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直接到居中榻几上入座,接受恭賀的皇太子拓跋曄,居然側步走向了角落之處,他的大手直接伸了出來,抓住了驪歌有點冰涼的小手,剎那間,就像一道閃電蔓延到全身,他那高大的身體顫了一顫,那墨色的眼眸定定地落到驪歌身上,拉着她同樣不由自主顫慄的小手,邊走着邊朗聲笑道:
“天空朗月晴空,我這阿九彷彿細弱青雲志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矯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
他毫不吝嗇地讚美着她,身段輕盈如驚飛的鴻雁,柔順想遊動的蛟龍,容光煥發如秋日下的菊花,體態如春天裡的松樹,忽隱忽現,如同像天上的浮雲遮蔽着的月亮,飄上飄下,好像旋風吹卷着雪花。遠遠看她,敏捷如太陽剛從雲霞中升起,靠近來看,豔麗如荷花剛從清水中長出。
這是三國曹植寫的洛神賦,讚美洛神的絕色美豔,拓跋曄當着無數王公大臣,無數貴女們咱們他大手牽着的驪歌,引發了大殿內所有人的注目!
有幾道憤怒的殺意禁不住從剛纔還簇擁着拓跋曄的貴女眼中流露了出來,驪歌臉色沉穩,小手被牽着,跪坐在拓跋曄的身側。
隱隱的,她聽到王嬌娘狠辣的低語聲:“狐媚賤婦,他日定當亂棍打死!”
她心中一凜,恐怕拓跋曄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贊她,也是別有用心的吧。
她跪坐在他的身側,此刻,湖畔的榻幾之側已經坐滿了參加盛宴的王公權貴,驪歌靜靜地跪坐在拓跋曄的身側,身子向後半尺,腰身挺拔,保持着最標準的漢家禮儀。
湖畔邊,宮人的傳唱聲也漸漸舒緩下來,一些貴人們互相寒暄交流着,就在宴會即將開始的時候,一聲傳唱聲清楚地響徹了湖畔:“大齊公主高維西,大齊蘭陵王高長恭到——”
大齊公主高維希到!
大齊蘭陵王高長恭到!
幾乎是瞬間,文瀛湖畔權貴們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了宴會入口出,不管是那些王公大臣,也不管是那些貴女宮人,都轉頭看向了即將進來的大齊公主和大齊蘭陵王。
“砰砰砰……”驪歌清清楚楚感覺到一側的拓跋曄身體緊繃着,心跳狂亂!
這一刻的文瀛湖畔,竟然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彷彿這大齊公主和蘭陵王,不應該出現在此地一般。
“阿姐?”猛地,一個小小的身影貓着腰跪坐在驪歌的身側。
“阿朗?”驪歌一轉頭,看到了昨日她剛認的小弟拓跋朗,神情古靈精怪,眼睛眨巴眨巴,壓低了聲音道:“阿姐,這幾日平城四處傳言大齊蘭陵王高長恭俊美絕倫,又冷傲孤清,是同太子阿哥比肩的軍中殺神,阿姐,就是蘭陵王領着大齊高家軍打敗大魏,強佔了大魏五百里山河的。”
這個人小鬼大的拓跋朗,應該是看到她聽到大齊蘭陵王到一副疑惑的神情,才偷偷爬過來告訴她這些信息的,驪歌的心中一暖,點點頭,同跪坐在她身側的拓跋朗齊齊朝着宴會入口看去。
她同衆人一樣,不僅對大齊公主高維希好奇,對蘭陵王高長恭也充滿了好奇。
俊美絕倫,冷傲孤清,能同拓跋曄鼻尖的軍中殺神?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宴會的入口出,首先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紫色絲綢長裙,鑲嵌着金黃色雲紋的女子,在數十個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那女子挽着高高的髮髻,劍眉高挑,鳳目晶亮,最引人矚目的是她的腰間挎着一柄鑲嵌着珠玉的長劍,頗有一番柔和了英姿颯爽和嫵媚動人的風華之色!
瞬時,驪歌的眼眸一怔,差一點驚呼出聲來。
歌天涯!
那劍眉鳳目,嫵媚動人的大齊公主是她曾經在驍勇營見過的歌家血者歌天涯!
歌天涯變成了大齊公主高維希,據說是來和親的!
如果這女子是大齊公主高維希,那麼,如今叫高維希的這個大齊公主的真實身份,絕對會引起宴會上的轟動和震驚!
就在款款進來的大齊公主高維希的身後,美玉束髮,身穿黑色絲綢長袍,腰間繫着玉帶的年輕郎君在十幾個護衛的簇擁下,大步跨入!
頃刻間,燈火通明的文瀛湖畔光華灼灼,蓬蓽生輝。
這一身黑袍的年輕郎君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劍眉斜飛英挺,黑眸閃亮銳利,那輕抿的脣,菱角分明的五官,修長高大卻毫不粗狂的頎長身材,宛如暗夜裡飛出來的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凌人,即使是如太子拓跋曄這樣的氣場在此,也絲毫不能壓制那年輕男子孑然獨立散發出來的那種傲視天下的灼灼風華!
如此冷傲剛硬的氣質,如此完美的融合在那男子俊美柔和的五官上,使人不得不忽略那男子的俊秀,被他一身的冷傲吸引!
是的,因爲這種肅殺的冷傲,沒有人敢當面讚美他那柔美俊秀的五官,只是感到了那男子的矯健和俊朗。
是阿恭!
驪歌的心砰砰砰跳了起來,真的是長大後的阿恭,褪去了少年小郎的稚嫩,成爲了充滿超然風華的蘭陵王!
是啊,也唯有風華絕代的阿恭,才能同大魏皇太子拓跋曄比肩媲美,也唯有這種冷傲的煞氣,纔能有不輸於大魏皇太子拓跋曄的氣場。
真的是蒼天造人如此不公平啊,一個區區男子,容貌居然超過了在場所有的女郎!
在無數權貴們注目中,大齊公主高維希同蘭陵王高長恭大步踏入宴會中央,他們經過每一個貴女榻幾前,如願地聽到那些貴女們的驚呼,兩人站定,齊齊施禮:“大齊高長恭,高維希恭祝太子平定天下。”
“然,蘭陵王和恭祝有禮了,請入榻居坐。”
拓跋曄含笑點頭,在漫長的喧囂聲和讚美聲中,大齊公主高維希協同蘭陵王高長恭來到了左側第一排最尊貴的榻幾之側安歇。
在經過拓跋曄身側的時候,那蘭陵王高長恭的冰眸含笑,看向了拓跋曄一側跪坐的驪歌,驪歌清澈的杏眼正迎向了他那深邃有神的黑眸,
那黑眸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刻意檢查她右臉的青色胎記一般,眼眸一亮的瞬間,很快就轉向了別處!