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妃尚能爲北方百姓放棄烏金優厚的利潤,他們都是北方的子民,他們的家族,他們的親人,祖地都在北方,還有什麼理由不奉獻一份責任呢?
這個時代的北方,說到底是熱血的,否則,也不會出現那種五胡十六國的局面,也不會出現幾個國家並存的局面了。
“我的夫主蘭陵王,母親乃權貴人家的奴僕,因爲缺衣少食,在酷寒的冬季被凍僵在街頭,他回到大齊後,唯一的心願便是讓大齊百姓能安居樂業,夫主將高家軍交給我,我便要繼承夫主的心願,完成他的心願。”
驪歌說道這裡,聲音忽然沙啞了,她想到了蘭陵王高長恭的心疾,想到蘭陵王高長恭爲了她在這亂世中生存的苦心積慮,想到了她被充作禮物交換的悲哀,她擡起頭,太玄之氣運轉,像是要埋藏心中的苦澀一般:
“沒有國哪有家,諸君的家都在北方,內戰雖然繽紛不斷,但是,突厥人殘暴蠻橫,殺人如麻,侵我土地,燒我村莊,我們怎能苟且偷生,怎能放棄家園?諸君,我們一起團結起來,舍小家,顧大家,建富庶太陽城,讓突厥人明知是陷阱,也跳進來,打垮他們,還我北方秀麗山河!”
她的聲音,清越動聽,豪邁正義,聽到這些商人和在場的權貴耳中,的的確確引起了衆人的心潮澎湃。
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看着慷概激昂的驪歌。
天災面前,人禍面前,驪歌的這一番言辭感人肺腑,引人深思,更引發了衆人的豪情壯志。
這一番話,足以讓這些男人們汗顏,令所有人都對驪歌生出了難以言狀的敬意,要說烏金的利潤,蘭陵王妃定然是優先能壟斷的,但是,她下令凡是烏金,只能出售到三個太和五銖一斤,她這是想讓北地的百姓們都能抵抗三年雪災,她的取捨,她的氣度,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權貴!
這世間的男人們,自愧不如!
當下,這些商人們涌入了白波和魏五派出的專門等級分銷資格的謀士們面前,開始踊躍登記起來。
這時,涼州城的舉手婁宏忽然站了起來,朝着驪歌問道:“王妃,這烏金的利潤便是要用來建造吸引突厥人來犯的太陽城嗎?”
“然。”驪歌看向了婁宏,這位涼州城的郡守,不知道問這樣的問題是什麼用意。
“敢問王妃,你招攬涼州書院的文人書生,招攬涼州城的百姓,招攬貧寒的牧民,以銀錢屋舍誘惑之,到太陽城參與新建城池,太陽城又是將是突厥人將來燒殺搶劫的城池,將來必有一場惡戰,莫非這些文人書生,百姓們都是王妃用來誘惑突厥人來的誘餌嗎?”
婁宏這一段話說完,登時大廳內一片安靜,那些踊躍登記詢問的商人們也驚訝地看向了驪歌。
郡守婁宏,果然是老奸巨猾,居然用這樣的言辭來誤導這些商人。
涼州城郡守府邸的大廳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唯有陽光,依舊明媚照耀在牆壁之上。
驀然,驪歌忽然咯咯嬌笑了起來。
大笑聲中,她看向了大廳高達雄偉的屋頂,這個時代的建築,特別是這種相當於宮殿.的建築房頂,都是用粗大的原木搭建而成,因此,頭頂的房樑形成了一層隱秘的空間,而那些被聘請保護這些貴族的護衛們,大都隱藏子在房樑的陰影部位。
驪歌看向房頂的時候,右手擰出數道太玄之氣,化爲無形的歌家太玄劍,身子滴溜溜一轉,來了個旱地拔蔥,矯若遊龍的身形倏然拔地而起,繞着大廳的房樑飛行了一圈,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那飄逸靈動的身子剛一落地,郡守大廳的地上,就“嗖嗖嗖”墜下了八條身影!
