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高湛傳令於次日召開朝會,此時距離高湛上一次召開朝會封賞百官不過剛剛過去了兩日,然而新君繼位很多的政策可能都要更改,朝會召開的勤一點也無可厚非。
君主勤政,乃是社稷之福!
這一日所有的朝臣們包括張忘都早早的來到了晉陽宮的主殿中等着高湛的出現,一些朝臣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自己要當面上奏的事項。
然而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卻依然沒有等到高湛的身影。
就在這是幾個宦官抱着幾摞文書來到了大殿之中,將這些文書一一發給了殿上的朝臣們。
文書一發下去朝堂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陣密集的切切私語之聲,等文書發到張忘的手上,張忘打開一看發現這赫然就是王晞昨日給高演所上的那一封奏章。
高湛竟然派人抄寫了百餘份,一一發給了所有參加朝會的朝臣。
張忘擡頭看了一眼王晞的方向,發現此刻的王晞周圍已經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原本相熟識和王晞站的比較近的一些大臣已經面帶鄙夷的離他遠了一些。
而王晞此刻的臉色已經看不出一點血色。
宦官們將所有的文書發下之後,再次從一個托盤上取出了一份聖旨出來。
那宦官將聖旨展開後唸到:“先東徐州刺史王晞,勤於王事,揭逆賊劉桃枝之舊惡,晉鴻臚卿加儀同三司。”
將聖旨合上之後,那宦官繼續說道:“陛下令鴻臚卿、儀同三司王晞、中書侍郎覲見,餘者退朝。”
聖旨一出朝堂更是一片譁然,王晞之前擔任東徐州刺史不過是從三品,而鴻臚卿卻是正三品的官職,已經算是提拔重用了。
這還不算,儀同三司可是正二品的職號,意爲雖非三公但是給予視同三公的待遇,在北齊現在已經是極爲崇高的封賞。
從從三品,一步跨越到了正二品,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封賞,說是皇恩浩蕩都有些謙虛了。
最關鍵的問題,王晞那可是先帝高演的親信,高演和高湛嫌隙甚大這可是衆人皆知的事情。
高湛竟然會如此封賞一個“仇人”的親信!
“賣主求榮,呸!”一個大臣臨走的時候衝着王晞罵了一句,然而這才扭頭離開了晉陽宮。
有了這一個帶頭的,另有數名官員臨走的時候也是刻意繞到了王晞的面前唾棄了他一番這才離去的。
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大殿,張忘笑着來到了王晞的面前拱拱手衝着王晞說道:“恭喜大鴻臚。”
鴻臚卿乃是鴻臚寺的正官,故而也被稱之爲大鴻臚。
王晞聽到張忘勸聲默然的扭過了頭來看了一眼張忘說道:“如此不也是張忘侍郎所希望的嗎?”
“若是大鴻臚不願,張忘就是說破了嘴恐怕也沒用。”張忘衝着王晞回道:“樂陵王的死活我不在意,然而樂陵王妃卻是斛律光將軍的長女,斛律將軍對我有恩,我不想將軍的女兒成爲寡婦,大鴻臚明白嗎?”
“我懷疑剛纔那些對大鴻臚不敬的人是劉桃枝餘黨,大鴻臚以爲呢?”張忘繼續衝着王晞說道。
王晞的行爲在其餘人眼裡是完完全全的背主求榮,特別是在僅有的那些心向高演的人眼中,王晞的行爲更是不可饒恕。
方纔那幾個臨走時唾棄王晞行爲的人,恐怕就是高演最後的擁簇了,至少是心中還在爲高演叫屈的。
“陛下還在等着我們,大鴻臚我們還是趕緊過去面見陛下吧。”張忘再次微微一笑衝着王晞說道。
王晞此刻卻是扭過頭來盯着張忘的眼睛說道:“佛經有言世間有魔,我本不信,然而現在我信了。”
“然而如何做不是在大鴻臚的手中不是,張忘不過是提醒一下而已。”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高湛所在的宮殿中,進去的時候王晞在前張忘在後,畢竟王晞的官位要高於張忘,然而進去了之後王晞只不過走到了宮殿的中央便停住了腳步,然而張忘卻是繼續向前走到了高湛下首的一張桌案後這才緩緩的停下腳步,緩緩坐了下來。
就像當初在東館一樣,高湛已經在這宮殿中爲張忘預留了一個座位,光看這一點張忘所受的恩寵便獨步整個大齊。
“王卿所上之奏章,朕甚是滿意。”高湛看到王晞進來之後滿臉笑容的看着王晞說道。
“爲陛下分憂,乃是臣的福分。”王晞衝着高湛行禮說道:“王晞定然肝腦塗地不負陛下之厚愛。”
王晞這樣的人並不是不會阿諛奉承,而是不屑於爲之而已,如今爲了取得高湛的信任,進而保住高百年他也只能當着高湛的面說一些自己之前感覺噁心至極的話語。
“王卿之才朕早就聞之,日後還望王卿不要藏私啊。”高湛聽完王晞的話語笑着說道。
“王晞不敢。”王晞立即應道:“陛下說道這裡王晞突然記起了另外一件事來。”
“何事?”
“散騎常侍何求、四平將軍章文、太中大夫李剛……舊日往來宮中甚是頻繁,臣懷疑他們和劉桃枝一案可能會有牽扯。”王晞衝着高湛說道。
王晞一臉點了七八個姓名,其中有臨走時鄙夷過他的,也有張忘聞所未聞的人。
舊日往來宮中頻繁,自然就是和高演關係比較緊密的人。
看到這裡張忘知道王晞已經徹底將自己的一切拋下,方纔他還是說自己就是佛經中所說的魔,然而這一轉眼他的所作所爲甚至比自己更甚之。
這些心向高演的人,自然也就是同情高百年的人,他們若是依然身居高位,難免會因爲同情高百年給高百年招來禍端。
此刻放下了一切的王晞可以說是將朝堂上高演最後剩下的一點影響力一股腦的舉報了。
張忘對攛掇王晞進讒言也沒有多少心理負擔,這些人心向高演,自然就會敵視自己,在北齊這個畸形的朝堂,對敵人的一絲鬆懈就有可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也許他們做的也沒有什麼過錯,然而對於政治而言沒有對錯,只有成敗。
聽完王晞的話,高湛笑着的點了點頭說道:“張卿你將王卿說的這幾個人記一下,一會拿一個章程都貶到邊境去吧。”
高湛自然明白王晞的意思,頃刻間便決定了這幾個大臣的處置,去邊境可不是一個好差事,更何況齊國與周陳動不動就打上一架,危險性不小,然而這些人既然是高演的親信,高湛自然不會放任他們留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