都聽不明白的事情,誰會去輕易相信?不管別人怎麼樣,衛可孤就算相信,也要從大局出發,因爲子龍現在不光代表着他自己一個人。
衛可孤是給子龍出了個難題啊,可是子龍不能說自己只是爲了當初一個承諾,給一對孤兒寡母的承諾,就要帶上三五千兵馬,去對抗二十萬大軍吧?
“我不需要你們明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不,應該說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那麼就竭盡全力去做,子龍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絕對不會。”子龍說。
說的太過蒼白,太過虛無縹緲,每個人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子龍也能瞭解他們的心情,但是子龍不能順着他們的心情來。
畢竟生命屬於自己,貢獻出去可以,時間屬於自己,浪費出去可以,就連這副臭皮囊,都屬於自己,橫屍當場也無所謂,可是,承諾是自己給別人的,不完成他,那就連心都爛了。
是啊,子龍不想心也爛掉,身體可以腐朽,但是承諾必須達成,面對着衛可孤爲首的衆將咄咄逼人,子龍還是選擇堅持自己的想法。
看衆將不再言語,子龍也是勉強自己,拉過李虎說道:“賀拔兄弟與我有故交,至少能保你安全,切記他們二人勇武不足,但是賀拔嶽頗有威望,賀拔允人緣極好,對付他們,不需要刀光劍影,最好的方法是動之以情,子龍相信你!”
李虎心裡也有些猶疑,對子龍的用意,不甚了了,但是他選擇相信子龍的爲人,於是只輕輕點頭。
子龍心裡稍安,對着尉景,他不用交代太多,尉景畢竟也是老將一名,這麼多年亂世中仍能保一方平安,其能力不言而喻。
“尉老將軍,你和鮮于帥好好配合,你們的壓力最重,可能要面對柔然的反水和李崇的重壓,希望阿那環當初和我的約定,不是一句空話,當屁放了。”子龍凝重。
尉景和鮮于阿胡都是子龍曾經的手下敗將,雖然與子龍相交甚短,但是對子龍的能力,不得不十分的肯定,於是也點點頭不說話。
高敖曹和衛可孤是他最放心的一對,兩個人合起來,說天下無敵,哪裡都能去得也不算誇張,子龍只是笑笑,一句話沒說。
衛可孤卻拉住子龍說道:“如雙妹子一定會平安的,不要掛懷!”
衛可孤始終還是瞭解自己,子龍對這樣的一個保證,簡直不能說安心,而要說感激,只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問題,所以子龍淡淡一笑,轉過身去。
“韓樓,你別做趙括!”就這麼簡單,沒有交託,沒有額外的囑咐,就是讓韓樓不要將昨日的紙上談兵,也帶到現實中來。
雖然說的少,可是誰都知道,韓樓守住左人城,一切都好,哪裡敗了都無所謂,至少定州保住了,可是韓樓的身份……
“告訴我最後的勝機在哪兒?”韓樓的問話,有些突兀,但是子龍卻並不覺得,只是笑着說道:“城北松林,有小丘,角度很合適,你的手裡有城弩。”
這樣的話,簡直和沒說一樣,韓樓的攻城器械,簡直齊全到可以去做個展覽,但是,誰會讓自己安然無恙地將城弩這射程最大,但是攻擊力最單一的東西,安安穩穩地拜訪到射界之內呢?
勝機,也只是勝機,子龍的話,雖然短暫,但是卻足夠令韓樓有些振聾發聵了,他從來都沒想過這個攻城器械,因爲它最多也只能發射一隻特製的弩箭。
難道要讓城弩點殺城牆上的守軍嗎?守軍經得起殺,可是他的城弩卻沒那麼多匹配的弩箭啊!
“下次,絕不輸給你了!”韓樓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但是子龍也不多做理會了,重新回到王座旁,環視衆將一週,臉上神情肅穆而莊重。
“李虎軍,配給兵將兩萬,固守朔州不得有失。尉景部,率軍五萬,決不能讓李崇前進一步。高敖曹、衛可孤,率軍三萬,月內取了瀛洲,不得有誤。韓樓袁肆州,兵馬四萬,抵禦元琛宇文泰,但有所失,絕不容情!聽到了沒有?”子龍朗聲喊道。
“末將聽令!”衆將異口同聲,氣勢早就一改,人人心潮澎湃。
“五萬兵力留守定州,本帥將領精騎五千,直取洛陽!”
猛地抽長刀在手,卸甲刀出乎意料地蛻掉了古樸的外衣,換上了金光閃閃的顏色,在子龍和衆將的吶喊聲餘音裡,顯得那麼刺眼。
次日清晨,衆將都未睡懶覺,此時的子龍,已整裝待發,以五千對十萬,由不得子龍不專注。
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甚至連子龍都沒想到數十萬的兵馬調動,竟然這麼簡單就完成了,當然,這也必須感謝侯景和葛榮,若不是他們兩個提前做好了準備,將士們哪能如此痛快地就擺出了陣型?
終於,衆將出發,各在路上,賀拔嶽賀拔允朝朔州出發的路上,忽然遭遇了風暴,對李虎來說,算是個意外的好消息。
衛可孤和高敖曹不緊不慢,到現在都沒完成兵力集結和部署,但是看他們胸有成竹的樣子,子龍很安心。
尉景和鮮于阿胡戰戰兢兢上路,他們面對的將是最猛烈的進攻,最大的敵對兵力,和最錯綜複雜的各勢力關係。
韓樓和袁肆州,雖然準備很充分,可是韓樓卻緊張上了,不得不讓子龍來進行開導。
終於,搞定了一切之後,子龍帶着可憐的五千精騎,馬不停地奔向了洛陽城方向,無名火升騰,子龍的心,從沒有靜下來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