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齊蘭陵王高長恭威望的預測,對於大齊百姓愛屋及烏的瘋狂程度,都不在蘭陵王高長恭和驪歌的預料之內。
蘭陵王妃出殯下葬的那一天,甘城轟動,悲痛滔天。無數的百姓們隨同着蘭陵王妃的棺槨相送,蘭陵王妃,成了甘城百姓表達對蘭陵王高長恭敬仰和擁戴的宣泄出口,據說,帶着銀色面具的蘭陵王悲痛過度,只能坐在馬車內爲王妃送行。
安葬了蘭陵王妃後,蘭陵王府貼出告示,王府上下爲蘭陵王妃守孝三年,這樣的消息在大齊的權貴之間引發了軒然大波。
如今大齊西部北部的邊境,可以說都在蘭陵王屬下的五萬高家軍控制之內,蘭陵王宣佈守孝三年,意味着大齊西部北部邊境將會保持現狀,不會主動出擊兼併其他部落民族的土地了,大齊,三年之內,休想再借着蘭陵王的威名擴展疆域。
當下,大齊的貴族和皇上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特別是大齊皇上和王爺高阿那肱,在朝堂之上互相指責對方出手太狠,惹怒了蘭陵王,使得大齊短時間之內失去了擴張的機會。
大齊朝堂之上的爭論彷彿同關門閉戶的蘭陵王府是兩個世界一般,蘭陵王府之內,陷入了難得的平靜修養之中。
兩個多月的舟車勞頓,蘭陵王高長恭腫脹的雙腿和右腹,加上驪歌腹中有孕的疲乏,整整的半個月,衆人都在調養身體,偏居一方。
終於,這一日,蘭陵王府的後門悄然打開,蘭陵王帶着銀色的面具坐在馬車之內,透過車窗望着遠處的皇宮,黑亮的眼睛清冷不屑,嘴角露出一個冰寒的冷笑來。
天色陰沉,看起來像要下大雪了。
馬車內卻溫暖如春。一身大毛軍袍的蘭陵王懶洋洋地跪坐着,眼神落在身側的少年護衛身上,這少年護衛穿着一身灰鼠皮毛,灰鼠皮短靴,同跟隨馬車出行的護衛們打扮一模一樣,
穿衣裝扮一模一樣,如果看向那少年護衛的俊美小臉上,就會看到一雙黝黑明亮的杏眼,濃密的睫毛遮掩不住少年護衛的清澈靈動,眼波似水,爲蘭陵王奉上茶杯的時候,少年護衛莞爾微笑,臉頰上的梨渦幽深誘人。
蘭陵王接過茶水,對上眼前這張靈動的俊臉,沉凝的臉色融化爲暖暖的溫柔。
示意少年護衛跪坐過來,他的一隻大手便摸到了少年護衛的小腹上,那少年護衛臉刷的紅了紅,不敢亂動,任憑着蘭陵王俯下臉來,貼着她的小腹,良久良久,如願地感到少年護衛的小腹微微動了一下,然後,臉上充滿了歡喜,直起身子道:“欣又調皮了。”
這少年護衛,自然是已經詐死的蘭陵王妃驪歌了。
她被蘭陵王的動作弄得面紅耳赤,狠狠的側頭剜了笑容滿面的蘭陵王一眼,蘭陵王不由得翹起了嘴角,開心的挑起了眉。
馬車徐徐出了甘城北門,正在這時,馬車外傳來了夏侯策馬靠近稟告的聲音:“郎君,大魏穆泰郎君在路邊恭候。”
穆泰?
蘭陵王高長恭當然知道穆泰,當年他同驪歌在蕭家軍中,也曾經遠遠見過當長史的穆泰,半月前在蘭陵王妃的靈堂上,穆泰忽然進入弔唁,又一言不發離去,應該是看到了阿九爲他在腰間懸掛的美玉。
半個月了,蘭陵王府關門閉戶,處在外人勿擾的狀況,他以爲穆泰早就離開了甘城,回大魏平城了,沒想到,他帶着阿九第一天出城門,穆泰就在此等候,莫非找他還有什麼事情不成?
“停!”馬車吱呀一聲停駐,正好同穆泰所坐的馬車並行而立,車簾打開,穆泰的一雙大眼睛朝着蘭陵王看來。
不,那眼睛居然越過了車廂前的蘭陵王,朝着蘭陵王是身後的車廂內望去,無奈車簾打開半截,馬車外根本看不到裡面。
帶着面具的蘭陵王對上了穆泰探索的目光,聲音冰冷道:“穆泰郎君不回大魏,在此等候阿恭有何貴幹?”
蘭陵王一下子就知道穆泰是特意在此等候他的,他的私軍在甘城以北,蘭陵王肯定要從北門出城。
車廂中,驪歌靜靜地傾聽着,聽着高長恭那冷傲的盛氣凌人的質問,她這才知道,大齊境內,蘭陵王的尊貴地位,如穆泰這樣在大魏是數一數二的權貴家族,居然聽了蘭陵王的質問後還彬彬有禮,沒有惱怒。
穆泰收回了探索的目光,皺了皺眉頭,聲音略微低沉地問道:“穆泰有一疑問,得不到答案寢食難安,特在此次恭候蘭陵王。”
蘭陵王側頭,因爲帶着銀色的面具而冷峻,青紫色的脣看起來別有一番冷傲:“何事?莫非也爲那屈死的王妃而來?”
說到這裡,蘭陵王的眼眸盯着穆泰,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
兩輛馬車靠的太近了,兩人說話又刻意壓低,連身後的護衛們都聽不到其中的內容。
“非也。”穆泰盯着蘭陵王嘴角露出的歡喜,眼神一亮,緩緩說道:“穆泰特地在此恭候,是想告訴蘭陵王,你那日帶的腰間美玉乃穆氏家族信物,若有需要之時,派你的隨侍之人前來,穆泰必會出手相助!”
說完,穆泰猛地側過身來,嘴脣貼近了蘭陵王的右耳側,右手拉了車簾一把又飛快地放下去,眼神亮晶晶地低聲說道:
“郎君可派車廂內的護衛前來,那護衛杏眼黝黑,梨渦幽深,倒是同穆泰曾經認識的一個故人長相一模一樣!”
就在穆泰掀開車簾的瞬間,小郎模樣的驪歌瞪大了那雙會說話的清澈杏眼!
穆泰心中歡喜萬分,嘴角咧開,坐回了自己的馬車之內,禁不住朗聲大笑起來,隨後,他朝着蘭陵王拱手告別:“郎君果然好福氣,不妄穆泰在此恭候半月!”
說完,他朝着馭夫命令道:“回平城!”
“喏!”
馭夫揚鞭,十六個護衛催馬而行,穆泰一行的車隊漸漸地消失在地平線之外。
車廂內,驪歌瞪着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想着穆泰所說的在此特意等候了半月,寢食難安,神情複雜。反倒是蘭陵王放下車簾,盯着驪歌看了半響,才悠悠地說道:“阿九,若恭身死,憑着穆泰郎君的庇護,阿九也能平順生活下去。”
驪歌一怔,又聽到蘭陵王的喃喃自語:“可恭偏生要阿九接管我的五萬私軍,恭才放心。”
蘭陵王高長恭帶着驪歌一路向北,前去接管他的五萬私軍,而身懷水經注的蘭陵王妃被強盜刺死,屍骨無存的消息,在前半個月就在北方各地傳揚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