而驪歌的身前,也“叮叮噹噹”飛落了八把長劍!
落到地上的八條身影,正是涼州舉手婁宏的八個隨身護衛,正是劍客的身份!
此刻,那八個劍客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硬在地上,動都不能動一下!
太驚駭了,蘭陵王妃驪歌,居然手無寸鐵,頃刻間收了八個劍客的隨身寶劍,將八個劍客制服在地上。
“嘶……”所有的人經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中,驪歌伸出右手,朝着地上的兩把長劍一抓,那兩把長劍本就是精純的鋼鐵鑄成,堅硬而有韌性,沒有料到,那兩把長劍居然在驪歌的手中彎曲變形,合二爲一!
驪歌運轉太玄之氣一揉一抓之間,那兩把長劍便如泥捏的一般,成爲了稀軟的廢品!
這一下,所有的人這才知道了,爲什麼在涼州城郡守府邸前的廣場之上,高氏五娘誹謗驪歌,企圖抓到驪歌卻沒有得逞,原來,這看似清潤嬌弱的蘭陵王妃,居然是當世高手,能在頃刻間將八名劍客制服,能將堅硬的鐵劍揉成軟泥,這蘭陵王妃的武勇,簡直是神秘莫測!
在衆人的震驚中,驪歌劍眉一挑,杏眼靈動,聲音無比溫柔滴說道:“婁郎君,我高家軍能保衛大齊邊疆安寧,保衛太陽城安寧,雖然是引誘突厥人前來的陷阱,根本不足爲懼也。”
說到這裡,驪歌的杏眼看向了一直盯着她的拓跋曄。
阿九這是第一次主動朝着他看過來。
頃刻間,四目相對。
就在衆人的驚訝中,大魏皇太子拓跋曄開了口,他那雄渾有力的聲音緩緩在大廳內迴盪:“阿九重承諾,守信用,輕生死,爲北方邊疆安寧,爲百姓應對天災人禍費盡苦心,竭盡全力,大魏大齊大週三國會盟,同突厥人在此殊死一戰,定然能保證太陽城百姓安寧。”
拓跋曄說到這裡,看着驪歌那清澈的眼神,似乎只是想讓他表明太陽城的安全程度,除了這樣的公事公辦,已經羽翼豐滿,能稱霸一方的驪歌,沒有絲毫的漣漪。
她,只是將他當做了三方會盟的合作者。
他與她,除了萬不得已的合作關係,不過是割袍斷義的路人而已。
看着這樣的驪歌,拓跋曄的星目一暗,心中堵塞疼痛起來。
但是,只是一瞬間,拓跋曄便站了起來,他那俊美的臉上盪漾着一層溫柔,他就這樣拱手,朝着驪歌彎腰致敬!
“沒有國哪有家,舍小家爲大家,爲了北方百姓安居樂業,爲了北方秀麗山河,連一個婦人如此,曄願表達大魏百姓的敬意!”
這樣的致敬,是對驪歌的肯定,是對高家軍做出犧牲的認可,也是對太陽城將來面對突厥侵擾時的保證!
他是大魏皇太子,居然朝着大齊蘭陵王妃致敬,這樣的行徑,足以讓蘭陵王妃驪歌名垂千古,聲名遠揚。
涼州城郡守婁宏,也朝着驪歌拱手施禮,道:“婁宏無禮了,請王妃恕罪!”
一個婦人,連他身側最厲害的八名劍客都能頃刻間制服,還用得着擔心高家軍保護不了太陽城嗎?
何況,還有大周和大魏兩國的兵士!
“婁郎君言重了,太陽城乃溫暖之城,富庶之城,朋友來了有美酒,若是那突厥如豺狼一般窺探而來,定然叫他們有來無還!”
驪歌這一句話說出,頓時在大廳內迴盪,排山倒海的豪情壯志齊齊衝到了九天霄漢之外!
敢教這些堂堂丈夫們汗顏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