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曾經說過的話,他還記得,往事如煙啊,今非昔比。
一時之間,整個郡守府邸錢,來自北方各地的商人,都不約而同地盯着拓跋曄,等着他把話說出去。
連高算盤,也驚訝地瞪大了綠豆眼,不知道一向以冰冷威嚴著稱的拓跋曄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是上午,太陽高照,北方高原上的暖風乾燥而熾熱,大魏皇太子拓跋曄的一雙星目深不可測,盯着地上假死的高五娘。
一片安靜中,他的聲音凝沉有力,一字一句地響起:“車四,將甘城廣場發生的事情公示與衆!”
“然!”
拓跋曄身側的護衛車四朗聲敘述:“高氏五娘,以大齊皇上之命邀請殿下到甘城廣場參加夏祭節,殿下得知高氏五娘企圖利用夏祭節逼迫殿下答應她侍奉,殿下顧全大局,不願大齊夏祭節中途夭折,正是在下同高氏五娘乘坐花車遊行,哪料到高氏五娘惱羞成怒,勾結大齊高阿那肱企圖暗殺殿下,正巧蘭陵王妃帶着護衛突圍,我們聯合起來才退出甘城廣場。高氏五娘其心可誅,蘭陵王妃驪歌,恰恰是殿下救命之人!”
好一個車四!
看上去憨厚老實,說出的話來卻滴水不漏,而且帶着一種凌然正氣,令人信服!
“咄,原來高氏五娘喪心病狂,殘害殿下不成,又來誹謗蘭陵王妃!”
“然,其心可誅!”
“其心可誅!”
“誰是誰非,自有定論!”
……
……
圍觀的衆人又一次議論起來。
這個時代,貴人們說的話往往會通過口口相傳散發開來,剛纔高氏五孃的言行,同拓跋曄和車四所說的完全不同,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私下裡的質疑。
當然了,拓跋曄如何不知道高五娘剛纔的言行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他看了看車四,刻意加了體內雄厚的內力,大聲宣佈着:“婁郡守。”
“諾!”
“邊疆兒郎們守衛之苦,當慰之,高氏五娘可充軍爲妓!”
“諾!”
啊?衆人大驚,高五娘出生高貴,乃大齊貴族,就這樣被大魏皇太子宣佈要送入邊疆軍營之中充當軍妓,豈不是死路一條?
但是,既然高氏五娘是拓跋曄的女人,就算是一旁震驚到極點的高算盤,也不敢出言反對!
唯有驪歌,想張口說什麼,還來不及出口,便聽到了拓跋曄威嚴而有力的聲音:“阿九在甘城廣場救曄一命,曄心感謝之!不料高氏五娘卻誹謗阿九,狀如癡瘋,在此,不管何人,不管何地,若再有同事實不符之言傳出,若有人再用言語誹謗阿九,曄必誅之!”
拓跋曄的聲音,一字一句猶如鐵板上的釘子,釘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中,是啊,這些人都是商人,而且大都是富商,他們的手中都掌握着北方各地的商道,可以說,涼州城每每有風吹草動,總會通過這些商人們的圈子傳揚出去,拓跋曄這樣的話,殺氣騰騰,帶着無邊的煞氣,不知不覺中,這些圍觀的商人們的偶心驚肉跳,面色肅穆。
安靜,出奇的安靜!
他說,她曾在甘城廣場救了他一命,他並沒有說,他首先救了小奶娃一命。
他說,不管何時,不管何地,如果有關於她的流言蜚語說出,他必誅之!
他是北方霸主,他若說出來誅殺某人,那定然會血流成河。
這個時候,驪歌的耳膜中清清楚楚地迴盪着拓跋曄鏗鏘有力的聲音。
這個時候,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她知道了拓跋曄的意圖。
是啊,任何人都知道商人的活動範圍,任何人都知道商機的重要,任何人都不敢得罪大魏皇太子。
直到很久很久了,拓跋曄身側的護衛拖着假死的高五娘離開,這些商人們才大聲應道:“我等不敢妄自菲薄,胡言亂語。”
唯有高算盤,臉上白一陣綠一陣,又不敢觸怒拓跋曄的威嚴,他眼睜睜地看着高氏五娘被拖走,綠豆眼骨碌碌一轉,臉上的肉顫抖着,一下子嗚咽着撲倒地上:“五娘啊,你誤解蘭陵王妃,白白辜負一生啊,五娘啊,你才二八年華,就要被送入軍營爲國效力,若老天有眼,讓五娘不要白白犧牲,補償我高氏一族獲得商路先機!”
這高算盤果然是個奸商,他眼見無法改變高五孃的命運,居然馬上一變,說高五娘被送入軍中衝當軍妓是爲國效力,說到底,他還是想要烏金的商機。
衆人都呆住了。
事實上,不僅是衆人呆住了,連來自不同的世界,看慣了商戰傳奇的驪歌,也呆住了。
接下來,更讓驪歌震驚的一幕又發生了,高算盤從地上爬了起來,肥胖的身子因爲太笨拙差一點摔倒,他搖搖晃晃地朝着驪歌拱手:“王妃大氣度,五娘唐突瘋癲了,王妃若看算盤還有能用之處,算盤願投誠到王妃麾下,做那烏金生意!”
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
高算盤居然在這個時候,表達了向驪歌的投誠之意!
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陣驚訝中,驪歌頓了頓,心中斟酌了一番,朝着拱手的高算盤問道:“高郎君富可敵國,因何要投誠阿九之下?”
你富可敵國,爲什麼要投誠到我手下?
“權因太陽城之寶,烏金的魅力也。算盤抵不過烏金之魅惑。”
他說,他抵擋不住做烏金生意的誘惑力。
一切爲了烏金,這高算盤,居然施用美人計不成,又改了方式,無論如何也要做烏金的生意,就算是搭上了家中的金山銀山,就算從此後聽命於蘭陵王妃,也扛不住烏金的魅力。
“然,”驪歌微微點頭道:“若真有才,可得烏金千分之一利潤。”
“謝王妃!”高算盤聽了大喜,直接匍匐在驪歌腳下,行了一個大禮。
居然就這樣,北方商界奇才高算盤本是咄咄逼人而來,爲了烏金的生意,投身爲蘭陵王妃的奴婢侍從了。
而且,只得了千分之一的利潤就大喜過望,匍匐在地,簡直是令這些商人們側目。
“烏金,烏金有如此魅力?”
“然,高算盤如此,還有何遲疑?商會上見。”
“啊,定要見識一下這太陽城之寶。”
在衆人的議論中,肥頭大耳的高算盤滿臉得意,跟在驪歌的身後,朝着涼州城府邸大廳走去,商人重利,正如驪歌所說的,高算盤已經富可敵國了,但是他這一次以一個商人的機敏,聞到了烏金的寶貴,他就算是投身爲奴,抵擋不了心中想要參與烏金生意的衝動。
商人,奸商只是下品,唯有這種爲了商品而奮不顧身的商人,可稱極品,應該算是情商了吧。當驪歌坐到大廳內的時候,心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想着想着,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啞然失笑了。
“北地商道大會開始。”隨着高亢響亮的聲音,專門針對太陽城之寶,烏金的商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